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圖徐州荀彧敬獻良策 保下邳呂布再聯袁術(一)
等大軍回到許都后,曹操一顆懸着的心才算落了地。雖然袁紹圖許都是個假消息,但是曹操還是重賞了帶來這個消息的士兵。征張秀、劉表實為不智之舉,如果袁紹偷襲許都,那自己所作的一切,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罷了。果然,權力會使人迷失,因為當上了司空,習慣了別人的前呼後擁,才犯下了這個決策性的失誤。
經過了一番深刻反省后,曹操做了兩件事,一是嘉獎獻計的荀攸,二是增強與袁紹之間的聯繫。畢竟論實力,現在的袁紹只需動動手指,就能壓得曹操動彈不得。
袁紹為人極重名利,他厭煩曹操假借天子之名來驅使他,也恥於位居曹操之下。針對袁紹這樣的心理,曹操上表天子封袁紹為鄴侯,地位遠在曹操被封的武平侯之上。就在謁者宣詔之後,曹操的一封親筆書信也被交到了袁紹手中。在信中,曹操極盡讚美之詞來講述袁紹的功績,字裏行間充滿了以袁紹為兄長的驕傲與自豪,最後更是列舉了自黃巾之亂起,兩個人是如何並肩作戰、同仇敵愾的。讀完書信后,袁紹熱淚迎眶道:“孟德,孤果然沒看錯你啊!”
其實打動袁紹的並不是一封書信,而是他與曹操彼此共患難的經歷。在巨大的分歧面前,袁紹對曹操還有幻想,公孫瓚未滅,這個時候就同曹操攤牌等於憑白無故多了一個敵人,這必然會為他吞併幽州添了許多變數。待自己消滅了公孫瓚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曹操也只有俯首稱臣的份了。
袁紹隨即修書一封,信中洋溢着對摯友曹操的重視及愛護。表面上,兩人的友情因為彼此的書信而再度升華,但在曹操的心裏,他也很清楚,這份友情是有保質期的,他必須再這個保質期之內儘可能的增強自己的實力,也只有這樣才能在未來的某一天與袁紹的作戰中多加幾分勝算。穰城之戰雖無土地城池的收穫,但卻極大地震懾了老於世故的劉表,而此時的袁術已不足為慮,身處四戰之地的曹操終於可以集中精力對付勁敵呂布了。
若從起兵反董卓時起算,同呂布已經打了近二十年的仗了。最初對陣時,曹操還不過是個年紀剛過三十的小夥子,而現如今已經年近半百了。自己的小半生已跟呂布的命運牢牢地捆綁在了一起,也是時候作個了斷了。
曹操一人端坐在書房的桌案前,桌案上攤滿了書簡,這是他在與呂布多年的作戰過程中,謀士們所提的建議以及各種來往的軍令奏報。這一仗的意義不亞於三年前重奪兗州之戰。而與上次不同的是,此次他要徹底粉碎呂布的勢力,並將徐州收入囊中。以雙方實力來說,曹操有十足的把握在兩軍對壘的過程中擊敗呂布,但要想攻破一座由呂布全軍死守的堅城則又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呂布雖然有勇無謀,但也絕不是一個傻子。有了兗州之戰的教訓,他肯定不會傾巢而出同自己決一死戰。經過長時間縝密的思考,曹操意識到無論從何種角度出發,最終問題都會彙集到一點,那就是下邳城,這座徐州的治所又經過多次加固的要塞。
滴漏中的水已流得差不多了,屋內也變得昏暗起來。曹操微閉雙眼思考着對陣呂布的種種可能,最好的結果是呂布能夠主動獻城投降,雖說這對反覆無常的呂布來說,並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情,可他身邊還有個陳宮,一個永遠都不會同自己和解的敵人。另外自己與呂布之間的生死較量數不勝數,雙方多次都在公開場合宣稱要殺掉對方,就算這個時候要放下過往,曹操張開雙臂迎接呂布的加入,呂布他能信嗎?最後的問題也是最要命的問題,一旦解決徐州的呂布,袁紹肯定不願看到曹操坐擁豫、兗、徐、青四州之地,兩人攤牌的時刻也定會隨之而來。可留呂布這個大隱患在身邊,萬一他成了袁紹的內應,自己不就要成為劉備第二了么?
想到這些,曹操又是嘆氣又是搖頭。這時一名侍女走了進來,她輕步來到屋內的角落,乾淨利落地點燃了四角的油燈后,又來到書案前向曹操行禮道:“夫人要奴婢請示司空,是否要一起用晚膳。”
曹操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日落之時,不知不覺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深感疲倦的曹操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后,對侍女道:“你去告訴夫人,說我隨後就到。”
曹操起身活動了幾下因久坐而酸麻的手腳,看着桌案上的卷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后,便扭頭離開了。下層的人有麻煩可以問司空該怎麼辦,可這司空有了難題,又能去問誰呢?
胡亂吃了幾口晚飯後,曹操便再度回到書房之中。他特地命人取來了整幅地圖,下邳周邊的山川地勢他是看了又看。“要是呂布能不戰而逃就好了!”曹操計無可施之下嘟囔了一句近乎痴人說夢的話,心煩意亂的他想到最後,乾脆雙手交叉墊在腦後,平躺在地板之上,雙目無神地望着房梁處的一個燕子窩發獃。城牆啊城牆,當年多虧了堅固的城牆,自己才能在兗州之戰反敗為勝。難到老天要在同一個問題上幫幫呂布?這次換他守城,自己變成了攻城方,要能像鳥兒一樣飛進城內就好了,曹操的想法越來越不切實際,沒過多久他就進入了夢鄉。
恍惚間,曹操夢到自己置身於一座高山之上,四周景色壯麗無比,他在欣賞完景色之後想要下山,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下山的路。轉了一圈后,他發現山被雲霧包圍,而在雲下又隱隱傳來了野獸的低吼之聲。慢慢地,吼聲越來越近,曹操情急之下大喊一聲“來人啊”,之後便已從夢中驚醒。
曹操用手一摸額頭的汗水,長吁一口氣道:“原來是場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