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所謂過往
“靈軒，當你可以看到這段話的時候，或許你已經有了自保之力，可以獨當一面。這樣，我才能告訴你一些事情。”靈臣眼底劃過一絲金光，他坐在水面上，緩緩的說著。
“我與你一般，都是半妖族，只是我的運氣沒有你那般好，出生在人間帝王家，我呢，母親是白虎一族最為出色的臣子之一，從小跟着白虎族未來的少主，前途似錦。”
“可有一次，母親發現了誤闖白虎族的父親，父親是靈亦宗的弟子，這也是將來我離開白虎妖族逃亡靈亦宗的其中一個原因，我想回到父親生存的地方看看。”
靈臣說著說著，突然低下了頭，道：“靈軒，可能你會覺得我啰啰嗦嗦的很煩，但是聽我說完吧，你是我唯一能夠傾訴的人了。”
“你與我同為半妖，但你是染靈體，望日後你可以改變人們對半妖一族的歧視。”
靈軒笑了笑，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會的，我會努力的。”
“你自幼出生后便被大靈使帶到了靈亦宗內，雖然你失蹤過幾年，我並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但是在你失蹤的那段時間，我被大靈使救了回來，從那個噩夢般的地方救了回來。”
“母親救下父親后，兩人相愛了，白虎族是妖界的聖族，怎麼允許出現人妖相戀的污點？”
“當時白虎族少主已經失蹤了，據說，白虎族長親自去了天界去求天界派人尋找白虎族少主，我聽大靈使說，紫陽帝君親自出馬了。”
“白虎少主失蹤了，白虎族唯一會袒護我母親的人也沒了，在白虎族一族的人看來，母親與人族的戀人相愛，就是所謂的罪臣。母親所在的家族也不會維護所謂的罪臣，父親是當時有可能晉陞天界的人選之一，是化虛境後期，母親原本是元嬰期的大能，被人發現與父親的戀情之後，被廢去了修為，最後還是父親帶着母親逃了出來。”
“你……”
“靈軒，你知道嗎？這些都是後來我被抓回去被所謂族人講給我聽的，還有一部分是大靈使調查得知的結果。父親帶着母親躲了起來，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後，靈亦宗也是勃然大怒，父親的師父親自來把父親抓回去的，靈亦宗護短，只把父親囚禁了起來，母親當時沒了修為，只能躲在人間，因為母親當時得知，有了身孕，就是我。”
這空間內回蕩着靈臣的聲音，只有水滴滴落的清脆聲偶爾響起。
“母親還沒來得及告訴父親，她已有孕，我其實已經有了意識，可以感受到外界發生的一切，母親在人間躲躲藏藏，但最終在我出生不久后，還是被找到了行蹤，我和母親被帶回了白虎族。”
靈臣突然抬起頭來，展顏一笑，道：“母親之所以可以躲那麼久，完全是因為在人間遇到了貴人，說起來，那人與靈軒還有關係呢。”
“那人正是靈軒你的母親，九尾赤狐一族的年清音。可惜終究在我降生的那一天，母親的血脈氣息無法掩蓋，年清音也沒辦法將母親再掩護下去了，我和母親被帶了回去，母親受了萬邢之苦，血肉模糊的活着，我則是從小被喂用許多湯藥，後來聽大靈使說起，那是製作血蠱的前提，培育成藥人。”
葯人……靈軒瞳孔一縮，驚異的望着靈臣，此時的靈臣只是一個影像，雖然具備了真實的肉體和溫度，但是卻是無魂的，無論闡述什麼，都很平靜。
“我四五歲的時候，眼前便只剩下血色，我被人泡在血色之中，每天不停的飲血，放血，身體被劃破，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血被放入血池之中然後被我飲下。”
“此後他們為了不讓我死掉，每日都會給我帶來一碗肉糊糊的東西，強制讓我吃下。”
“我可是天生靈體，怎麼可能認不出來那碗東西，其實是母親的血肉，我每天都被強制喂下。那團血肉，我根本吞不下，要被做成血蠱的我根本無法反抗。”
“靈軒你知道嗎？是大靈使把我從那個地方解救出來的，他是我眼裏的唯一不是血色的顏色。”
“他是我的神，他把我救了出來，甚至還把妖皇珠給了我，並讓我找個地方躲起來。八歲的我，什麼都不懂，雙眸只能看到血色，從小被囚禁毫無生存能力的我，只能偷偷跟着大靈使。”
“所幸，大靈使最終還是把我帶回了靈亦宗，我也見到了你，靈軒。”
靈臣頓了頓，繼續說道。
“其實大靈使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樣的，那是一種發自肺腑的感情，大靈使一定護極了你，我當時看到的你，眼神空洞渙散，像是失了魂一般。大靈使擔心你，也擔心我，就一同與我們生存了好幾年，我當時隱隱察覺出來了，大靈使修為並不高，在宗門內地位也是不如一些內門弟子的，門內的這些精英弟子，更是可以隨意侮辱大靈使。”
“我跟在大靈使身後，看到他每日都會承受來自不同人的辱罵，最後卻護着我走，完全不理會那些人，每一次大靈使回來我都會看到他第一件事是去你的房間，確定你無恙之後才坐在那裏一個人靜靜的發獃，大靈使眼底總是會流露出一絲黯然的情緒，我每次靠近大靈使又會恢復那副溫柔謙和的樣子。”
“我無數次想要問起他來，他為何要如此，但每次看到他眼眸里的黯然，就不忍心問出這麼刻薄的話來。靈軒你知道嗎？大靈使在你情緒穩定之前，一直都是青年的模樣，直到有一天你突然好了，大靈使像是縮水了一般，變成了如今的少年模樣。”
“大靈使來自天界，靈軒，我猜測，你應該是知道的吧，可是來自天界的大靈使，為什麼會在靈亦宗遭到如此待遇？”
“靈軒，大靈使帶你回人間故地的時候，我其實很想跟在你們身後，我想看看當年伸出援手救了我母親的那個女子，究竟是何等美貌。”
“是師父，師父當時發現了我，並收我為徒，我耽擱了。當我再次打算出去找你們時，已經聽到了大靈使身死的噩耗。”
“怎麼會呢？當日輕輕鬆鬆把我從妖界救出來的那個人，賦予了我兩道神通的那個人，怎麼會死在外面。”
“後來，一直閉關的宗主出現了，我看到你身受重傷，心灰意冷的樣子，卻還是堅強的站在那裏，即使萬人唾罵也在所不辭，宗主險些將你殺死，我想要衝出去救我，卻被師父死死的拉住了，好在，有人救了你。”
“靈軒，你是大靈使關心至極的人，甚至為了你拼了性命也在所不辭，當初你被發現體內有妖皇氣息的時候，我就想到了被大靈使寄宿在識海中的妖皇珠，從被大靈使救回來的時候，我就想報答大靈使，你是大靈使唯一放在心尖上管護的人，可能救你，也就是報答已死的大靈使了吧。”
“不……不能這麼算，靈臣，你要自己去報答慕曦晨，他還沒死，他還有醒過來的機會，你不要救我！”靈軒抬起手來，死死的握住靈臣的肩膀，拚命的晃着。
“我用大靈使留給我的兩道神通，擊碎了靈悉石，妖皇盾用妖皇珠的力量自然可以輕鬆破開，另一道神通，我將體內的血蠱轉化成精純的能量，輸送到你的體內。”
“血蠱是妖界之中最為複雜的一種提純修為的辦法，因為時間短暫，我來不及將血蠱的好處盡數傳給你，但是這股靈氣，足夠使你突破元嬰期。血蠱的能量我已經打上了封印，他會一點一點的融入到你的靈力之中，因為我是從小養制的血蠱，可以帶給你的好處很多。”
“靈軒，幫我好好活下去，血蠱消失后，你我可能再無重見之日。”
“靈軒，你知道嗎？我的眼前沒有其他顏色，只有血色，半妖大多淪為此等境地，當年大靈使護你護得緊，或許也是因為你半妖的緣故。這裏也正是因為大靈使留下的神通，沾了些大靈使的氣息，會變換成和大靈使有關的地方的樣貌。”
“靈軒，再見了……”靈臣說罷，身體散落成一塊塊細小的靈光，就像是當初靈軒遠遠的看向遠方慕曦晨消失的時候所散發出的靈光一般。
“原來這是消散的光，原來我身後站着這麼多人，原來靈臣你是這個樣子的……”
靈軒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吼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替我去妖界，為什麼你要做到這種地步！為什麼你這麼恨妖界卻還要為了我自投羅網！你可知道，妖皇珠，是上一任妖皇的靈寶，你可知在妖界偷竊妖皇珠是何等罪過。”
“靈臣，你怎麼這麼自私，怎麼可以這麼果斷，未經我同意就擅自去替我死。”
這方世界因為失去了靈臣的存在而崩塌了，靈軒的意識再次漂浮在黑暗之中，只是這次，他的意識之中，多了一抹金光。
木火雙靈根天才，半妖靈臣，從此消失在眾人眼前。
再也回不到曾經於靈軒嬉戲打鬧的時光，很有可能已經墜入深淵，身死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