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四章 哪壺不開就提哪壺
“阿姨也喜歡吃那就好，”林悅笑道，“我大嫂自從懷孕后，很多東西都吃不下，正好有人送了一些蒓菜過來，就做了這道菜，結果我大嫂特別喜歡，這幾天每天飯前都要喝一點才覺得不那麼難受。”
其實，這西湖蒓菜羹，吳晴曦是有點喜歡，但也不至於喜歡到這個程度。她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引出懷孕這個話頭罷了。
“你大嫂有孕了？恭喜恭喜？”許雲睿笑道。
蘇飛雪聞言，表情卻頓時有些微妙地瞟了許萱姣一眼。
許萱姣冷不丁地聽到這個敏感的話題，神色不由一僵，不過她隨即就掩飾住了，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也親自動手給父親舀了一碗湯。
“爸，您也嘗嘗這個，這是我專門請大師傅熬的牛骨湯，可補身子了。”
一旁的曲嘉華卻是從林悅突然提到“懷孕”這兩個字起，目光就不禁落在了妻子身上，只是眼底情緒收斂，並沒有外放。
許雲睿點了點頭，算是給了許萱姣一個面子，卻沒伸手接，而只是繼續喝着西湖蒓菜羹。
許萱姣只好把碗放到他面前，而後又做戲做全套地給蘇飛雪也盛了一碗。
蘇飛雪自然也不會接。
對此，許萱姣早有預料，神色還壓得住，但曲嘉華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林悅的餘光將許萱姣夫妻的異常收在眼底，面上卻像是沒有關注他們，依然對着許雲睿和蘇飛雪含笑。
“謝謝許叔叔，我大哥今年都三十了，我媽早很多年就開始盼着抱孫子了，無奈我大哥的姻緣遲遲不到，她就是再急也沒辦法。今年春天我大哥大嫂結婚的時候，我媽就更加望眼欲穿了，如今我大嫂有了身孕，別提有多高興了，我爸說我媽現在連晚上做夢都會笑醒。”
許雲睿和煦地點頭：“你大哥都三十了，確實也應該當爸爸了。”
“可不是嘛，這可是我們家第一個孫輩，哦，不，如今我們已經和爺爺骨肉團圓了，應該說是重孫輩了。我爺爺現在跟我媽一樣，就盼着大胖娃娃呱呱落地呢！”林悅笑盈盈的。
“含飴弄孫，天倫之趣，確實令人嚮往。”許雲睿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很是感嘆。
許萱姣以為他是意有所指，不由面色微變。
蘇飛雪也以為丈夫想的是許萱姣的肚子，立刻抓住這個機會來了一句：“對了，你們夫妻也結婚好幾年了，怎麼一直都不見動靜？”
許萱姣向來不把她放眼裏，又正自琢磨着今日的局面不對，聞言嘴角扯了一下，隨口敷衍了一句：“可能是緣分還沒到吧？”
“是啊，可能是緣分還沒到，其實我和萱姣都早就想當爸爸媽媽了。”曲嘉華嘴上附和着，卻是又特地地看了一眼妻子，有些不滿她的輕描淡寫。
想着這個繼女多年來讓自己受的氣，蘇飛雪頭一回在許萱姣面前端起了長輩的范，道：“既然早就想當爸爸媽媽了，那還是慎重些，去檢查一下身體吧，免得萬一有個小毛病什麼的，也能早日調理，可別仗着年輕就不知事，總以為孩子沒來是緣分沒到。”
聽到這話，曲嘉華神色有些尷尬，許萱姣的臉色則是控制不住地有些難看。
這些年來，一直都只有她壓着蘇飛雪戲弄蘇飛雪的份，萬萬沒想到今天竟然吃了她的堵，偏偏當著父親的面，她還不能就此還嘴。
許雲睿自然看到了女兒的臉色，也明白妻子這話裏頭所藏的風起雲湧，卻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最好不要插話，便默默地低頭喝羹。
林悅快速接口道：“蘇阿姨說的對，我聽給我大嫂檢查的醫生說，這女人懷孩子容易，可要是想讓孕婦和胎兒都健健康的話，可是有很多講究和忌諱的。就好像女人最佳的生育年齡在二十四五六歲，再往後就是年齡過大，越容易出現孕期併發症，胎兒的智力發育障礙發生率也會增加，還可能會造成智力低下和其他問題。當時我大哥聽醫生說起這些，可嚇得不輕，現在每天都小心地不行，唯恐我大嫂有一丁點的不舒服。好在醫生說我大嫂雖然年紀不小了，但還好是頭一胎，以前也不曾墮過胎流過產沒有傷過元氣，所以只要照顧的盡心些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聽到流產這兩個字，許萱姣腮邊的肌肉不覺得抽動了一下，心中也是悚然一驚，下意識地就看了林悅一眼，想要知道她是否知道了些什麼不該知道的事。
林悅一直在暗中留意她的神情，自然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當下立刻轉頭也看了過去，還特地笑了一笑。
見林悅眼中似有所指，許萱姣更驚，立刻避開了她的目光。
蘇飛雪也在留意許萱姣的神色，見狀馬上“趁勝追擊”地附和道：“小悅說的對，這女人一旦懷孕，新生命就形成了，要是再流掉墮掉，這身子肯定是要傷元氣的，最重要的是將來容易有報應，想要再懷的時候，就不一定能留得住了，年齡越大，越是如此。”
說著，還特意地看了許萱姣的肚子一眼。
她們倆這輪翻一口一個流產墮胎的，還時不時看自己，明顯是意有所指，許萱姣不禁臉色一白，腦海中那幾次畫面不覺地浮上心頭，心虛之下，一隻手不覺地微抬想要去遮腹部。
儘管隨即她就反應過來自己這樣太過欲蓋彌彰，立刻又快速地放下，但這一幕卻已經落在結婚多年的丈夫曲嘉華眼裏，眼神中不由地就透露出一些狐疑來。
不僅是他，許雲睿聽到這般意有所指，也忍不住向這個已經令自己很是失望的女兒投以審視的目光。無緣無故地，小悅怎麼會特地提起流產什麼的，妻子還偏偏也附和了，難道……
先是丈夫狐疑，接着父親又在審視，好像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曾經數次墮胎過，繞是許萱姣再過鎮定，也不禁越發些心慌。
為了掩飾，她趕緊佯裝鎮定地給許雲睿夾了一塊魚肉：“爸，您嘗嘗這鱸魚，今兒早上才剛剛運過來的，非常新鮮。”
話音未落，那魚肉突然掉了下去，落在桌面上。
空氣頓時有瞬間的凝滯，彷彿是在昭示着什麼。
“瞧我這笨手笨腳地，連個菜都夾不好，嘉華，快拿張紙來。”不過許萱姣也不愧有多年的做戲經驗，儘管驚慌，反應卻也很快，只見她先是自嘲了一句，而後馬上控制不住一般地打了個哈欠，以此來掩飾自己剛才的手抖。
曲嘉華雖然察覺到了一些異樣，但他和許萱姣畢竟夫妻一體，就算是內心真的懷疑妻子曾經去墮過胎，此時也不能表露出來，便趁着這個機會趕緊一邊拿紙巾，一邊打圓場。
“你是這些天來辛苦了。”
許萱姣得了台階，什麼都沒說，只是微帶疲憊地笑了一下，便直接抽出一張紙巾，把掉在桌上的魚肉裹了起來，然後走向一旁的垃圾桶，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