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虛道觀

()戰馬“踏雪燕”悠閑地在一望無際的平原漫步着。

溫勝海已經下了馬，牽着“踏雪燕”慢慢地走着，似是感受到了秦星的心境變化，他展齒一笑道：“你不怕我么？”

秦星還沉浸在“迎風峽”一戰之中，聞言反應過來，奮然搖頭道：“不怕。溫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連感謝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怕溫叔叔？”

溫勝海搖了搖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秦星，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你城府太淺，許多事情還不明白。我是將你從玄女教手中救出沒錯，但很有可能我也是為了你身上的長生晶石。若我心有所圖的話，你豈非才離狼窩，又入虎穴？”

秦星嘿嘿一笑，神情狡黠道：“我的城府是淺，但眼光卻不差。從第一眼看到溫叔叔，就知道溫叔叔是個光明磊落的大英雄。”

聽到他贊自己是大英雄，溫勝海莞爾一笑，親切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而不語。

落日的餘暉灑在大地，仿若鋪上一層金色的光芒，將整個平原渲染得美輪美奐。

面對這茫茫平原，秦星有種前途未卜的感覺，忍不住問道：“溫叔叔，你要帶我去哪裏？”

溫勝海的目光深邃而遙遠，望着西天的落日，淡淡道：“清虛觀。”

“清虛觀？”秦星低低地念了兩遍，隨即有些不解道，“溫叔叔帶我去清虛觀做什麼？”

溫勝海被這幼稚的問題逗笑了，大笑道：“去清虛觀當然是去修真。”

秦星微微錯愕，下意識道：“修真？”

見這少年對修真之事一竅不通，溫勝海於是耐心地講解道：“修真，是我道家術語，學道修行，求得真我，去偽存真，就是修真。雖然修真之說最早源於道家，但發展至今日，已是博大精深，不再僅僅局限於修道一脈。方今天下，修真門派林立，修真之士多如過江之鯽。其中又以我盛唐國的修道之法最為正宗。雖然百花齊放，但放眼天下，修道仍是修真正統。”

說起師門清虛觀，溫勝海語含驕傲道：“我們清虛觀，是盛唐國修道第一大派，門下弟子上萬，數千年來屹立不倒，傲視整個修真界。這不僅是因為清虛觀歷史悠久，更因為清虛觀造就了最多突破大乘期、羽化登仙的仙級高手。光是這一點，天下諸派就無出其右。”

秦星小小的心靈完全被震撼了，一臉崇拜道：“想不到清虛觀這麼厲害，那豈不是天下無敵？”

這天真的問題，讓溫勝海心中升起似曾相似的感覺。曾幾何時，自己也像秦星般，依偎在師傅膝下，問着同樣的問題。但隨着閱歷的增加，自己終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只有永恆的修鍊，方能永遠立於修真的巔峰。

這深奧的道理，想來秦星也是不會明白的。溫勝海唯有報以無言的微笑，頷首不語。

秦星見他沉思不語，又換了一個問題，追問道：“溫叔叔，那玄女教厲害么？”

溫勝海的表情有些複雜，臉上陰晴不定，像是想起了什麼陳年往事，遲疑了一會才道：“玄女教也算比較厲害的門派，單論歷史悠久，她們和清虛觀不相上下，數千年來也出過不少功參造化的仙級高手。不過這個門派最大的缺點就是良莠不齊。有的弟子天賦高修為深，有的弟子則是天賦低修行慢。像那葉姿就算是玄女教近百年來天賦最高的弟子，如今也不過是六天玄女，和我們清虛觀的道宗差不多。對於我來說，除了極少數修鍊至九天玄女境界的高手，余者我皆不放在眼中。”

秦星回想起方才在“迎風峽”力挫號稱“歡喜菩薩”的八天玄女瞿美鳳，知他所言不虛。這樣看來，清虛觀強於玄女教是不爭之事實，不由大發奇想，日後我秦星若是在清虛觀藝成下山，一定要找玄女教報今日這一箭之仇。

溫勝海哪知他心中打的如意算盤，只是從他那神芒頻閃的眼中，看得出此子非常興奮。

憧憬一番之後，秦星又想起了什麼，問道：“溫叔叔，剛才你說什麼道宗，不知是什麼東西？”

溫勝海笑着解釋道：“道宗可不是什麼東西，是人。我們清虛觀弟子都是修道之人，和玄女教一樣，也會按實力劃分等級。剛入門的弟子稱為道童，功力突破第二重之後稱為道士，然後是道師，道君，道王，道宗，道聖，道尊，最後是真人。”

秦星跟着念了一遍，道：“溫叔叔，原來你們道門也是分為九級，和玄女教一樣。”

旋又聯想起之前的見聞，笑着朝溫勝海作了一揖，恭敬道：“溫道尊，弟子這廂有禮了！”

溫勝海見他這副不倫不類的樣子，哈哈大笑，搖頭不止。

過了一會，溫勝海縱身上馬，指着極目望不到盡頭的平原，道：“我們沿着天玄平原一直向東走，就可以看見清虛觀的道觀了。天玄平原是盛唐國最大的平原，將整個帝國串成一片，直達帝都夢幻城。夢幻城雄偉壯觀，比之幻宋國新建的帝都白雲城，亦是不遑多讓。”

秦星心馳神往，思緒早已飄揚千里。

戰馬一路奔行，不知趕了多少里路。穿過一片小樹林后，“踏雪燕”拐進一片群山之中，眼前景象迥然不同，只見山勢連綿，橫亘百里，林深樹密，交錯縱（和諧）橫，彷彿置身於樹的海洋。若非有一條刻意開闢出來的清幽小道，行人勢必迷失在這叢林之中。小道兩旁奇花夾道，綠竹拔節，花上蜂蝶流連，翩翩起舞，又有飛鳥穿梭，乳燕投林，好一派山間野趣！

過了清幽小道之後，前方山門洞開，石階通天。兩人下了馬，沿着石階緩緩上山，那石階潔白如玉，光滑異常，順着山勢向上鋪就，不知有幾萬階。

走了三步，溫勝海霍然抓住秦星的衣領，驀地干拔而起，好似騰雲駕霧一般，飛上雲霄。

待到秦星反應過來時，已經身處一片巨大的廣場之中。地面全用白玉鋪砌，亮光閃閃，一眼望去，使人生出渺小之心。遠方白雲朵朵，恍若輕紗，竟都是在腳下漂浮。廣場中央每隔數十丈便放置一個銅製巨鼎，分作九排，每排九個，呈九九八十一之數。鼎中不時有輕煙飄起，其味清而不散。

清虛觀果然是天下第一大派，單看這廣場，已是氣勢非凡。

溫勝海領着秦星向著廣場盡頭繼續前行，漸漸傳來陣陣水聲，不知從何而來，兩邊雲霧繚繞，甚是飄渺。兩人越走越近，雲氣如仙女的面紗，緩緩掀開，奇景盡收眼底。

只見廣場盡頭，一座石橋，無座無墩，橫空而起，一頭搭在廣場，另一頭直上雲霄，沒入白雲深處，如矯龍躍天，氣勢孤傲。石橋兩側有潺潺的流水聲，朦朧不清。陽光照下，整座石橋散發出七彩顏色，如天際彩虹，落入人間，絢麗繽紛，美輪美奐。

秦星看得如痴如醉，一時忘了走路。待到他踏上石橋之時，只覺迷霧重重，看不透徹，極有可能橋下就是萬丈深淵，遂小心翼翼地跟在溫勝海身後。

走了片刻，白雲漸薄，竟是過了石橋。放眼望去，碧空如洗，蒼穹透明，使人心胸為之一寬。前方青山含翠，殿宇雄峙，清虛觀坐落峰頂，雲氣環繞，時有瑞鶴幾隻，長鳴而過，空中盤旋不去，如夢幻仙境，令人心生敬仰。

觀上掛着一副金光閃閃的牌匾，上書“清虛觀”三個大字，兩人進了大殿，只見門扉大開，觀內供奉着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氣度莊嚴。

此刻觀內椅子上坐着五人，均是年事已高，最年輕的也有五十多歲，最老的白髮蒼蒼，已屆耄耋，但無一不是精神矍鑠，容光煥發。正中之人身着墨綠道袍，仙風道骨，一派神仙氣度。

溫勝海恭敬地向那仙人作了一揖，道：“二師兄，勝海幸不辱命，將長生晶石帶了回來。”

此人赫然是清虛觀掌門玄虛真人的師弟，排行第二的道空真人。

見眾師兄不解地看着秦星，溫勝海遂將事情的經過簡要托出。

眾人聽完之後，各自交換一個眼色，低聲議論，不時頷首點頭。

道空真人宣了一聲，朗聲道：“各位師弟，你們怎麼看？”

位列第三的華雲真人捋了捋顎下的銀須，道：“此子骨骼驚奇，俊秀聰慧，確是塊修真的美玉。長生晶石融入他的體內，也算是機緣巧合。世間之事，冥冥中自有定數，此即一例。”

排在下首處的玄齊道尊不住點頭，贊同道：“三師兄所言甚是。我亦看出此子絕非池中之物。最難得是他與清虛觀有緣，願意上清虛觀修真，此乃兩利之事。我看師兄弟們擇一個挑他做關門弟子。傳授其無上真法，此子日後必定又是清虛觀的一朵修真奇葩。”

這個建議居然引來一陣附和之聲。

修真之道，資質極其重要。世間常有所謂天才悟道，即勝過百年修行一說，可見天賦多麼重要。一個絕世天才，往往能參破前人古卷，突破修行極限。

溫勝海，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在眾人議論紛紛之中，道空真人嗟嘆一聲，不無惋惜地說道：“各位師弟，你們能參悟周天之事，卻未能堪破周天之物。秦星此子的奇經八脈，已經被長生晶石封鎖住了，此生絕無煉精化氣的可能，與我清虛一脈，是有緣無分了！”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秦星雙腳冰涼，如履寒冰，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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