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泉月設套時
天微微泛白的時候被換做魚肚白。能在這個時候起床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太陽起來的整個過程。
難得看一次魚肚白的夜月犬一郎只覺得今天的太陽和鹹蛋黃一樣。他攪拌白粥,看着眼前的少女,眉頭鎖緊,滿身沉澱了迷惑,“你說什麼?“
“我生病了。”
“上一句。”
“我想要去醫院看看。”泉月燁今天將亂糟糟的頭髮剪了,現在的他留着齊劉海,穿着制服看上去彷彿一棵青松。“我覺得自己好像和酒井老師生了一樣的病。”
嗯,理由蠻充分的。夜月犬一郎心裏嘀咕着。他早就想到過會出現這種情況,原本以為泉月是個乖小孩,這幾天下來再看……她就是混世魔王本人了。
“帶你去醫院當然可以。”夜月犬一郎下定決心要和這個小破孩約法三章了。他和泉月筆畫,“一、以後要出去必須要和我打報告,不允許一個人瞎跑。二、有任何意外事情,都要和我說,三……站住。”
泉月燁不情願地站在原地,他轉頭看着夜月犬一郎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抗議。夜月犬一郎無奈地嘆口氣,感覺自己撞上了泉月敏感的青春期。
每一個人都要經歷的慘案:更年期撞上了青春期。
他站起來,將泉月燁拉到自己的面前,無比認真的說道:“那麼我們就先遵守前面兩項好不好?”
“不好。”泉月燁果斷拒絕。
無奈之下,雙方展開了拉鋸戰,最後以泉月燁為自己爭取到了十點的宵禁截止。
夜月犬一郎遵守自己的約定,找了最好的醫院將泉月燁送過去。“你自己是治療系個性,凡事要多多注意。”夜月犬一郎看着他的臉龐,道:“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他的語氣完全是長輩對着小輩,讓人想不起一絲一毫的曖昧。
可泉月燁還是不可控制地燥了。
這個傢伙一直都是這樣說的。泉月燁在心裏狠狠地唾棄這人一遍,臉上露出不耐煩的樣子,像極了調皮蛋,“知道了,你快走吧。”
夜月犬一郎走了一段路,不放心地跑回來看看。他悄悄地躲在窗帘后,看着小孩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着。病房裏的電視正在播放早間新聞。主持人耐心詢問一位自稱和伊諾斯有過接觸的當事者。
“您好,請問您確定當天晚上遇見的人是傷痕伊諾斯嗎?”
“關於他對您做了什麼,可以麻煩你講得再詳細一點嗎?”主持人的問題永遠不會停止,話筒都要塞到男人的嘴巴里。
電視裏的男人義憤填膺,恨不得要公安直接抓住這個滔天禍害,最好還能當著人民群眾的面來一波上刀山下火海。
每當講到激動處,受訪者就手舞足蹈起來,臉上神秘莫測,甚至還撩起衣服,裸露出自己的肚子,給攝像機看自己腹部的傷疤。
主持人長大嘴巴看着光滑白嫩的肚子,一籮筐的困惑怎麼也問不出來。
泉月燁靜靜地看着,關掉了電視。
他的雙手撫摸自己的腹部,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血腥拷問,露出甜甜的微笑。泉月燁本來的個性【傷害置換】,可以將傷口和其傷害完美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但他留了一個小小的心眼在那位可愛的負責人身上。
“137號床,泉月。”護士推門而入,她抽了六管血,認真記下來泉月燁現在的心跳頻率和血壓值。
從單純的數值看,泉月燁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但實際上,這一切都是泉月燁控制身體偽造出來的假象。
“身體恢復的不錯。”護士姐姐誇獎泉月燁兩句,“你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因為泉月燁患上的不過是小病小痛,護士姐姐翻開記錄,笑嘻嘻地道:“來,我帶你去做光線治療。”
光線治療,美名曰利用高科技製造的一種醫療修復器械,可以幫助病患們更好的痊癒。但本質上就是一種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不合格醫療器械。
泉月燁仿若真的十五歲少年,一臉激動,“我還要做幾天的治療啊?”
一切看上去是那麼的安靜又和諧。
除了泉月燁這個早已經死去的人。
在泉月燁修養的這幾天裏,夜月犬一郎工作之餘會和醫生線上了解他的病情。唐澤天然和一群鴻鵠志氣的小孩子們帶着水果籃子看他,雄英高中哪兒則是讓赤谷雲海來送了大量的作業和試卷。
“馬上就要期末文化課測試了。”赤谷雲海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要早點好起來。”
一周的時間就這樣在人來人往中消耗乾淨了。當雄英高中開始第一次模擬期末測試時,他的同齡人興奮地談論起了合宿和訓練時,醫院給泉月燁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抱歉,病菌已經深入到骨髓了。”醫生將片子貼在光板上,點了幾個關鍵點,“手術的成功率只有三成,術后的存活率也只有八成。而保守治療……會非常痛苦,我們只能保證兩年。”
多活兩年。
夜月犬一郎渾身上下都在發涼。他渾渾噩噩地站起來,和醫生說辛苦您了;他渾渾噩噩地站在走廊里,站在泉月燁病房之外,檢測紙被他揉成一團。
他確實不記得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至今因為失憶,忘記很多事情。但面對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因為病魔早早敲定了命運。
“夜月先生。”泉月燁驚訝的聲音從病房裏傳出,他的手裏正拿着一把小小的金桔。寬大的病服穿在他的身上,空蕩如同白紙一樣。偏偏這孩子還湊上來,踮起腳尖將一把金桔捧到夜月犬一郎面前,“護士姐姐給我帶的桔子,夜月先生,你要來一點嗎?”
孩子的手很冷。
明明天氣正好,夜月犬一郎卻懷疑自己握住了一把融化的暮雪。
“夜月先生,真的很好吃啊。”泉月嘆口氣,將一瓣桔子送到自己嘴裏。他吧唧吧唧嘴,吃得香。
夜月犬一郎的眼眶一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一連串地淚珠噼里啪啦掉下來。他忍不住緊緊地握住手裏的檢測單,整個人蹲下來,臉頰埋在了膝蓋里。
忽然間,就哭了。
多大的人了。夜月犬一郎埋汰自己,這多丟臉啊。
泉月燁顯然沒想到自己吃個金桔會把人弄哭。他赤腳走過來,將桔子掰下一片,塞到了夜月犬一郎的面前。
“你別哭啊。”泉月燁忍受不了一個成年男性的哭泣,他對此手無足策。攙扶着夜月犬一郎坐在床邊。
夜月犬一郎哭得越來越沒有辦法控制,他沒有辦法停止下自己的哭泣,甚至短暫的穩定都沒有辦法做到。泉月燁用完了兩包餐巾紙后,直接拜託鴻鵠志氣的幹部來領人。
“少主?少主?”霧天狗第一個閃現到現場,他攙扶着夜月犬一郎,臉色暗下來,甚至毫不客氣朝着泉月燁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還有半個桔子沒有吃完的泉月燁,攤開手表示自己什麼都沒有做。
他只是邀請這人吃個桔子而已。
“霧天狗……我……”夜月犬一郎打着哭嗝,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我……沒有……做到。”
我沒有做到……
做到什麼?霧天狗整個人警惕起來,他銳利的目光將泉月燁的皮肉骨全部過一遍,攙扶着少主就要離開醫院。
少主的PDST(創傷后應激障礙)發作了。
“等一下……等一下……”夜月犬一郎掙開了霧天狗的手,他通紅眼睛仔細地打量泉月這張臉。
他似乎見過,又好像是第一次認識到泉月的臉。
在他悲慘的年少里,他似乎無數次勾勒過這張面龐,又似乎只是驚鴻一瞥。
想到醫院下達的通知,夜月犬一郎蠕動嘴唇,問道:“你還有……最想做的事情嗎?最想做什麼嗎?”
“少主!”霧天狗擔心不已,他的手放在刀柄上,準備隨時戰鬥。
泉月燁看着和記憶里相似的臉,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道:“夜月先生,我想做一個英雄。”
“我想成為一個被人喜歡被人尊重,擁有自由的英雄。”
“您能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