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樹洞
“說說吧,我想你現在需要找個人傾述。”沒有再在個子的問題上閑扯,雄曉宇忽然正色起來。
之所以這般說,雖有着順便避開談及薛冰凝的心思,他主要還是關心此刻的舒城。
“說什麼啊?小熊你何時也變得這麼八卦了?”舒城故意裝作不懂的樣子,笑着調侃。
“當然是你和婉姝的事情了。”沒有其他人在場,雄曉宇此刻直言不諱。
而見雄曉宇如此開門見山,舒城不禁嘆息一聲,隨即不再偽裝,整個人都是蔫了下去,同時輕聲感嘆:“我還是喜歡安靜的小熊。”
當然,話雖這樣說,他心中還是頗為寬慰的。
“你真就這樣打算放棄了?在我眼中,你可不是輕言放棄的人。”雄曉宇問出心中的疑惑。
“不放棄又能怎樣呢?”舒城露出一抹苦笑。
“婉姝那邊可不像你。”雄曉宇回想起夏婉姝對舒城最後的回應。
“我對不起她,也更加覺得自己配不上她。”舒城深吸一口氣,隨後重重嘆道。
看着現在的舒城,姿態頹然,與前些時日的意氣風發相比,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很難想像在如此短的時間裏,就完成了這般過渡、轉變。
心疼、惋惜是自然的,雄曉宇清楚舒城的選擇必有着苦衷,而苦衷的來源也是昭然若揭。
他們此番與夏長風碰了回面,這斷然不是什麼巧合。
想到這裏,雄曉宇試探問道:“婉姝的父親與你談了些什麼?就真的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嗎?”
“迴旋?餘地?”
舒城重複了這兩個詞語,接着自嘲一笑:“小熊啊小熊,往時我還有些上得檯面的籌碼,但現在我只是一顆任人擺佈的棋子,別人想讓我陷入何種境況,可以毫不費力地做到。你覺得,我有與人談判的機會嗎?”
舒城的話盡顯頹勢,聽來讓人覺得異常憋屈,做為舒城好兄弟的雄曉宇尤為如此。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我覺得耗子你無需考慮其他人的看法,重要的是你和婉姝,你們兩人開心。”在如此短促的時間裏說出這些,着實是雄曉宇與人交際的本領超常發揮的表現。
“我知道你的意思。”舒城耐心聽完了雄曉宇的話,一臉的贊同。
可下一刻也是無奈搖頭:“然而世事可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大部分都是無能為力、身不由己。小熊你知道嗎?如果我不與……婉姝分手,我們也不能在一起,更不可能快樂。”
說到這裏,舒城的雙眼已是黯淡無比。
“為什麼?你不都已經出來了嗎?就算失去了一些東西,可那都是身外之物。”雄曉宇不解。
“如果不是那位瞧不上我的夏伯父運作,我的青春大抵就要在暗無天日的牢獄中逝去了。不僅如此,若是他想的話,隨時都可以再把我弄進去。在這種情況下,我知道婉姝一定會等我,可我不忍,不忍她遭受這麼長時間等待擔憂的痛苦。相比這些,現在的狀況大抵是最好的,她不用擔心我,我是自由的,所付出的也僅僅是兩個人的分開。”舒城笑着說出這段話,好似在說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可就是這樣,讓雄曉宇更加感受到了舒城心中的疼痛。
“連我都看出來你是違心的,婉姝她怎麼可能看不出。”雄曉宇想了想,指出這一點。
“時間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它可以淡化一切,包括……感情。”舒城笑道。
說出這番很是哲學的話來,舒城可沒有什麼自覺深沉的自號感,有的只是不舍,但也只能違心放棄。
眼眶不自覺地濕潤,意識到這一點,他裝作自然地扭臉,不想讓雄曉宇看到。
“是啊,時間真的可以淡化一切。”雄曉宇應和嘆息,他已能猜得舒城接下來將會有怎樣的動作。
對於夏婉姝的任何接觸,舒城都將忽視,態度冰冷,或許會說些自損一千的狠話,更有甚者,很快“移情別戀”。
想到這些,他忽然想起了薛冰凝,心中猜想,這位大小姐何時會念起她曾經管轄過的小喝吧,還有着他這麼一個小弟。
“好了,我朝你這個樹洞傾吐也吐完了,接下來就別把氣氛搞得這麼感傷,怎麼說今天也是我進駐這裏的第一天,總得開心一些。”感覺雙眼正常了些,舒城站起,一邊上下打量着這間小喝吧,一邊倡導。
“好,要不要開瓶酒慶祝一下?”雄曉宇順勢提議。
“還是不了,怎麼說我今天重回單身狗的身份,也沒有必要搞得這麼喜慶。”舒城搖頭否決。
“你在瞅什麼?這裏就這麼些東西。”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雄曉宇無奈搖頭,又見舒城一雙眼睛轉個不停,不由疑惑。
“我在好奇,即便你這裏有些偏僻,可氛圍、小調也不算差啊,飲品庫藏也是豐富無比,怎麼就沒有多少人光顧呢?而且老闆娘又這麼養眼,任何人見了一眼,怕都要多見一見的,真是想不通,想不通啊!”舒城很是感嘆。
聞此,雄曉宇便是知曉舒城在糾結什麼,之前的接觸,舒城自是了解到喝吧只是一個擺設的事實。
由此,他不禁反問:“你覺得有我在這裏,能吸引到什麼客人嗎?”
“也是,見到你這個小悶葫蘆,別人怕是也沒什麼心情喝東西。像方才這般多話,還主動關心安慰我,着實罕見,也讓我受寵若驚啊!”舒城連連點頭、調侃,頓了頓,仍舊疑惑:“可不還有老闆娘坐鎮嗎?”
“額……”聽到舒城對自己的評價,雄曉宇雖然自知事實,可也不禁一臉黑線。
而對於舒城的疑惑,他也清楚根結,旋即解釋:“你第一次來那天,我恰好不在,所以你才能夠得到凝姐的招待,若是平常,她可不會這麼拋頭露面。”
“是這麼回事呀!”舒城恍然,隨即感嘆:“看來我還真走了狗屎運。”
“有你這麼比喻的嗎?”雄曉宇無語。
“老闆娘在你心裏果然不一般人,對我這麼一個小小的感嘆,你都這麼潔癖。”舒城捏着自己的下巴,對雄曉宇現出一副玩味非常的表情。
沒有接話,雄曉宇似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有着欲蓋彌彰的嫌疑,頓覺進退兩難。
“好了,不逗你了。我的小熊掌柜,能否先安排一下小人的住處?總不能讓我睡在這冰冷的櫃枱上吧,那我可不幹。”見雄曉宇吃癟的模樣,舒城不禁失笑,隨後也主動另提了話題。
“條件可不會很好。”雄曉宇提前打了預防針。
“笑話,哥又不是錦衣玉食長大的。”舒城擺手,一臉無所謂。
隨後,雄曉宇便引舒城去了他的小屋,指了指那張唯一的床榻,意思不言而喻。
“小熊啊,你終究是長大了。”瞧此,舒城一臉欣慰。
“啊?”如此跳脫性的話語,自是讓雄曉宇懵逼不已,不知舒城要搞什麼鬼。
“我本來以為你會把好房間讓給我,自己還睡這裏,卻是不想,你把這個房間分配給了我。也罷,雖然不夠義氣,但我對你能夠懂得享福,感到很是高興。”說著,他一拍雄曉宇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這話把雄曉宇說得更懵了,但見舒城此刻已是上前試探床的舒適度,怔愣了好一會兒,雄曉宇這才明白了舒城的意思。
沒有讓舒城的誤會持續下去,下一刻雄曉宇就將之無情地打破:“那個……耗子,這是我們兩個人睡的。”
“什麼?!也就是說,我們要擠在這一處?”舒城登時跳了起來,見雄曉宇點頭,便恨鐵不成鋼地控訴道:“我錯了,我終究是錯付了,虧我還以為你長大了,沒想到還這麼死腦筋。”
如此指控着,也不見雄曉宇有任何改變想法的意思,舒城最終還是妥協:“罷了,總不能老闆娘剛走,咱就鳩佔鵲巢,這也忒不厚道,就這麼著吧。”
他自然知道小喝吧只有兩個可住的房間,而雄曉宇有這般安排,他也早有預料,現在這般態度也只是打趣而已。
而且,薛冰琪同樣委身於此的經歷,他早先就知曉,出於些許好勝心理,他也不想落得下風。
“話說我們也只在很小的時候睡過一張床,現在算不算是重溫童年啊,倒是有些期待。”露出追憶的神色,舒城與雄曉宇一同走出小屋,嘴上同步感嘆道。
“是啊,那時候沒心沒肺的。”雄曉宇笑着點頭。
“對了,你剛才說,我第一次來那天,你恰好不在,聽老闆娘的語氣,這應不是什麼常有的事情吧,快,速速招來,你那天幹了什麼壞事?”再次坐到櫃枱邊,舒城突然發問。
“這個,沒什麼,就是透透氣而已。”碰觸到這個話題,雄曉宇有着明顯的躲避情緒。
“我可不信,你這麼宅,外出可是非常排斥的選項,更何況是你主動出去的,且沒有跟老闆娘打任何招呼。”舒城斷然否定了雄曉宇的解釋。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面對舒城的逼視,雄曉宇躲避開來。
“是因為叔叔阿姨的事情吧?”看到雄曉宇這般逃避,舒城此刻也捅破了一直以來的窗戶紙。
一個兩人皆是心知肚明的話題,就此戳破,在此之前,所有人都照顧着雄曉宇的情緒,皆是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
而聽到這個問句,雄曉宇便如同一隻受驚的貓,全身的毛都是炸起,猛然抬起頭來,轉眼間,兩個眼眶都是紅了起來。
“果然,你一直在隱藏自己,壓抑着自己。”
舒城心疼着此刻仍在剋制自己的雄曉宇,隨即苦笑:“你的情況可不是我現在能比較的,方才倒教你安慰起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