第129章 心難安

“無恥之極，畜生不如!”

中軍帳中，王斌氣的渾身發抖，臉色鐵青。

士兵前來稟報，平涼城外，每天都有數以上百的百姓被屠殺，而給他們安置羅織的罪名就是“謀逆”和“通逆”。

戰場上一無所獲，氣急敗壞的圖海們，已經亮出了雪亮的獠牙，對稍不順眼的百姓即報以血腥屠殺。

感情在他們的眼裏，這些百姓不過如螻蟻一般，性命隨時可取。

“大人，清軍這麼做，或許是一件好事。若是如此長久下去，即便他們想要在西北轉穩腳跟，恐怕百姓也不會答應。”

張直話音未落，孫虎已經接道:“大人，西北民風強悍，滿清倒行逆施，無非是因為奪了一座空城，王輔臣沒有束手就伏而已。以小人看，只要擊垮了圖海這部清軍，西北的大局必然定矣!”

顧炎武搖搖頭道:“只是不知還要有多少的百姓遭殃，這筆血債，都要記在圖海這屠夫的頭上。”

“圖海有紅衣大炮守城，若是攻城的話，恐怕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即便是攻下來了，兄弟們也會損失慘重。為今之計，只有圍城打援，伺機而動。一旦城中糧草耗盡，以這些八旗大爺的性子，恐怕很快就會出城。”

王斌點點頭道:“傳令下去，命令大軍堅壁清野，只要碰到清軍的游騎，務必斬殺殆盡。沒有了糧草，看他清軍能在城中待上幾日!”

如今西北的官道已經打通，固原的糧草可以源源不斷的運送過來。圖海得了一座空城，而且已經是瓮中之鱉，到時只要用一場大戰摧垮其軍，西北的局面定矣。

“我會寫一封書信給王輔臣，讓他送糧草過來。圍城打援，就看張勇何去何從了!”

王斌看着西北方向，嘴裏面輕聲問道:“張直，派出的使者也應該到了吧!”

張直點點頭道:“張強他們已經去了鞏昌城，按照時間推算，早應該到了!”

“上一次張勇殺了吳三桂的使者，這一次何去何從，究竟作何抉擇，就看他的造化了!”

張勇恨聲道:“我倒是盼望張勇不要歸降!若不是此賊，西北的局面也不會如此危機，我軍早已沿長江東進，直下江寧了!”

王斌暗暗搖頭。如今這些部下，打勝仗打慣了，目空一切，就連張勇這樣的西北悍將，竟然絲毫也不放在眼裏。

豈不知殺來殺去，最後死傷的都是漢家兒郎，損耗的只是漢人的元氣。

“大人，咱們要不要分兵西進，攻下蘭州，大軍也好有個補給的地方。”

果然，馬大洪此刻站了出來，紅着臉說道:“大人若是有意，小人願意聯絡家父，共同攻陷蘭州，為大人盡綿薄之力!”

王斌心頭一震，點頭道:“大洪，你可是接到了你父親的書信?”

馬大洪生性老實敦厚，從不願意貪功，以他的秉性，不大可能想出這樣的點子，很有可能是馬有財有書信來此。

錦上添花，烈火烹油，乃是人之本性。馬撒依和王斌不清不楚，馬家人自然想更進一步。

“大人明鑒，小人剛剛收到家父的來信，信使尚在軍中!小人不敢拿主意，所以前來告知大人。”

馬大洪聲音大了起來，繼續道:

“小人的族人都願意為大人出一份力。還望大人慎重考慮一下，家父可以組織起五千騎兵，以供大人驅馳!”

五千騎兵!

帳中的諸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氣。

即便是整個華夏軍中，也不過只有2000騎兵。這馬大洪一下子整出了5000騎士!若是有這5000騎士，天下還不是任華夏軍縱橫!

“大洪，你很好，學識很好，也懂得用腦子，不錯，不錯!”

王斌沉聲道:“讓你父親挑3000騎士就好了!這些騎兵都歸到你的麾下，單獨成立一營。這場仗要打很長時間，可能會死很多人，不能把你的族人打光了!”

馬大洪抱拳喜道:“多謝大人”

眾人早已經把馬撒依看成了王斌的禁臠，一起上來向馬大洪道喜。

張直更是大聲道:“大洪，以後可要賣力點!要是出了岔子，軍中可不會念你是自己人，還是要軍法從事。別讓大人為難，也不要讓他失望!”

眾人都是哈哈大笑。馬大洪紅着臉謝過眾人。

王斌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傢伙，開玩笑開到了他的頭上，看來得找個機會收拾一下。

“大洪，告訴信使，回去通知你父親，讓他整頓人馬，隨時待命。”

王斌正色道:“我軍可能很快就要揮師蘭州，讓你父親隨時等待軍中的軍令。”

馬大洪喜滋滋而去，大仗中的諸將，馬上安靜了下來。

“各軍密切注意平涼城中清軍的動向，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前來稟報!”

王斌大聲道:“對平涼城周圍諸縣的百姓，要做到秋毫無犯，不得擄掠，不得姦淫，不得擾民，誰要是犯了軍規，休怪軍法無情!”

眾人一起抬頭挺胸，大聲道:“謹遵將軍軍令!”

平涼城東南十里的官道上。密密麻麻的軍帳滿山遍野，卻又頗為整齊。大營周圍壕溝、柵欄、鹿角、拒馬，無一不全。

大營中，一隊隊鐵甲貫身的軍士來回巡邏，人馬素整，顯然是一支強軍。

“幸得王天助醍醐灌頂，撤出了平涼城中。退一步海闊天空，此話誠然不假!”

王輔臣滿意地夾起一塊牛肉，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起來。

他看了看旁邊的王吉貞，關切地問道:“貞兒，你的胳膊沒事吧?”

王吉貞喝了一杯茶，搖搖頭道:“父親大可以放心，已經沒有大礙了!”

李國梁只是皮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他也是順着王輔臣的話說道:“軍門所言不錯!咱們撤出時，帶走了城裏僅有的一點糧食。圖海沒有吃的，成了瓮中之鱉，想起來都好笑。”

“大人，咱們現在有四五萬大軍，天下哪裏去不得!”

另外一名軍官也是大聲道:“就算要打下北京城，相信這一路上也沒有多少障礙!要是大人當了皇帝，一定要賞給小人幾個皇宮裏的貴妃，小人也想知道是什麼滋味!”

眾人一起放聲狂笑，言語裏面都是淫邪之味。

王輔臣搖搖頭，笑罵道:“好你個馬鐵，還是狗改不了吃屎，我看你早晚要死在女人肚皮上!不過，鬧歸鬧，可要心甘情願，不要破了軍中的規矩。”

“軍門放心，小人也就是過個嘴癮!”

馬漢上來，賠笑道:“大人，你說咱們待在這裏，不如東進，直接打下長安城，那多舒坦!這樣既趕走了長安城的清軍，也堵住了甘肅清軍的後路，何樂而不為呢？”

王吉貞搖搖頭道:“咱們要是這樣走了，剩下王天助一個人孤軍奮戰，萬一給清軍翻了身，這麻煩可就大了!”

“少將軍說的不錯!”

李國良點頭道:“咱們若是離開，一為不仁，二為不智。長安城城堅池厚，守軍也有好幾萬人，沒有個把個月，恐怕難以攻打下來。即便打下來，我軍也會死傷慘重。實為下策!”

王輔臣點頭道:“李總兵說的不錯!除了長安城，清軍還在鳳翔、潼關各有駐兵。加起來人數也有五六萬之眾。人家守城，糧草充足，我軍攻城，卻糧草不濟，實為下策。”

他一杯酒下肚，繼續道:“再說了，萬一我軍離開，留下王天助孤軍作戰，張勇和花善等人前來增援，王天助給滅了，我軍豈不是腹背受敵?這筆賬，大家能算清吧!”

眾人一起恭維道:“軍門高瞻遠矚，小人等佩服!”

王輔臣心情不錯，嘴裏面笑罵道:“你們這些馬屁精，就知道挑好話說!人家王天助早已經把這看透了，知道咱們和他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誰也離不開誰，所以這才放心的讓咱們守住東去的官道!人家早已胸有成竹，咱們只是照做而已!”

“王天助還不是大人當年提攜的!”

李國良恭維話不停，繼續道:“大人五六年前，就看出了王天助是個人才。要不是這段香火情，王天助也不會千里迢迢地跑到這西北之地來。說起來，也有報恩的意思!”

“兄弟，求求你讓我們進去吧，我們要面見王大人!”

“大人，小人的家眷還在平涼城，求你帶弟兄們殺回去吧，小人們願意作為先鋒!”

“大人，帶小的們殺回平涼城去吧!”

外面哭哭啼啼，吵吵鬧鬧的聲音傳來，讓王輔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馬漢，你去看一下，是誰在大帳外吵吵鬧鬧，成何體統，不知道這是中軍大營嗎?”

“大人，都是平涼城的軍士，撤走時匆忙，並沒有帶上家眷，士兵都在擔心城中家人的安危。”

馬漢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這都是王少將軍手下的軍士，還沒來得及回城。聽說城中清軍胡亂殺人，生怕波及到他們的家人，所以特來求情出兵攻城。”

王輔臣點點頭，緩緩走了過來，向大帳外走去。

看到王輔臣出來，外面的呼聲更加響亮，有人更是磕起頭來。

“弟兄們，弟兄們，聽我一言!”

等到士兵們大概都安靜了下來，王輔臣才大聲道:“兄弟們稍安勿躁，韃子們犯下的血債，一定會用血來還!我軍會馬上和清軍進行一場決戰，救回城裏的家屬，兄弟們就放心吧!”

軍士們不甘心地離開。王輔臣嘆了口氣，看來還得聯合王斌，早點滅了平涼城中的清軍。

否則，軍心不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