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進入學校“囚籠”

30多分鐘后，我來到這個全新的學校，也就是我即將在這裏執教的綠茵湖中學。這個中學，周圍的環境很優美，樹木蓊鬱，遠離囂鬧，頗有幾分陶詩人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情調，可能正因為聽說學校環境如此，我才選擇在這裏任教，以逃避模式化的城市氣息。

但我那孩子氣的天性想到要開始對一個新地方慢慢培養“五顏六色”的感情，心境便不由自主地像各種色彩斑斕的精靈般的鳥兒，不時在心底七七八八騰躍不已，暗想從這個時刻開始，我將以新的身份，教師的身份，再次進入學校這個過去閉鎖了我多年青春的“囚籠”。

校園圍牆周圍的茂密樹葉張揚着層層疊疊的深綠，綠草茵茵在校園內外鋪展開來，盎然吐翠，而碧波蕩漾的一彎湖水在剛抵達學校的前一刻，也已漫漫映入我的眼帘。所謂綠茵湖，斯名源於此？姑且妄自思量，碧秀的山水，也許孕育着能浸潤綠茶的清泉一般的人兒吧。

“你來了，我接到校長的電話，在這裏守候多時。”校門口，一個站得像公路一樣筆挺的近三十歲男教師向我招手。

那對少男少女見到，就賊笑：“果然是老師！”在旁邊學生嘁喳議論的言語和眼裏嬉笑的余光中，我走到他身前，有點生澀和靦腆地說：“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行李箱不由自主地被他主動接過――很是殷勤好客的人。

“我在這學校有四五年了，你呢，今年才第一年吧……我也是剛從師範學校畢業，就到這裏來教學了。”我點頭淡笑，即使面對同行，話也不知如何接起。這樣笨笨的姿態，或許是源於對即將到來的教師身份不太自信吧。

“你很年輕。”他對我的羞澀很包涵，又提醒道：“他們和你差不多大呢。那些學生越來越調皮了，你越害羞，他們越輕率過分。”

“老師，來教我們吧！歡迎你做我們教師啊。”剛才一群合力抬樹的學生就肆意笑開了，瞅着我問，“您叫什麼名字啊，要教幾班哪，教什麼的……”

“看到新老師要有禮貌，注意學校形象。這麼唧唧歪歪愛打聽，真是有損我們老教師的面子，還以為我們教出來的學生都不懂得尊師重道……快去班級集合，報領新書。”他故作嚴肅地斥走孩子們，又面向我款款微笑：“要休息一會兒吧，剛從遠地方來，我給你安排好了暫住的房間。明天到校長辦公室處報到吧，今天先熟悉校園環境。哦，不好意思，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只聽說是林老師。”

“林依蕪。小時候叫依芙，被同學取笑，說是衣服衣服，名字怪怪的。就把芙字的最後一筆折了一下，變成了一無所有的依蕪。”我和他邊走邊聊，因得知今天不見校長，腳步也隨之輕鬆。

“嗯，說話到底像個文科的老師，秀秀氣氣的，容貌也很清麗啊。我以後就叫你小林老師。鄙人嘛，免貴姓黃，所以愛自稱‘幌子’，剛做教師時那幫孩子都叫我‘Yellow黃’，我估計以後他們也要冒冒失失叫你‘If林’了……猜不到吧，我是教外語的。”

“If，If……如果我不去做教師，我真不知道自己會去做什麼……”我暗想，神思飄揚，眼波惆悵，就這樣來到陌生地方，青春時代一直伴隨着我的最迷茫的愁緒也墜落到新土地上。

“這裏的環境會適合你的，我第一眼就感覺你的氣質和它相宜。”他彷彿能洞察我的心思似的，或者只是安撫我初來乍到的不寧的思緒吧。也許此刻的我很像當初剛做教師的他，都是第一次，許身給了一個學校，然後沿着時間的慣性繼續，四五年來，煲有對同一個地方、同一個職業，不願意離去的深情――只是我會像他這樣忠於職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