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和士開
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高緯才幽幽醒轉過來。剛剛奪舍了身體,不管是精神還是體力都是消耗極大,不過總算是徹底降伏了原主的魂魄,徹徹底底的跟自己融為一體了。
高緯看着頭頂那華美的紗帳,刺目的陽光透過紗帳都陡然間變得柔和起來,高緯抬起白皙的、指節分明的手掌去觸摸那陽光,很暖。
高緯眼中漸漸浮現了歡喜的神采,獨自一個孤魂穿越時空在大地上到處遊盪,像一個無根的浮萍,永遠不知道歸處,要不是碰到一個剛好和自己匹配的身體,他又怎麼能再次體驗到活着的感覺?……活着,真好。
他一偏頭,鼻尖傳來淡淡的香氣,才發現一個女孩趴在床頭恬靜的睡着,側着臉,露出半張睡臉,像牛奶一般嫩白的肌膚透出可愛的暈紅,長長的睫毛還在睡夢中微微顫動着,一縷頭髮就貼在臉頰上。顯然睡得很是香甜。
高緯記起來了,這是原主的妻子,北齊的皇后斛律氏,小名……嘖,好像是叫婉兒吧?沒有什麼印象……原主委實算不得一個稱職的丈夫……他暫時沒有想要起來的意思,就……先看看他的小妻子長什麼模樣吧再說。
高緯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個今後會與他以夫妻的身份相處的女孩,眼中滿是好奇的打量。
斛律皇後生的很漂亮,即使是以高緯那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挑剔眼光也無法挑出什麼毛病來,不得不承認確實是很美。不過高緯沒有什麼別的心思,畢竟年紀實在太小了,才不過十五歲左右的樣子,他可下不了口。
光滑烏黑的秀髮緞子一般在床頭鋪開,清新的發香在高緯的鼻尖漾開。
“居然附體到齊後主高緯的身上了……”他望着女孩,心裏卻在想別的,“這下不好辦了,開局就是地獄級的難度……”
北齊的歷史很短,僅僅二十八年,可在歷史中北齊具有濃墨重彩的一筆,無他,只因為這是一個歷史上臭名昭著、昏君奸臣迭出的“禽獸王朝”。在歷史中,北齊被描述成了一個荒淫、殘暴、不亡國天理不容的王朝,其凶暴腐朽可想而知。
成為這個國家的帝王,高緯有一種想要拔腿跑路的衝動,此時離北齊亡國沒有多少年了。
“那麼,這就是北齊後主的第一任皇后了?”高緯看着女孩的側臉,心中瞭然,斛律氏是左丞相斛律光的女兒,出身高貴,十歲就嫁給太子高緯,後來高緯的父皇武成皇帝下詔傳位高緯,她也就自然成了皇后。
說起她可能很多人都會迷茫,但說起她的父親斛律光,在當時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是大名鼎鼎的北齊三傑之一,如果說在當今天下投票那個將軍最會打仗,那票數最高的肯定就是在北方周齊二朝中有戰神之稱的斛律光了。後世美名遠揚的蘭陵王高長恭雖說剛剛散發出將星的光輝,可是在斛律光面前依舊是不太夠看。
斛律光這一生鮮有敗績,是打仗的行家,說一句“功高蓋主”毫不為過,就是他,多次打退了北周的進攻,就是他,壓制的日益強盛的北周在靈璧寸步難行。
可是這赫赫聲威的背後是君王的深深忌憚,歷史上的那個高緯為了這個老丈人可是日日夜夜懸心呢,生怕那一天這個老丈人就翻臉,推開高緯自己當老闆了。所以高緯對這個老丈人可是滿滿的猜忌和忌憚,斛律皇后明明生了一個女兒,可原主害怕老丈人不高興,就告訴在前線的斛律光說生了男孩,猜忌到了這個程度,斛律光還能不死嗎?
後來原主設計,將斛律光斬殺在涼風堂,斛律一族滿門被齊後主誅殺殆盡,斛律皇后以往對皇帝醉生夢死的行徑多有看不慣,時常勸諫,這導致了皇帝的不滿,在斛律光被誅殺滿門以後被廢,后被勒令出家為尼……
如今歷史中的人物竟又活生生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高緯心想,緣法,當真是妙不可言。
他苦笑一聲,誰又能想到自己居然變成了赫赫有名的昏君高緯呢?
高緯看她這可愛的睡態,不由得生出了捉弄的心思,捏起一縷頭髮放在女孩雪膩的小瑤鼻前,髮絲隨着均勻的呼吸慢慢擺動,高緯笑着將髮絲又遞前了一些。
果然,睡夢中的小姑娘禁受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憤怒的睜開了大大的杏眼,剛想要發火訓斥,待一看清眼前人的臉,立刻就啞火了:“……陛,陛下?”
高緯倒是絲毫沒有做壞事被抓住的覺悟,一本正經的說:“都已經太陽曬屁股了,還在睡?”斛律婉兒被弄懵了,貌似她才是應該反問的哪一個吧?不過眼前這個男人既是她的夫君也是一國之主,她還是不太敢造次,況且……況且他說的也沒有錯……當皇后以來第一次貪睡就被抓了個正着,這讓一向以母儀天下為自我要求的斛律婉兒臉上有些發燒。
“臣妾,臣妾……”斛律婉兒站起來,把秀髮撫到頸子後面,臉紅紅的扭捏了半天,這才小聲嘟囔了一句:“臣妾這是第一次睡懶覺……”
她的小嘴兒紅嘟嘟的,囁嚅的時候居然有着果凍一般的質感,看得人真想一口咬下去!高緯強行按捺住心中的心猿意馬,腦子裏不斷的閃過“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你這個禽獸,她還是個孩子”等等等等……
這麼一個丫頭,美得冒泡,也不知道原主這個混蛋怎麼下得去毒手?
高緯心裏暗暗憐惜這這個歷史上命運凄慘的女孩,臉上依舊要繃著,“怎麼,不給朕更衣嗎?”斛律婉兒剛想叫宮人把熱水送進來,聽到高緯的話身子陡然僵住了,“陛,陛下?……”她和原來那個高緯感情一直不是很好,高緯也沒有在她的宮裏宿過,兩人沒有什麼聯絡感情的機會,所以高緯這一開口指定要她更衣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傻乎乎的模樣……高緯眼底浮現了一點笑意,“愣着幹嘛?更衣還要朕教嗎?”
斛律婉兒獃獃的看着高緯,高緯大病初癒,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精神頭倒是很足的樣子,漆黑的眼睛澄澈極了,眉間眼角都是笑意,她從未見過高緯有這樣的時候……斛律婉兒低下了頭,白嫩的臉頰上浮起兩團酡紅,結結巴巴的說:“哦,哦,那,那臣妾先服侍陛下起來……”
高緯在斛律婉兒的服侍下起床更衣,看得出眼前這個小姑娘很緊張,柔荑拂過胸前的衣襟的時候都是顫抖的,她還是第一次服侍自己的夫君更衣,雖然表面一幅鎮定的模樣,可是那顫抖的的手還有紊亂的呼吸出賣了她,轉到高緯面前的時候也不敢抬頭看他,小臉紅撲撲的,像個可愛的大蘋果。
高緯很想低頭親一親她,還沒有把想法付諸行動,門外就傳來一聲:“太後娘娘駕到!”
高緯原本微微往斛律婉兒傾斜的身體頓住了,斛律婉兒趕緊後退一步,對高緯說道:“是太後娘娘到了,陛下不出去迎接嗎?”
高緯剛想點頭答應,來人就已經邁步進來,一襲雍容華貴的鳳袍奪目無比,只見一個美婦人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開口就道:“皇兒你昨夜可嚇死母后了,一大早就匆匆忙忙趕來……怎麼樣,你還有那裏不舒服沒有?”
這個美婦人就是高緯的生母胡太后了,說起來倒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胡太后話還沒有說完就一把拉過高緯左看右看,見高緯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其他都還好,這才放下心來。回頭又把矛頭對向了兒媳,不悅道:“你這個皇后怎麼當的?皇帝生了這樣重的病你也沒有提前知道,要是皇帝有個什麼差池,哀家唯你是問!”
斛律婉兒的臉色白了一白,微微彎着腰。高緯替她解圍道:“是兒子的病來的太突然,倒不關婉兒什麼事……”
“……”胡太后詫異的看了高緯一眼,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他可是一向都嫌棄斛律婉兒不像其他女子那樣千依百順,今日怎麼……
她打量了一眼這兩人,明顯斛律婉兒剛剛是幫他更衣來着……雖然說小兒女感情來得快,但也沒有見過這麼快的。前幾日還明明不喜歡斛律氏,現在倒是護上了……
高緯這才發現跟在胡太后後腳進門的人,此人面白無須,一身錦繡,長相柔和俊美,除了二十一世紀大陸上肆虐的韓流外,高緯第一次見到長相如此類女的男人。給人的感覺是俊美之中夾雜着妖媚,這種特點居然在一個男人身上,讓高緯感到有些心裏惡寒。
“陛下聖體躬安……”這個長得娘炮的男人果然開口也是娘里娘氣的,嗓音中老有一股子陰柔的味道。令高緯這種直男分外不爽,他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旋即舒展開來,眉開眼笑的迎上去,熱情道:“彥通你來啦!”
“小臣聽說陛下龍體微恙,特意來看看陛下……”娘炮倒是不和高緯見外,很坦然的接受了高緯的熱情。
“欸,不妨事不妨事,小病而已,偶遇風寒,咱們之間還搞得這麼客氣幹嘛?您說是吧母后?”
胡太后笑道:“對的對的,彥通是和咱們一條心的自己人。”
“呵呵,你看看母后都這麼說了……”
高緯那邊和娘炮一幅相談甚歡的模樣,斛律婉兒這邊氣氛倒是冷淡許多,從這個陰柔的男人一進門開始她的一張小臉就緊繃著。
“這個天殺的奸臣又來蠱惑陛下了,陛下天天聽這個奸人的,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呀?”她的一張小臉氣鼓鼓的。眼珠子釘在陰柔男子的身上,彷彿要將他捅一刀才解氣。一邊恨陰柔男人天天來蠱惑陛下蒙蔽聖聰,另一方面又恨高緯沒有主見胸無大志,次次受奸臣蒙蔽。
只是當她的眼睛轉向高緯的時候,卻發現好像有那裏不太一樣……
高緯面上倒是笑意宴宴,那一對漆黑挺直的眉都舒展開來,只是她眼尖,明明發現每一次陛下眼神轉過他的時候都會變得不一樣,那種深藏着的,彷彿只要一瞬間就會刺穿那一層偽裝泄露出來,那種眼神她從來沒有在高緯的眼中見到過,那樣的寒冷、譏誚、銳利如刀!
高緯的確是起了殺意。
眼前這個妖艷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北齊史上有名的奸臣,和士開!也是給高緯的便宜老爹戴了綠帽子的傢伙、胡太后的姘頭,以臣子之身穢亂宮闈,罪行濤濤!北齊之所以亡的這麼快這傢伙絕對是出了大力的。
高緯的嘴角牽起,正發愁第一個不知道拿誰開刀呢,你就一頭撞上來了……既然這是上天安排的,不殺你我都對不起自己,所以,莫怪我啊……
他笑盈盈的開口道:“哎呀,朕也是許久沒有見到彥通了,最近忙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