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兄弟反目(上)

第265章 兄弟反目(上)

季長醉服下解藥,只覺一股極為溫和的藥力徐徐滲入到了他的四體百骸之中,將正在逐漸蠶食他體內筋脈的毒素給消解的一乾二淨。

劇毒蕩然無存之後,季長醉感覺丹田內的內力又都恢復了過來,只要微微一運功,就可以感受到充斥在筋脈里的龐大內力。

“怎麼樣?這個葯有沒有效果?”

張進九見季長醉服下解藥之後沒有什麼動靜,忙問他這解藥到底是真是假。

“這解藥是真的,我身上的毒已經完全解了。”

季長醉面向雲闌衫,又對她拱手道:“多謝了。”

張進九對季長醉急道:“你先別急着謝她,我中的毒可還沒有解的!”

雲闌衫看了張進九一眼,冷聲道:“主子只讓我救季大俠一個人,並沒有說要救你。”

張進九道:“你反正都已經救了他一個人了,再行舉手之勞,捎帶着救我一命,也算是給自己行善積德了,豈不美哉?”

雲闌衫道:“我殺人太多,行善積德也沒有用了。”

張進九見雲闌衫不肯救他,對季長醉道:“季長醉,我會中這個毒,可全是因為要幫你查明駟馬山之戰的真相所致,你這個時候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張進九幫過季長醉的忙,況且他之所以會中毒,也確實與季長醉脫不了干係,季長醉不願他就此死於毒藥,對雲闌衫道:“你的主子派你來救我一命,你只救我一人還是不夠的,還必須要救張進九兄一命。”

雲闌衫道:“你的毒已經解了,性命已經無虞,我為什麼還要費事救他一命?”

季長醉道:“因為我這個人奇怪的很,要是不能和共過患難,同過生死的人一起活命,那麼我是不會獨自苟活的。”

“真是個古怪的人。”雲闌衫又從那藥瓶中倒出一粒藥丸,扔給了張進九,道,“雖然這葯極為難得,但是主子有命,就便宜了你吧。”

張進九接過藥丸服下,片刻之後,感覺一身的毒都解掉了,長舒了一口氣,道:“老天爺保佑,總算還是讓我張進九撿回來了一條命,讓我張進九還有機會能喝上一口酒。”

雲闌衫看着季長醉和張進九,道:“現在你們兩個的毒都已經解了,請和我走一趟吧。”

季長醉道:“要去什麼地方?”

“你們到了那裏自然就會知道了。”

雲闌衫拿出一隻骨哨放在嘴邊,輕輕地吹動了一下,清亮的哨聲響起后不過三個呼吸,三匹高大的黑色駿馬就衝到了燒臘店門口,安靜地立在了那裏。

季長醉看向那三匹駿馬,道:“看來你的御馬術也是極為了得的。”

雲闌衫跨上一匹駿馬,調轉馬頭,道:“路途有些遙遠,請兩位快些上馬趕路吧,主子不喜歡等得太久。”

季長醉走至門口,翻身上馬,心中暗想:“她所說的主子是什麼人?聽她的口氣,這個主子的勢力似乎特彆強大,不知道這個主子為什麼要派她來救我?”

“季大俠坐下的是可以日行千里的神駿,請小心駕馭,莫要從馬上墜落下來。主子有命,要我確保將季大俠完好無損地帶到他的面前。”

雲闌衫揚起馬鞭,抽向馬肚,驅使駿馬朝東飛奔而去。

季長醉策馬趕上,馬蹄踐踏着地上的塵土,驚起滾滾濃塵,卻驚不起他心中沉重的愁緒。

“你們……你們稍等一會兒,我還沒有上馬!”

張進九匆忙騎上馬背,踢起馬肚,追趕着飛速遠去的季長醉和雲闌衫。

他們出發的是時候差不多是子時,這一個夜晚他們都在馬背上度過了。

雲闌衫一直驅馬飛馳了一個白日,到了晚上星月都出來的時候,馬已經乏了,她勒住馬頭,使得馬止住了四隻馬蹄,立在原地喘氣。

“我們趕路一天一夜的路了,馬已經乏了,想必你們二位已經很累,我們暫且找一間客棧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繼續趕路。”

雲闌衫坐在馬上,看季長醉和張進九驅馬停在了她的面前,向他們提出來歇息一晚上,再繼續趕路的想法。

張進九對此求之不得,他在馬上待了一天,早就是又累又餓了,而且他一天沒有喝一口酒了,感覺嘴裏什麼味道都沒有,簡直好像是麻木了一般,急需要喝下一大壺好酒來使得他重新恢復體力和精神。

“我也早有要歇息的意思了,我們快去找一間還行的客棧來歇息吧。”

張進九興沖沖地就想去找客棧,但云闌衫這時卻還在馬上背上一動不動。

她在等着季長醉的意見,因為張進九本來就與她毫無關係,她的任務是將季長醉帶到她的主子面前,張進九對她而言,最多也只不過是一個累贅而已。

累贅的意見,她是從來都不會加以考慮的。

季長醉對雲闌衫笑道:“雖然我很想知道你的主子到底是誰,但是既然現在已經是人困馬乏了,我們還是先去找一間客棧歇息一晚上再出發吧。”

“那就跟我來。”

雲闌衫驅馬朝着一個亮着一片燈火的市鎮緩行,她知道這裏有一間信得過的,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的客棧。

季長醉拉動韁繩,使得胯下的馬匹跟在雲闌衫的駿馬後緩慢而行,他往四周望了一圈,往到了一條在月光下徐徐流動的河流。

河水與月光混合在了一起,月亮藏在了河水之中,隨着河水一起往東流去,最終會把來自天上的月亮給帶進廣闊無邊的瀚海。

季長醉知道這條很美的河流是位於辰州境內的錦夜河,他還知道這條河流的名字來自於河上發生過的一個凄慘的故事。

高祖年間一位高中狀元的寒門子弟回鄉報喜,路過那時還叫作“辰水”的錦夜河時,正是星月漫天的夜晚。

夜裏河上的涼風吹拂着他身上的高祖御賜的鮮紅的錦衣,他想着即將到達的家鄉,想着即將見到的用在昏暗的油燈下納鞋底來供他讀書的老母親,和為了他的前程操勞得瘦弱得已經手臂細得可以見骨,不能見肉的愛妻,覺得真是喜悅之至,高詠道:“攜功名歸故鄉兮,月星流照大河。遙憶老母愛妻兮,倦鳥急飛歸巢。”

這位狀元把自己比作急着飛回巢穴的疲倦離巢之鳥,可見他歸家的心有多麼的急切,可見他那時是有多麼的想見他的老母和愛妻。

但是或許是人在極為喜悅的時候都有一個忘掉所有令人不快的事情的通病,狀元在高詠的時候忘了,他的家中不光有等待着他的老母和愛妻,還有一個小他三歲的胞弟。

狀元的這個弟弟不學無術,還橫行鄉里,惹得鄉鄰們對他都是怨聲載道,狀元心懷的是“正心,誠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處世方略,在對他屢次教導都宣告無效之後,便與他一直都不睦。

而狀元的那個弟弟,又素來都很看不起只會讀書吃白飯,卻不會幹活賺錢的狀元,把他當做是一個累贅。

因此他們雖然說是親兄弟,其實則與仇人無異。

狀元在河水上緩行的船頭處高詠完之後,正滿懷着對自己錦繡前程的嚮往,這時與他同行的一個僕從跑來忽然告訴他:“狀元爺,有一個自稱是您弟弟的人來找您了。”

“他來幹什麼?”

狀元沒有想到他的弟弟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皺着眉頭對那僕從道:“帶我去見他……”

他話還沒有說完,有一個長得厚背窄腰,眉眼兇狠的年青人就從一葉漁船跳到了狀元所在的船頭上。

“我的狀元哥哥,小弟前來接你回家去了!”

弟弟走到狀元的面前,他穿着短褲汗衫,與哥哥身上鮮紅的錦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狀元看着他的弟弟,道:“母親的身體可還無恙?”

弟弟眼珠一轉,道:“無恙!無恙!娘叫我來接你回去,你跟我走吧!”

狀元郎看了一眼弟弟的漁船,道:“我的船比你的船快,你隨我一起回去。”

弟弟嘆道:“唉!看來哥哥你進了京城,中了狀元之後,是再也看不上咱們家裏的漁船啰!”

狀元皺眉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弟弟吐出嘴裏叼着的一顆青草,道:“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嫂嫂聽說你在京城娶了相國大人的千金之後,要我來找哥哥你的麻煩,給你吃點苦頭罷了!”

狀元怒道:“你胡說什麼!我連相國大人的千金的面都未曾見過,怎麼可能娶她!再說我這一生除了你嫂嫂之外,怎麼可能還會娶別的女人?”

弟弟冷笑道:“那可就說不準了。空穴總是不會來風的,你如果沒有娶相國大人的千金,家裏的人怎麼會知道你娶了她的消息?”

狀元道:“你休要聽信別人胡說!相國大人的確有意將他的千金許配給我,但是被我給謝絕了,我決不會做任何對不起你嫂嫂的事情!”

弟弟還是冷笑道:“那倒是我和嫂嫂誤會哥哥了,不過嫂嫂聽信了別人說你娶了相國大人的千金之後,在家裏一直想要尋死覓活,前天已經投井自盡了,哥哥還是早些回去為嫂嫂處理後事吧。”

狀元驚道:“什麼!嵐霞她……她怎麼會自殺!她明明答應我……答應我在我回家之前,一直在家好好地等着我回來,怎麼可能會去尋死!”

弟弟道:“哥哥你還是節哀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你不早一點回家來呢?”

狀元握緊拳頭,吼道:“我一路上都未曾耽誤過一天行程,還要我怎麼個早法?”

弟弟道:“嫂嫂又不是我給逼死的,哥哥你有氣也不要對着我發啊!”

“你嫂嫂她真的……”狀元忽然走上前扯住了他弟弟的衣領,眼睛泛着不敢相信的淚光,道,“她真的投井自盡了嗎?”

“你別激動,不要扯着我的領子。”弟弟把狀元的手從他的衣領上拿開了,“嫂嫂是自己要尋死的,和我又沒有什麼關係。”

狀元聽了這話之後,徹底絕望了,他蹲坐在船頭,眼淚止住不地從眼眶裏流了出來,掉進了緩緩流動的河水裏,只驚起了一點點微瀾,就淹沒在了流水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狀元那時候並不知道,他的妻子其實還好好地待在家中等着他回來,並沒有尋死,更沒有投井自盡,這一切都是他的弟弟為了從他這裏謀得一個職位,而編造出來騙他的謊言而已。

“哥,娘叫我來除了告訴嫂嫂已經出事了的事情之外,還要我告訴你一件事。”

弟弟看着狀元蹲下的背影,絲毫不覺得有任何愧疚,他甚至是覺得有一些竊喜的,因為他正想要這樣的效果,他以為狀元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經亡故了之後,對他的一切要求,都是不會拒絕的。

狀元站了起來,把眼淚憋回了淚腺里,背對着他的弟弟,道:“娘還說了什麼事?”

“也沒有什麼大事……”弟弟吞吞吐吐地說道,“娘說咱們家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光宗耀祖的狀元官老爺,說要你……要你對我多幫襯幫襯,給我安排個一官半職什麼的。”

弟弟以為自己用這樣的語氣說出來的話,狀元是不可能會拒絕的,因為他們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血濃於水,於情於理,似乎狀元都應該幫一把他的弟弟,給他的弟弟謀得一個肥差,讓他的弟弟這輩子可以衣食無憂,可以縱情享樂。

可惜弟弟顯然完全想錯了,因為他實在是太不了解他的哥哥了,他不知道他的哥哥是一個很認死理的人。

狀元連相國大人許配給他的千金都可以拒絕,怎麼可能會因為他是狀元的親弟弟,就為他濫用私權?

更何況現在狀元還沒有上任做官,雖然高祖已經許給了他一個戶部少卿的職位,但是在還沒有走馬上任之前,他也還只是一個熟讀聖賢之書的狀元,並沒有任何實權。

“娘不會讓你來向我說這樣的事,”狀元轉過身來,看着他的親弟弟,“這是你自己沒有膽子來向我提這毫無道理的要求,所以就假借了娘的名義吧。”

弟弟道:“哥,你說什麼!這明明就是娘的意思,況且我們是親兄弟,你現在中了狀元,眼看就要當大官,騎大馬,坐大轎了,難道連這一點小忙都不肯幫我不成?”

狀元沉聲道:“小忙?你竟然可以理直氣壯地說這是小忙嗎?我運用自己的權力,以違背大暠朝的律法為代價,來為你謀得一個官職,這難道還是一個小忙嗎!”

弟弟大聲吼道:“住在咱家旁邊的老張頭的家裏,就因為老張頭的兒子中了一個舉人,當了一個縣太爺,就把老張頭家裏的所有人,把他家裏的養的兩條大黃狗都帶到縣衙里去吃皇糧了。你現在中的可是一個不知道比舉人要貴出多少倍的狀元,卻連幫一下你的親弟弟都不肯,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冷血的人嗎!”

他已經有些怒了,他沒有想到他的哥哥會如此絕情,會這樣的不講他們之間的兄弟之情,他想這樣的哥哥,反正對他沒有半點好處,他有還不如沒有。

而狀元見他的弟弟居然滿腦子都是些歪門邪道的想法,也已經怒了,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老張家可以這樣做,但是我們家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出現!我從鄉試考到殿試,從童生考到狀元,為的不是享受榮華富貴,而是為了治國平天下!你想要我為了你而違背大暠律法,那是絕無可能!”

“好一個絕無可能!好一個治國平天下!”弟弟高聲冷笑,“你把你自己說得這麼高尚,但是你真的可以治國平天下嗎?你以為你憑你一個人,憑你腦子裏的那幾十幾百本破書,就可以治國平天下?別做那個夢了!就憑你這個無情無義,不通人情的冷血無比的人,還想治國平天下,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給我閉嘴,在我面前你敢這麼說話,你的眼裏還當我是你的哥哥么!你的眼裏還有孝悌綱常嗎!”

狀元一巴掌打在了弟弟的臉上,把弟弟的頭都給打偏了,他畢生的信念在他弟弟的嘴中變得一文不值,這讓他覺得怒不可遏,讓他覺得他的弟弟實在是可惡。

“你敢打我!”弟弟受了狀元的這一巴掌,感覺好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屈辱一般,一把揪住了他哥哥的衣領,“你居然敢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他雖然是弟弟,但是其實身材比狀元還要高一些,所以他揪起了狀元的衣領,狀元的腳都已經離開船板了。

狀元盯着弟弟的眼睛,道:“你把手給我鬆開,我是你的哥哥,只有我教訓你的份,你還沒有資格來教訓我!”

“放屁!”弟弟舉起手,一把將狀元摔在了船板上。

他雖然不學無術,但是卻頗有幾分力氣,狀元被他摔了這一下,只感覺半邊身子都麻木了,頭昏得都不能分辨清楚方向了。

“要你不自量力!”

弟弟一口唾沫吐在了狀元的臉上,狀元從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畢竟他現在完全可謂是天之驕子,怎麼會有人敢這樣對待他。

但是他的親生弟弟就這樣對待他了。

“來人!來人!”

狀元掙扎着坐了起來,試圖喊來船上僅有的一個僕從和一個船夫,想讓他們來幫他洗刷他受到的屈辱。

“你還敢叫人來對付我?”弟弟一把將狀元拉到船邊,同時手裏已經多了一把尖刀,“你活在世上反正沒有一點用處,我送你去死吧!”

他動了殺心,竟然真的把尖刀捅進了他親生哥哥的心口,然後用力一攪,親手殺死了他的親生哥哥。

狀元臨死之前還不敢相信他的弟弟居然真的會殺了他,他瞪大了眼睛,胸口的鮮血像噴泉一般涌了出來,張大了嘴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心狠!”

弟弟將狀元的屍體給推進了河,他看着屍體沉進了河裏,而後縱身躍進河中,像一條黑魚一般遊走了。

僕從和船夫這時都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們嘗試着打撈狀元的屍體,但是結果卻一無所獲。

從此這條河便改名為了錦夜河,從此天下便少了一個一心想要“治國平天下”的狀元。

……………………

季長醉想着這個故事,不覺間就驅使着馬兒進入到了一個市鎮。

雲闌衫在一家背靠着錦夜河的酒樓前下了馬,對季長醉道:“這裏有飯食和空房,我們就在這裏歇息。”

季長醉在酒樓前下了馬,見這酒樓雖然不算很大,但是看起來卻很乾凈,而且比較安靜,的確是一個歇息的好地方。

張進九把馬交給了前來牽馬店小二,對那店小二道:“快!快給我來一壺好酒!再切二兩熟牛肉!”

那店小二牽過馬,道:“好嘞!客官您到裏面坐下稍等,酒肉立刻就給您送過來。”

張進九便在酒樓里找了個地方坐下了,季長醉也坐了過去。

雲闌衫卻根本就不急着吃東西,她要了三間上房,讓一個店小二先帶她去樓上歇息了。進了這酒樓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和季長醉說過一句話了,似乎完全不怕季長醉和張進九突然走掉一般。

季長醉見雲闌衫已經上了樓,對張進九小聲道:“現在魯遷能已經死了,還有查明駟馬山之戰真相的辦法嗎?”

張進九想了一想,道:“有啊,那雲闌衫不是和魯遷能共過事嗎,我看她也是駟馬山上那六個人之中的一個,而在那背後策劃的人,多半就是她所說的那個主子。”

季長醉道:“也就是說,我見到那個主子之後,就知道是誰一手策劃了駟馬山之戰嗎?”

“是。”店小二已經將酒菜都送上來了,張進九抓起酒壺就猛地灌了一大口酒,然後夾起了幾片牛肉,道,“吃菜,吃菜!不然一會兒就該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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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暠江湖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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