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最後為你做的

但是謝奏卻突然拉住白暮聲的手，神情激動的看着他，彷彿知道他是誰一樣，“我知道你，我知道，選選還可以救，還可以救！”

“我的心臟，我的心臟給她！我們是親兄妹，不會有任何排異反應！”謝奏的話一出，所有人愣在原地。陳苦躲到趙楷身後，捂住嘴無助的哭泣。

艾爾維格情急之下說道，“不可以！”

謝奏卻冷着臉看向艾爾維格，“輪不到你管。”

艾爾維格絕望的看着謝奏……

“白暮聲，我知道你可以，我把心臟給謝選，你就有辦法救她，對於你們來說，她也必須活着不是嗎？”謝奏強裝平靜的說著，但是說道最後，他的嗓音越來越顫抖，“你能救她的，她活着才是我活着啊！”

白暮聲沉默了半晌，僵硬的拒絕了謝奏，“不行。”

他不能那一個人的命去救另一個人的，無論那人是誰，無論那人有多重要。

謝奏隨即一愣，然後將視線轉向明生，“我還沒能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你是有任務的吧，我猜謝選不能死的對吧，不然你不會冒着生命危險拚死救她對吧？”

“所以，救她，我給她心臟，救她，反正我也廢了不是嗎，我已經是個沒有用的殘廢了啊！”

明生沒有回應，他也不能有回應。謝奏說的對，謝選不能死。可她死了。明生不能再用任何人的生命強行換回謝選。

不論是誰，任何人都沒有資格這樣做。

謝奏見明生也沒有反應，苦笑了下，用剩下的一隻手勉強撐着身體坐直，劇烈的疼痛引得他的身體有些不穩，大量血液的流失讓他的臉慘白慘白的，謝奏看着在座的每一個人，每一位的臉他都一一看過。

“我非常感謝你們每一個人，這麼照顧謝選，我同樣希望你們今後，也可以這樣照顧她。”謝奏向每一個人道謝，然後將視線落在艾爾維格身上，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叫了對方的名字，眼裏的情緒彷彿是抱歉，“艾爾……”

最後謝奏將視線落在謝選臉上，那視線非常的溫柔，像是代替他的手撫摸謝選的臉龐，然後小聲的用一種輕快的語氣說，“哥哥最後能為你做的了。”

然後看着白暮聲，嘴唇嗡動，吐出兩字：“救她。”

隨後流動的空氣突然化為利刃，切斷了主人的脖頸。帶出的血液在空氣中畫出一道血色的直線。

一切都在瞬息間發生。

白暮聲疑惑的聲音響起，“什…么？”

他還沒來得及問清楚謝奏的意思。

謝奏的頭在地上滾了幾圈停下，視線還放在謝選身上，嘴角帶着滿足的柔和笑意。

空氣死一樣的靜止了，所有人的心跳都漏了兩拍。沒有人緩過來，應該這樣說，他們永遠都緩不過來了。

艾爾嘴角抽動，雙眼猩紅，緩緩跪到地上，伸向謝奏的手不停的抖着，身體在人型和魔型之間不停的變幻，最終完全的變成了魔族的樣子，這代表他再也不是使魔了，同時他和謝奏最後的一絲聯繫也完全被切斷，艾爾維格沉默了許久，聲音平靜的說道：“心臟，就拿去給謝選吧。”

所有人看着這樣的一幕都沉默了，他們痛苦，痛的無法說出來，眼淚流了滿臉，卻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

這種事情，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非常殘忍的。

謝奏的眼睛緩緩的閉上了，他已經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都說人在死的時候會看到一生中最快樂的光景，謝奏看到了，他看到他的父母恩愛的坐在餐桌邊，母親懷裏抱着謝理，而自己一手領着謝選，一手領着謝挽，朝着餐桌走去。

彷彿還能聽到，謝選輕靈的聲音，催促着他走快點，“哥哥，哥哥，你快點啊。”

謝奏閉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了笑意，沉溺於其中，“啊…非常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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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所有人都回到了該回去的位置，時間彷彿也在正常的流逝，白暮聲給謝選換上了謝奏的心臟，賀知非等人將謝選帶回了生命樹。

而艾爾維格將謝奏的頭顱和軀體收起，抱着他朝着一個方向離開了，沒有人知道艾爾要帶謝奏去哪裏，也沒有人問，也不會幹預，更不敢。

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最想得到的結果，就連謝奏都是，只有艾爾，失去了生命的全部意義。

明生沒有再讓周鶴玉收回洛林莊園，儘管周鶴玉還是回收了，但是他不想要了，他也不想完成任務了。

他的一切都需要重新思考了。他的人生從來沒經歷過這樣強烈的情感，一個人，會願意為了另一個人的生命去主動結束自己的生命，他不懂是什麼驅使的。

他從小和肖泊遠一起長大，作為肖泊遠最重新的奴僕被訓練，只忠誠於肖泊遠一人，他也確實做到了，無論身體還是內心，他都沒有任何時候背叛過肖泊遠，哪怕一個想法都沒有。

他會許多東西，都是肖家請來的老師教他的，但是唯獨沒教他什麼是愛。

“謝選怎麼樣了？”肖泊遠坐在殿中央，賀靈韻就安靜的坐在他身邊，明生平靜的回答到，“已經救回來了。”

肖泊遠略帶高興的誇讚他，“很好。”

但是明生卻沒有高興，他第一次看着肖泊遠沒有行禮道謝，反而看着肖泊遠和賀靈韻在想，他的主人應該是懂愛的。

然後就離開了聖殿。

從洛林莊園被救回來后，謝選就一直陷入深眠中，不知道是不是心臟的不適應，她已經睡了十幾個月了，一個冬天過去，又迎來一個冬天，再有幾天，就又要過新年了。

可她一直安安靜靜的睡着，如果不是醫療器械顯示她的心跳等一切生命體征都正常，他們都要懷疑她已經死了。

白暮聲時不時的會來，生命樹也沒有給他什麼限制，他們都清楚。什麼都清楚。

“今天也還是沒有醒嗎？”白暮聲走到謝選的房間門口，陳苦紅着眼眶剛剛走出來，聽到白暮聲問，低下頭搖了搖頭。

白暮聲安慰了陳苦兩句，拍拍她的肩膀就進去了。謝選安靜的躺在床上，身上輸着營養液，經常輸液，導致她的兩隻手腳都是又青又腫，整個人又瘦的不行，一副枯槁樣子。

“你怎麼還不醒呢？”白暮聲的聲音非常的輕緩，卻像是要故意激怒謝選，“啊，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懦弱？你的身體現在產生一種保護機制，你不醒來，是不敢面對事實嗎？”

“你沒死，死的是你哥哥。”

“你沒聽錯，我說的是，你沒死，死的是你哥哥。”

“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你沒死…死的…是你哥哥。”

白暮聲每次來都會在謝選身邊說這樣的話，她睡的越久，生命體征就越弱，逐漸的隨着時間的推移，謝選將會在睡眠中無聲無息的死去，他不能讓那個人捨命救回來的人，就這麼也死了，所以他經常會這樣刺激謝選。

謝選現在還會對他的話產生反應，每當他這樣說的時候，她的手指就會猛地抖動幾下。這讓他知道對方還活着，並且能聽到他說的。

“那你為什麼還在睡呢？你還不趕緊醒來嗎？你哥哥救你是為了讓你一點點慢性自殺的嗎？”

“你可真垃圾，你就這樣浪費他留給你的生命嗎？”

“他自殺也要把心臟給你，為的可不是救一個膽小鬼。”

“他救得是他心愛的妹妹。”

“你…是在讓他傷心嗎？”

謝選的手指又開始抖動，同時儀器中顯示她的心跳加速。

“你在逃避什麼呢？難道你想讓你的哥哥白白死去嗎？”

“那他可真是個傻子。”

“傻子啊。”

謝選一直在做夢，她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她夢見了自己小的時候。大概四歲左右的時候。

那時候謝奏應該是在啟蒙學院學習，每天的課程都很多，謝奏總是回來的很晚。就連她生日那麼重要的日子，他都沒能早點回來。

謝選很想跟哥哥一起吃生日蛋糕，就一直等啊等啊，從中午一直等到晚上，不許任何人動那個蛋糕。

謝選和謝挽兩個人裏面，謝選格外的粘着謝奏。生日蛋糕一定要等哥哥吃，晚上一定要等哥哥下課，最後的晚安一定要跟哥哥說，每晚必須要得到哥哥的晚安吻。

“我要等哥哥一起吃！你們誰都不許動！”

倔強的小人就坐在謝家宅邸門口的台階上，遠遠的望着通往謝家宅邸唯一的路，望眼欲穿的等着。

“小姐，外面冷，我們進去等吧。”

“我不！”謝選就要在門口等着，她要第一眼看到哥哥，然後哥哥就會走過來，把她抱回房間，問她等了多久，和她一起吃蛋糕，跟她道歉說哥哥回來晚了，說生日快樂我的選選。

但是她等啊等啊，天都黑透了，她必須上床睡覺了，她的哥哥都還沒有回來，而她則是哭着洗了澡哭着躺到了床上。

謝選心碎的躺在床上，眼淚打濕了枕頭，她一邊哭一邊罵哥哥是壞人發誓再也不要哥哥了。

而謝奏那邊，是因為學院三年一次的試煉考試一直沒能回來。考試結束后，他連結果都不看就趕緊回家。

他不可能會忘記自己寶貝妹妹的生日的，因為回來的太晚了，謝奏非常的自責。

當他趕回家的時候，謝選已經睡了，他在門口躊躇了好久，聽見裏面傳來輕微的哭聲才敢探着頭進去。

“我的小寶貝還沒睡那～”謝奏臉上掛着討好的笑容，手背在身後似乎拿着什麼。

謝選聽見是謝奏的聲音，哼的一聲，翻了個身，把後背甩給謝奏。

謝奏討好的笑笑。

走去另一邊，把背後的蛋糕拿出來點上蠟燭，看着謝選哭的像花貓一樣的臉，討好的說，“哥哥錯了，以後再也不回來這麼晚！”

謝選扁扁嘴，又要哭，謝奏趕緊哄着，“別哭啦，眼睛都要哭壞啦。”

“你以後再回來那麼晚，我就不要你啦！”謝選奶聲奶氣還帶着哭腔，時不時吸一下鼻涕，別提多慘了。

謝奏重重的點頭，兩個人一起吹了蠟燭，謝選又偷偷的在睡前吃了塊蛋糕，但是哥哥幫她瞞下了，給了她每天都有的晚安吻，臨走前，謝選讓他做保證。

謝奏溫柔的笑了，說，保證沒有下一次。

“保證沒有下次！”

白暮聲聽着謝選突然說出，“保證沒有下次。”整個人先是一愣，然後衝到謝選面前，看着她，對方睜着眼睛，神色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