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紅塵內（5）

劉晟的確被安筱蕤驚呆了，他一時間竟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話自然也是接不上了。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丫頭，直到內堂一陣爽朗的笑聲打破了沉默。

安筱蕤也在那個笑聲里驚覺自己的確有些唐突，怕是已經嚇到這位劉掌柜。但是……除了直截了當地告訴他，自己想要進入畫坊，她實在想不到別的方法。此時她真的頗有些慌張，倘若一下子惹得劉晟將她趕出畫坊，下回再想來求得一席之地，怕是難於上青天了。

笑聲？可這笑聲又是誰？自己說的話竟能讓對方如此大笑，她絲毫沒覺出其中有趣之處，下意識地循着笑聲的來源望去。

這一望，安筱蕤也驚得儀態盡失。

“溫公子……”

從內堂款款走出來的是位白衣少年，眼神舉止卻彷彿比他的年紀要老成十歲，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儼然一副揮斥方遒的架勢。劉晟沒來得及思考為何這胡鬧的少女竟識得白衣少年，匆匆走上前兩步，恭敬地作了個揖：“少爺。”

溫彥君，現年十九歲，溫家老爺的獨子，整個溫家畫坊幾乎是由他一個人全權打理。雖說還是個稚氣未曾脫盡的半大少年，卻已經大權在握，無怪身上有股超越年齡的沉穩，不過臉上偶爾還閃過一抹孩子氣。

“安姑娘竟認得我。恕在下眼拙，未曾記得在何時曾與姑娘有過照面。”溫彥君走到劉晟身邊的時候緩緩地看了他一眼，頗有些嗔怪，轉頭向安筱蕤笑起來卻是明朗非凡。

他自然是不記得的，安筱蕤突然有些慶幸自己是在這溫家畫坊見到了溫彥君。如果真的讓她在客棧門口等到這位溫家少爺，難道她就能說服他進入畫坊幫工嗎？這麼一想來，當初的確想得過於天真了些。

盈盈然行了個禮，安筱蕤誠懇地向溫彥君請求：“溫公子，半年前在絡繹客棧門口，您賣畫募款，曾有幸一睹風采。此番前來潤城，我在客棧等了三日，卻始終緣慳一面，故而唐突，來到畫坊希望劉掌柜能讓我進入溫家畫坊沽畫。”

溫彥君稍一遲疑，才明白絡繹客棧就是胡歌巷上離這家畫坊不遠的那座客棧。他饒有興緻地深深看了安筱蕤一眼，笑道：“姑娘是外鄉人，自然是不知。每月逢朔日望日，溫家畫坊在市集熱鬧之處現場作畫義賣，募得錢款給窮苦人家買上些許口糧，賣畫地點倒是頗多變化，未必就在那客棧門口了。幸好姑娘直接來到畫坊，若然不是，怕是等上三個月，也難有機會見到姑娘的。”

好險！安筱蕤心頭一驚。就是這麼晃神的幾秒，自然沒有發現溫彥君眼角的笑意有那麼個瞬間成了深深地思慮。

“安姑娘有心，在下先行謝過。”溫彥君笑意和煦一如從前，語氣卻帶了些並不遮掩的質疑，“可是如劉管事詫異非常，在下也很好奇，為何一位姑娘，偏要費盡心思入我溫家畫坊，做一名沽畫小工呢？”

總不能答，覺得溫家是大戶，想藉此親近溫家少爺從而嫁入豪門吧。安筱蕤有點惆悵，唉，居然沒提前想好一個聽起來滴水不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