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不是我
一個小時后，林悅和蘇飛雪在一家西餐廳的雅座中相對而坐。
菜剛點好，還未上來，兩人面前只有兩杯檸檬水。
想着林悅在回答警察提問的時候，曾提及的五年前的舊案，蘇飛雪沉默了半響，而後突然問道：“你們家是不是也以為當年那封信是我寫的？”
關於這個問題，林悅早就想知道答案了，只是她現在和蘇飛雪的關係很微妙也很敏感，而且許皓然又已經去查了，在那邊沒有查出結果之前，她並沒有打算親自詢問蘇飛雪，不想今日卻會接連遇到這兩起意外，又把當年的事翻出來了。
此時聽到蘇飛雪主動詢問，林悅便深深地注視着她的眼睛：“是您嗎？”
“不是我。”蘇飛雪硬邦邦地道，想起兒子當年的質問，她就忍不住一陣心痛，臉色也很難看，但卻一點都沒有迴避林悅的目光，反而幾乎有些惡狠狠地回瞪着她，就像是一個被侵犯了尊嚴的刺蝟。
林悅凝視着她，數秒后，忽然猶如春花綻放一般粲然一笑：“好，我相信您。”
蘇飛雪愕然，渾身的刺頓時不覺地軟了下去，喉嚨卻反而有種陡然發緊的感覺，她幾乎是有些沙啞地重複了一句：“你相信我？”
“嗯，您說不是您，那就不是您。”林悅微笑着道。
“……”蘇飛雪怔怔地看着她的笑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言語，半響后才有些凝滯地問，“為什麼？我從前……對你們家……可並不友好。”
“我承認，當年追查到信是從許家發出后，我們家確實都是懷疑過您的，畢竟您曾那麼執意地要隔開我和皓然，後來皓然又主動來找我，說很有可能是您做的，我那時對皓然也沒那麼深的感情，覺得既然您這麼反對，以後大家在一起也不會幸福，就誰也沒有再往下查了。”林悅笑了笑，也說了心裏話。
蘇飛雪緊緊地抿着唇，垂下眼，沒有言語。
林悅笑望着她：“您可能還不知道，其實這件事皓然現在已經在查了。”
蘇飛雪愕然地抬眼。
林悅告訴她：“就在前不久，我們再次談起了這件事，決定不管當年是不是您寫的信，我們都不能只憑自己的猜測來判斷，而應該讓事實依據來說話。”
“為什麼？”蘇飛雪艱難地又問了一遍。
林悅聳了聳肩：“不為什麼，就是想要弄清楚真相。”
蘇飛雪問：“如果你們查出來就是我呢？”
林悅笑了笑：“我既然決定要跟皓然在一起，自然就得面對現實，即便您以前曾經傷害過我，但對於我而言，更重要的卻應該是以後。只要以後您不再傷害我，哪怕我不可能完全釋懷，也不會讓皓然和許叔叔夾在中間為難。”
所以，哪怕那件事真是她做的，她也願意讓那件事情過去嗎？
蘇飛雪情緒極其複雜地看着林悅，忽然想起前不久父親曾特地打電話勸她哪怕還是不喜歡林悅，也應該開始學會尊重自己兒子的選擇，還說沈家人的心胸遠比她以為的還要寬闊，其實真正應該走出來的人是她。
當時她還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根本就聽不進父親的勸導，現在想想，父親卻始終是睿智的。
“不是我……”
想着這些年來因為沈家，自己不僅和丈夫兒子離心離德，還和父母娘家都有了嫌隙隔閡，蘇飛雪就很是懊悔自己當年為什麼要說出那樣的氣話，忍不住喃喃地又重複了一句，眼眶也驟然濕潤了起來。
但是她好強要面子的性子終究沒變，一感覺到自己眼睛有了熱意，立刻就強迫自己忍耐。
林悅伸手，輕輕地覆住她的手背，柔聲道：“其實，隨着跟您這些日子的相處和了解，我也覺得不太可能是你，所以皓然才會讓人去查個究竟。”
蘇飛雪胡亂地點了點頭，而後忽然抬頭：“你剛才說信是從許家發出的？”
林悅點點頭。
蘇飛雪怔住：“這怎麼可能？我沒做這件事，皓然他爸爸更不可能，這信怎麼可能是從我們家發出的？”
林悅嘆了口氣：“您家可不止您和許叔叔還有皓然和許爺爺。”
蘇飛雪身體頓時挺得筆直筆直的，臉上也滿是凝重之色：“你的意思是，這事是許萱姣乾的？”
林悅道：“猜測，但沒證據。”
蘇飛雪卻反而提出了問題：“為什麼你們會認為是她？她雖然跟我不和，但是跟你們家是半點仇怨都沒有的吧？”
林悅搖了搖頭，這位蘇阿姨，好強倔強，固執偏執，可骨子裏卻還是天真的。
“若是她，這麼做自然是為了讓你和皓然之間更加母子不和。”
蘇飛雪的神色一下子變得頹然，苦笑道：“你說的對，只要是對我不利的，她都積極。”
林悅有些憐憫地看着她，但隨即就藏住了這個情緒，正好這時服務員來上菜，林悅便表示去一趟洗手間。
蘇飛雪還以為林悅是故意給她一個空間緩解一下情緒，點頭的同時，心中還有些感激。
不過林悅卻是沒有去洗手間，反而走到走廊的窗邊，給許皓然打了個電話：“皓然，剛才蘇阿姨主動告訴我說那封信不是她寫的，我認為她說的是真話。”
“真的？”許皓然先是詫異，隨即狂喜地問，“你們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的？”
林悅就把方才在商場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許皓然。
聽說殷曼雪把曲絲蘭推下扶梯，許皓然沉聲道：“殷曼雪說這件事是報應，倒也不算錯，如果不是曲絲蘭從中作梗，你和楚家的矛盾不一定會產生，也不會有現在這麼多事了。”
“也許可能，但也許就算沒有這件事，楚安冉還是會找上我，畢竟那個女人的腦子就不能用常理來衡量。不過我現在打電話給你，是為了另一件事。”
“你說。”
“許萱姣來了嗎？”
“來了，不過剛剛估計是因為曲絲蘭的事情，又和曲嘉華匆匆地走了。”
林悅嗯了一聲，說出了這次打電話最主要的目的：“昨天和今天我跟蘇阿姨的關係都有很大的緩和，我想索性借這個機會先把許萱姣害她的事情告訴她，讓蘇阿姨的情緒有個緩衝，免得到時候許叔叔再說要辭職，她一下子受到雙重打擊太承受不住，你覺得怎麼樣？”
許皓然沉默了幾秒，道：“我想跟我爸先商量一下。”
林悅點頭道：“應該的，那等會你給我短訊？”
“嗯。”
五分鐘后，許皓然的短訊來了，上面只有一個字：“好。”
林悅按鍵退回主業，把手機放在桌上，並沒有馬上說這件事，而是和蘇飛雪安靜地吃完午餐后，才含笑詢問：“蘇阿姨，我還有些事要告訴您，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聊？”
蘇飛雪眼帶疑問，不過既然林悅說要換地方，顯然要說的事情應該比較私密或者機密，不適合在這種公共場合說，便什麼都沒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