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臆想[2]
等所有的考試結束,我去班級時,在走廊上見班主任Tarzan像是在對小犟訓話:“趕快向語文老師道歉!你怎麼考試時這樣混蛋,作文不想完成,交白卷就罷了,還要畫個什麼‘傑作’在上面,你讓改卷老師們看到怎麼想……尤其小林老師是個女教師,你怎麼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呢!吃錯藥,還是打錯針了?連教導主任都知道了,你讓小林老師的聲譽受到多大影響……心裏在想什麼呢,沒有一點正經的……”手邊在推搡他。
那個頭髮很短像刺蝟,高大粗魯的孩子低着頭,沉默不言,也沒有看見我。
我從他身側走進了班級,看見他的狐朋狗友秦剛和一群同學在搶着翻看他的試卷,正是那張有不良痕迹的卷子,我趕緊走過去,貌似平靜地將試卷沒收在手,並制止議論,叫那個秦剛跟我到辦公室去,想要敲山震虎。
“老師,你把我請過來做什麼。看我考得不好,有意見啦?”他倒是很主動地問。
“小犟那張試卷的事,你清楚嗎?”我希望他誠實坦率些。
“呵,不清楚,我覺得沒有什麼了不起啊。誰都會畫!不過,您還是別去問他,他可不是好惹的學生,最反感老師呢,真的!以前有個老師點他起來回答問題時說,你是不是色盲啊,你父母也是色盲嗎?是不是遺傳啊?他聽了就上講台踢了那個老師一腳,從那以後任何老師點他起來回答問題,他都愛理不理,然後跟我們說,憑什麼他們一提問我們就回答啦,我們又不是天生豢養在豬圈裏的豬,要聽他們這些豬腦子使喚的……”
“那他是對我不滿,所以在我這個科目的試卷上,交白卷,並作裸畫,羞辱老師呢?”
“哈哈,畫的又不是您。您的腰哪有那麼細啊,而且,您的胸部也沒有畫裏的那麼……不對稱!”
我臉紅得像母猩猩亂塗了胭脂似的,不免生氣地問,“你們平時就這樣議論教師嗎?”
“是啊,經常會說啊,說老師你穿得衣服好鮮艷啦,上班前是不是擦了粉的,臉挺白皙的,還有,是不是和哪個男老師約會去了,或者準備結婚去了,怎麼幾天沒看到人啦……”他果然很“坦誠”,但是口齒未免太輕薄了,“反正他們會講,您能想像出來的‘下流的話’,也會講,您想像不出來的‘下流的話’……”
我瞪着眼看向他,好像聞到植物腐爛的味道,很難受的氣息。
“老師,您想知道,他們怎麼‘評價’你的嘛,我只能說,男生的那些臆想,在宿舍晚上對你的議論,是我說不出口的……呵呵,誰要老師你這麼有女人味呢!”
對我的議論,竟會令他說不出口,出於女性的敏感,我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話,一定涉及身體,甚至不好地揣想。
他又滔滔不絕地說,“總之,老師,您可別把男學生想得太單純!很多學生不僅在本校,甚至會偷偷溜到校外去……泡妞……呵呵!不是所有人都重視功課……就像上大學,永遠只會是一部分的人,而另一部分的人,卻是在上大學的對立面,還不如自己過得開心呢……至於交白卷太正常了,家常便飯呢,我甚至認為,在學校要是沒交過白卷真是遺憾啊,就像沒談過戀愛一樣……””
沒奈何,從這種學生口裏,我聽到的真相,都是孩子們不太成熟的負面心理。
我彷彿感到胃疼一樣,身體似乎很難受,想要蹲下,於是揮手讓他先回教室。啊!……我獨自對着辦公室里的鏡子大叫一聲,看着自己扭曲的臉,我感到,好像有什麼巨大的不愉快藏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
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