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謝傾婉舉着兩隻彩色的氣球從方燦身邊跑過，不小心被地上的連接話筒的線絆倒了，嬌貴的身子立刻淤青了一塊，捂着膝蓋在地上嗚嗚直哭。
“我看看，有沒有怎麼樣？”方燦趕忙過去蹲下身查看她的傷處。
梨花帶雨的小臉一臉厭惡，推開了她：“不要你管我啦。”
方燦被她推得坐在了地上。“任什麼性？你以為我愛管你啊，上次丟香蕉皮害我摔倒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都跟你說了女孩子心思別那麼壞，不然會叫人討厭的，你要讓葉籽融不喜歡你嗎？”
謝傾婉咬唇問：“你知道是我害你的？”
“我又不是瞎子。好了，我帶你去醫務室看看，沒有破皮應該不要緊，待會還要表演節目呢。”方燦將她從地上橫抱起來，朝醫務室的方向走。
謝傾婉的小腦袋靠在她肩膀上，幽幽說道：“我不想表演了，爸爸媽媽沒有來，表演給誰看呢。”
方燦心中一動，這個學校學生並不算多，但是從一年級到六年級的孩子都不是一般的出身，所謂的非富即貴，所以平常開家長會也好，搞什麼親子活動也好，家長來參加的不多，這次六一兒童節，也只有少數的家長來了。
方燦尋視了一番，連葉天賜也沒來。
“其實我好羨慕葉籽融有你這樣的大嬸，會關心他，會罵他，每天跟他一起上學，我媽媽很少送我來學校，都是我家司機送我來的。每次我看到你跟葉籽融一起來學校，我就好羨慕，要是我有你這樣的大嬸就好了。”謝傾婉抱着她的脖子，說道。
方燦沒想到她有這樣的想法，還是說這個學校的學生都有這樣的想法？像葉天賜那樣不怎麼管小孩子的家長大有人在吧？富人們在乎的是什麼？只要為自己的孩子擇一所名校，每天讓司機接送孩子就萬事OK了嗎？
“謝傾婉，你不是很討厭我的嗎？”
“我是很討厭你啊，可是我知道你才是對的。雖然我要什麼，我媽媽都會滿足我，但是我不喜歡她什麼都給我，她應該告訴我什麼是該要的，什麼是我不該要的。我不想做讓別人討厭的人，更不希望葉籽融討厭我。所以，我們講和好不好？”
方燦開心地拉開唇角笑：“當然好。我可不希望再被你扔西瓜皮。”
“不會啦。”
方燦帶着謝傾婉去了趟醫務室，回來發現殷成昊在到處找她。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問。
一年一班的徐老師滿臉着急，搶着答道：“因為好多家長都沒來，孩子們都不想上台了，這下全都亂了，還有一年一班的同學現在全都離了場，我去看看他們。方老師你跟我一塊去吧。”
“這裏沒事吧？”方燦問殷成昊。
“我來解決這裏，你跟徐老師去吧。”殷成昊對她說，“你要小心點，別像上次那樣摔倒或是怎樣，知道嗎？”
方燦看他緊張兮兮的模樣，心裏一暖，口上卻取笑他：“我又不是瓷娃娃摔一下也不會怎麼樣，再說他們也不是暴亂分子，看你緊張的。我很快帶他們回來。”說著就跟徐老師和謝傾婉一起走了。
殷成昊看着她們走出會場的背影，溫柔一笑，自己好像真的把她當成瓷娃娃了。
方燦再回來會場，帶着那三十多個小朋友回來的。殷成昊笑着看着她，朝她伸了個大拇指。她還真有辦法。
“回來是回來了，不過這幫小鬼讓我跟他們一起表演節目。”方燦忍不住頭疼，讓她罵罵人她能找出一籮筐話來，但是讓她表演節目，她哪會？上次是葉天賜逼她，她憑着一時之氣才上台的。
“他們本來的節目是一首大合唱，不難的，你只要領着他們一起唱完那首歌就好了。”徐老師說道。
方燦突然想到什麼：“合唱嗎？我有個主意哦。”
一年一班的節目被排在最後一個。
孩子們從後台魚貫走上前台，又一個個挨個站好。方燦走到舞台的最中央，拿起話筒。
“同學們，家長們，一年一班的合唱是大家排練了好久的，每一個人都有很認真排練，希望大家能夠喜歡。希望今天沒有到場的父母們看到錄影帶也能夠為你們的孩子們感到驕傲，他們真的很棒呢。”
合唱開始了，伴隨着輕輕的音樂，孩子們稚嫩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會場。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媽媽的心兒魯冰花，家鄉的茶園開滿花，娃娃的心呀在天涯……”
孩子們還在唱着，其中一個小孩子走到前面，拿起話筒，隨着歌聲輕輕地說著：“媽媽，我想要對你說，我很愛你哦。雖然很多次我睡著了之後你才回家，但是我知道你每次都會在我的額頭印上晚安吻。我知道你很辛苦，所以就算你今天沒有來，我也會好好的表演節目，我知道你會看到。”
然後換另外一個小孩子走上前去，稚嫩的聲音卻帶着堅定的語氣：“爸爸，我也非常愛你。我會好好努力學習，學會很多東西，等我長大了就能幫你了，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台下已經有家長在抹眼淚了。方燦無意間竟然看見葉天賜也在台下，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謝傾婉走上前去。
“媽咪，爹地，婉婉也很愛你們。可是爹地總是不在家，我每次都好怕自己忘了爹地長得什麼樣子，所以就將爹地的照片放在床頭，這樣每天都看到就不會忘了。媽咪對我很好，就算我要天生的月亮媽咪也會叫人摘給我，可是媽咪，我不要天上的月亮，我只要你每天陪着我，跟我說話，就算偶爾罵我也沒關係，媽咪，我真的好愛你。”
方燦聽到台下已經有家長泣不成聲了。她沒想到這幫小鬼比自己想像的還能煽情，說得她都快哭了。
最後一個上台的是葉籽融，這個時侯歌也到了尾聲。
“爸爸，我真的很喜歡大嬸，我好希望她成為我的媽媽。我從小就沒有媽媽，就連媽媽的照片我都沒有看見過，我不懂大人的世界，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也是喜歡大嬸的，為什麼你要趕走她？你把她追回來好不好——”
不待葉籽融說完，方燦就上去捂住了葉籽融的嘴巴，剛好這時候歌聲停了，方燦往下摁葉籽融的頭，和大家一起躬身謝幕。
“呵呵，謝謝大家。”很尷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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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賜。”殷成昊在家長們散會的時候叫住了葉天賜，臉色不太好。
“有事？”葉天賜看到他，臉色也不見得很好。
“有事跟你說。”殷成昊甩頭示意他跟他過去。
葉天賜儘管知道他想跟他說什麼，也不想聽那些話，但是還是跟了上去。
到了剛剛當做後台的過道上。
“接仔仔回去吧。”殷成昊開口。
“他妨礙到你們了？”口氣酸酸的，也帶着一貫的冰冷。他的冰冷好像是與生俱來的，但是殷成昊知道並不是，在安亦菱沒有去世之前，葉天賜的性子雖然狂烈一些，但是絕不像現在這麼陰冷，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的。
“他是個敏感的小孩。但是我跟方燦不能為了顧慮他的感受一直在他面前假裝不是一對戀人。他是你的兒子，你應該比我更在乎他的感受，不是嗎？”
葉天賜看了他一會，問道：“你對方燦是認真的嗎？我以為你會一直想着安亦菱孤獨終老，不過也難怪，一個死人怎麼能解活人的寂寞——”
殷成昊抓住他的衣領。“葉天賜，我警告你，我跟亦菱是清白的，你侮辱我不要緊，別對她不尊重，她是你的妻子！”
葉天賜推開他：“別在我面前裝純情，你跟她我都不相信。你為她最後畫的那張畫，是她的裸照，你們孤男寡女，而且她是你心愛的女人，你跟我說你們沒有發生過什麼？你以為我會信？”結婚後，公主並不如想像中的快樂，也許是她發現她真正愛的人，並不是王子。
殷成昊對那張裸照的畫的記憶是模糊的，彷彿是因為年代久遠，又彷彿是因為那天的記憶本身就很模糊，他只記得那時候因為她嫁給了葉天賜他痛苦地每日酗酒買醉，她來找他畫畫，他為了她畫了一幅畫，至於後來發生什麼，他不記得。後來，他就出國了。
這麼多年來，葉天賜每天每天都在想同一個問題，到底安亦菱有沒有背叛自己，到底安亦菱是為了什麼嫁給他，那些他曾經引以為豪的財富地位城堡豪宅一夜之間變得沒有了價值，她愛他嗎？她愛過他嗎？她愛的是誰？如果愛的是殷成昊，為什麼要嫁給他？
可是她死了，永遠也給不了他答案。他愛她，他亦恨她。
這就是為什麼那天聽到方燦說他不值得讓人愛他衝動地想要掐死她的緣故，因為她戳到了他的痛處。
殷成昊不怒反笑，“葉天賜，我沒想到你卻是這麼想我和亦菱之間。當初，是你從我手裏搶走了亦菱，該恨的人是我。所以這次，你認識方燦在先，我搶走她，這很公平——今天你就帶葉籽融回家，我的地方容不下你們姓葉的。”
“你是說你是因為恨我搶了亦菱，所以你才要從我手裏搶走方燦？你對她是這種態度？”
“我的事不需要向你交代，方燦現在跟我在一起，她是個認定了一個男人就不會改變想法的女人，你搶不回去的，她是我的了。”殷成昊微微笑着說完，然後大踏步地走了。
葉天賜看着自己的手機屏幕，因為之前在給葉籽融錄像，殷成昊叫他之前他正要關掉的手機攝像功能還沒來得及關。他們剛剛的談話全部都錄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