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說“殺了”

昏暗潮濕的牢房裏，纖弱的身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對着搖曳不定的如豆燈火發獃。

前世，她連驚帶嚇，一入大獄就發起了高燒，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什麼也不知道。

如今，她再次入獄，頭腦卻冷靜無比，白天的震驚早已過去，現在，她只想從紛亂如麻的思緒中，理出一些有用的線索來。

顧家人口簡單，但上上下下加起來，也有七八位主子。

而她卻是被單獨關押的，這一點，很是不同尋常。

眯着眼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境，發現三面皆是堅硬的石壁，監舍里當然不會陳設精美，但也乾淨整潔，一應基本的用具都很齊全。

她瞬間便明白過來，這裏是北鎮撫司大名鼎鼎的地牢，專門關押皇親國戚，顯貴高官的。

臉上不由得再次變得凝重起來，她憑什麼，有此待遇？

就算是她的父親顧忘知，也不過是個從五品的中層官員，何況罪名還只是貪腐，根本不夠格下地牢。

聯想起白天時，他們憤恨的目光，心中一時沉重起來，這其中絕對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是什麼呢？

顧惜夕極力回憶，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前世的她，就是個睜眼的瞎子，許多事情擺在眼前，她也看不到。

想了半天，卻徒勞無功，顧惜夕漸漸地困倦起來，倒在那張簡陋的木板床上，沉沉睡去。

子夜時分，一群人無聲無息地進了地牢。

為首一人身形頎長，穿着一襲寬大的黑色連帽斗篷，整個頭臉都藏在了陰影里，完全看不清面目。

身後跟着兩三個身形彪悍的大漢，全都是黑衣重刀，面無表情。

一路暢通無阻，地牢裏的守衛個個都視若不見，顯然事先就被人知會過。

很快，他們就停在了顧惜夕的牢門外，藉著昏黃的燈光，看了眼床上那個嬌小的影子。

良久，斗篷下傳出低沉的聲音，“你肯定這是她的女兒？”

“是的，肯定。”

山壁下的陰影里，憑空響起一聲回答，也不知是何時藏在那裏的。

沉默了許久，空曠寂靜的地牢裏，無聲佇立的這一群人，看起來宛若黃泉惡鬼。

一絲輕得彷彿出口即滅的嘆息，縈繞在狹窄的空間裏。

黑衣斗篷人突然轉身離去，只留下毫無溫度的兩個字。

“殺了。”

陰影中依然有聲音機械地回答。

“是。”

就在這一刻，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的顧惜夕，眼皮微微一跳，差點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前世漫長的囚禁生涯，令得她神經緊張，十分的淺眠。

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她就會馬上醒過來。

那幾個人的腳步雖然輕，但在寂靜無比的夜裏，依舊非常清晰。

來的人是誰？

為什麼要來看她？

他口中說的她的女兒，又是什麼意思？

還有陰影里那個人，一開口她就已經聽出來了，那竟然是沐曄。

一個能直接向沐曄下命令的人，又會是誰？

顧惜夕不寒而慄，他說，“殺了”自己。

可是前世，她這時候明明沒有死，只是一直被秘密囚禁。

難道這一世，會有不同？

她竟然會喪命於此？

心中一緊，驀地睜開眼。

愣愣地望着山岩下那片陰影，彷彿裏面潛伏着一隻噬人的怪獸，隨時都會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