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憶往昔
小舞把門關上的時候,蔣洛黎慢慢地蹲下,她雙手抱着膝蓋,她的眼淚徹底忍不住了。
淚水漫過她的眼眶,順着臉頰慢慢地流下,流過她的嘴角片,落在地板上。
她漸漸不能控制自己,她的嘴張着,防止自己發出聲音,最後忍不住了,她就用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剋制自己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一滴,兩滴……她的淚水落在地上,慢慢形成一片……
小舞在門口侯着,感覺時間過了很久,她很想把門打開,看看殿下為什麼在浴室里呆了那麼久?可是,沒有殿下的命令,她不敢進去。
殿下雖然平時對他們很放鬆,但他們也是有分寸的,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皮,什麼時候較真。殿下的底線,他們不願去觸碰,也不敢去觸碰。
“吱呀”門軸相互摩擦發出的聲音,把小舞從思緒中拉回。
“殿下……您……沒事吧?”小舞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事。”蔣洛黎神色自若地回答道。可是要是今晚的月光再亮一點的話,就能發現她微紅的眼圈。
蔣洛黎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卧室,小舞在後面不遠處跟着。
雖然殿下表面沒有尋常,但小舞知道殿下此刻不喜歡別人靠的太近。而且這時候是殿下最冷靜,最無情的時候。分明一句話都沒說,可是就是讓人不敢靠近,彷彿靠近就是毀滅。
是的,毀滅。
蔣洛黎打開卧室的門后,安靜地脫掉鞋子躺在床上。房間桌子上的燈還在一點一點的搖曳着,小舞確認自家殿下躺在床上后,就將那搖曳的燈給吹滅了。然後,自然地關上門,將自己的身影默默地隱在暗處,消失不見。
小舞的身影隱去不久后,原本應該閉眼睡覺的蔣洛黎突然把眼睛睜開。
她將原本平躺的身子,換成側躺着。原本伸直的身子也蜷曲着,她的頭枕着一隻手,另一隻手死死攥着被子。
不行啊,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啊!
為什麼?自己都在不停地麻痹自己了,為什麼還是忘不掉?為什麼騙過了所有人,還是騙不過自己?為什麼?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夜晚,火光,刀光還有鮮血。
那天,是父親戰死沙場后不久,蔣府突然一夜之間被滅了門。她那溫柔慈愛的母親,她那年少體貼的哥哥,一夜間,都沒有了。
她至今都忘不掉母親的鮮血濺在臉上的感覺,忘不了母親臨死的時候對她說的:“活下去,快……跑”
忘不了哥哥當時帶着她逃跑時,牽着她手的溫度。最後,她處處疼愛,照顧她的同胞哥哥,被一箭射中了後背……
忘不了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原本繁榮的蔣府變成死氣沉沉地墳墓的壓抑,忘不了整個蔣府就剩下她跟婢女小舞,孤零零地站在蔣府……
她在母親和哥哥的保護下,活了下來。被後來趕到的父母的同門師兄,帶回父母曾經學習的地方。
那次事件后,她發了很嚴重的燒,她忘記了很多事,但唯一沒忘的是那天的事情。
她康復后,就改了名字,是的,她不是蔣洛黎,她是蔣洛依。蔣洛黎,是她的哥哥。
她將自己打扮成男孩子,她的一舉一動都像極了她的哥哥——蔣洛黎。甚至可以說她的模仿,就像蔣洛黎的複製品那樣。
她固執地認為自己的哥哥還沒死,她堅信她只要努力向哥哥看齊,哥哥終究有一天會回來的。會像以前一樣,對她笑着說:“小依兒,哥哥回來了。”
後來,她騙過了所有人,幾乎就在她自己認為她是個男人,是蔣洛黎的時候,小舞的那句女的,讓她又想到自己,不是蔣洛黎,不是那個大她一點的哥哥……不是啊……哥哥啊……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想到哥哥不會回來后,她的心更加疼了,眼淚,怕是再也止不住了……
這些年,她不停地成長,不停地靠近權利中心,除了蔣家家訓:為國家出生如死,捨我其誰外,更重要的是,她要查,她要為自己死去的母親和哥哥報仇。
每次遇見與當年的事情有關的人的時候,她都會向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她都會變成地獄的惡魔般,對那些人進行審訊,報復。
她要用當年的那些劊子手們的鮮血來祭奠自己的母親和疼愛自己的哥哥。
外界都傳她有多邪惡,多嗜血,多殘忍。可是他們都忘了,忘了當年她只有八歲,卻獨自一人面被滅門的殘酷,忘記了她八歲,雙親離世,哥哥夭折……
可是啊,別人的評論,她不屑。別人啊,與她何干?她要的根本不是別人的讚美,她要的母親和哥哥復活。別人的讚美,能讓他們活過來嗎?不能。
既然母親和哥哥不能復生,她,就為他們,報仇。
蔣洛依不停地想着,她的眼神越來越陰沉,她眼角的淚痕還未乾。
她很想很想像小的時候,在害怕的時候,能讓父母抱抱,讓哥哥安慰。
那麼多年,每次受傷,她都懷念以前父母的安慰,希望哥哥的呼呼。可是啊……呵,這些是不可能的。
無數次她都想痛哭一番,但她都硬生生地忍住了。哭,在她看來是軟弱的表現,再說了,哭,有人安慰嗎?有人心疼嗎?沒有啊,何必給別人嘲笑你的機會呢。
蔣洛依哭着哭着,就笑了,她把眼淚擦乾,拾起了她堅強的偽裝,戴上了她殘忍的面具。她要,繼續,偽裝下去。
那怕哥哥不在,她也要世人記住蔣洛黎這個名字,她也要給她的哥哥掙得他應有的一切。
她終究要以哥哥的身份,把一切的仇人給殺盡。要讓他們後悔,後悔當年讓那麼多人喪命,要讓他們為當年無辜的人,為她的家人償命。
她的情緒逐漸穩定,她其實還想哭的,但,眼淚,貌似哭幹了呢。既然哭幹了,就不哭了。她透過為關嚴的窗戶,看着天上的月亮。獃獃地想着:
明天,太陽依舊會升起,她,依舊是蔣洛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