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秋佳節與水調歌頭

京里終於有消息了。

趙睿崖也說不上來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傳消息回來的是趙老四，趙德尚受傷了，不過沒有生命危險，如今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趙老二貼身保護，問題應該不大。李庭的計劃原本很順利，雙方都知道最近會有大動作。起初李庭抓住機會，利用趙家和羅家的金錢優勢，各種手段齊出，不少保皇黨都被拉下水。處於被動的李軒雖然震怒於李庭的膽大，卻一直安奈不動，直到前些日子魏成子回到京城后突然發難，慧王黨吃了大虧。

第二天朝堂之上，保皇黨再次發力，無論是真實證據還是事先被藏好的栽贓嫁禍，李軒又炒了許多人的家，砍了許多人的頭。在其他各地之中也有不少類似的事情發生，只是這豐陽城卻相安無事，然後杭州的羅家也是同樣待遇，這不由讓人懷起起來，因為現在很多人都知道，趙德尚的兒子趙睿崖是魏成子的徒弟，趙睿崖又是羅家的女婿。趙德尚解釋這是魏成子的離間之計，若不是之前他拚命護住李庭自己受傷，李庭說不定即便不被離間，心裏也會不舒服。趙德尚這才知道魏成子那老狐狸為何要對自己兒子那麼上心了，原來早有陰謀在京城等着他。李庭多疑的性格很多人都知道，若不是那次他幫着李庭挨了一刀，說不定自己就死在這了。

原本準備一舉推到慧王黨的李軒，卻沒想到李庭來了招棄車保帥，犧牲掉兵部尚書孫常琮，甚至願意分出接近一半的兵力，不然就準備魚死網破，李軒這才肯罷手。名面上這次鬥爭是保皇黨的勝利，但誰都知道雙方其實都損失慘重，別看李庭已經分出一些兵力，但真要用武力強行解決的話，誰也不可能穩贏。而且這是雙方都不願意看到的，先不說北秦的虎視眈眈，不論哪一方取得勝利后，得到的絕對是一個凄慘無比的大唐，任誰都不想看到這樣一個結果。不過有一件事對李軒的打擊很大，魏成子受傷了，很嚴重的傷。

原本處處小心而且本身也是七品武者的魏成子在一次不忍心的情況下，給一戶人家看病，沒想到卻是敵方的圈套，縱使有人保護也敵不過兩名八品武者的輪番偷襲。敵人正是利用了魏成子的醫德，偷襲成功，最後魏成子重傷暈迷，生死不知。

趙睿崖知道后恨不得立馬趕往京城，但想到李九天在那裏，自己去了也幫不上多大的忙。只能耐着心思硬生生的留在豐陽。他並不相信魏成子對自己好是趙德尚所說的陰謀，相反趙家與羅家的平安無事應該是魏成子的功勞，這是一種感覺，趙睿崖說不上來，只不過以前憑藉這種感覺屢破奇案的他始終相信這種感覺。但有一件事讓趙睿崖很奇怪，京城裏發生的這一切，始終都沒有聽到過有關李九天的消息。身為魏成子的大徒弟，李九天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況且魏成子受了那麼重的傷，也沒聽說李九天怎麼樣。

趙德尚差不多是在中秋節的前兩天回到豐陽城的，平靜的豐陽城並不知道城裏的大人物前不久經歷過什麼樣的事，只知道朝廷又抓了些貪官污吏，百姓茶餘飯後又多了幾許談資罷了。趙睿崖被趙德尚叫去談了一夜的話，至於內容除了站在旁邊的趙老二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知道。不過趙德尚的傷勢已經無礙，只要注意修養，平時一般的活動都是可以的。

每年的中秋節，趙家都會宴請豐陽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來府中做客。今年在趙德尚的堅持下也沒有例外。中秋這天，趙睿崖和羅雪早早的起床，換好新衣服之後，羅雪就跟着婆婆一起和女眷聊天，趙睿崖則以少主人的身份在門外招呼客人，開始還好一些，沒什麼客人來，沒事他還能偷個懶什麼的。等到了傍晚，客人是一波接着一波，不管認識不認識的，只要能來那自己就得說點客氣話。趙小八也跟着他忙前忙后。

李文傑王善虎還有韓家兩兄弟耐不住性子早早的就來了，這幾個月下來他們和趙睿崖相處的不錯，沒事還會一起在雲來酒樓大吃大喝一頓，趙睿崖從不肯讓他們付賬，他們也不裝模作樣，酒桌上待久了，四人越來越喜歡趙睿崖了，用李文傑的話就是：“趙家小子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像個爺們。”不過今天他們來的太早，趙睿崖又抽不開身，他們只能又悻悻的去了酒樓一趟。這不，到現在才回來。

“文傑，咋地了，讓人給煮了哇？”看着李文傑因為喝酒而滿臉通紅但卻陰沉無比的臉，趙睿崖打趣的問道。李文傑呸了一聲道：“別提了，剛才看到胡文德那小子，本想數落他一頓，沒想到他身後有他老爹，被人指桑罵槐了一頓。要不是顧及我老爹，我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胡文德的老爹就是豐陽城的縣令胡明山，聽這話兩人應該離這不遠了，果然還沒等趙睿崖想完就看到一隊衙役護着兩個人向這邊走來。

趙睿崖向李文傑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離開別又吃虧，李文傑他們哼了一聲，會意的進了趙府。趙睿崖上前行禮道：“見過胡大人。”胡明山笑着點點頭道：“睿崖賢侄真是越長越俊朗了。”趙睿崖並不在意他的話，道：“大人過獎了，跟文德兄比起來，還差得遠。”胡文德此時上前很客氣的道：“趙兄，別來無恙。”趙睿崖還禮道：“見過文德兄。”胡明山也不想跟他在這多說，跟着接待的人進了趙府。

等來的人都差不多了，趙睿崖終於得到指令可以進去了。看着原本錯落有致的庭院現在變得人滿為患，趙睿崖頭大無比。趙睿崖自動坐在到李文傑他們那一桌，和幾個人閑聊起來。以前他都是跟胡文德他們坐在一起，今天坐在這裏，不免引起不少同齡人的注意。不過趙睿崖並不在意，正常的和李文傑他們說笑。

沒過多久就聽有人喊道：“吉時已到，請大人和趙老爺拜月。”趙睿崖知道這是中秋節的習俗，以前在家鄉雖然沒有這麼正式，但也會跟月亮許願。只見正對月亮的地方擺着大香案，上面擺設各種貢品，最前面站着的是胡明山，身後的兩人是趙德尚和一個老先生。這個老先生趙睿崖是知道的，豐陽城的老學究孟羽孟先生，因為與先賢同姓他還挺驕傲。小的時候，趙睿崖也曾受過他的指導，嚴格說起來，是他的恩師了。

只聽胡明山在香案前說道：“中秋佳節，祭月許願。一願我大唐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二願我大唐國強兵壯，一統中原。三願豐陽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這許願也講究，沒有三個願望都說大唐，最後一個只說豐陽，這看似有點自私的表現卻能贏得百姓的好感。

說完眾人一起鞠躬行禮，然後落座開宴。趙睿崖這桌坐的基本都是武人，說說笑笑也不避諱。他和李文傑幾人邊吃邊聊，一點也不在意旁邊胡文德他們投來的鄙夷目光。倒是王善虎他們偶爾還給他們一個發怒的目光，弄的旁邊幾個文人不敢直視。

等吃喝的都差不多了，先前那位孟老先生咳嗽一聲道：“這中秋佳節，豈能沒有詩詞？老夫今年就不說什麼客套話了，不知誰先來一展經綸？”趙睿崖也放下筷子，其實他早就等這一刻了，每年中秋，孟老先生都會讓再坐幾人賣弄一番。其實多半都是為了年輕一輩的文人而已，文武相輕，他自己也不太喜歡那些舞刀弄槍的武人，所以從來不提有關舞劍助興一類的事，只不過以前他都是長篇大論說一堆開場白，最近幾年才開始不再啰嗦，直接開始。

他這句話就像一個口號一般，早有準備年輕一輩的文人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李文傑喝了口悶酒道：“這老頭每年都這樣，讓他們幾個出盡風頭，一點不給我們面子。兄弟，今年你可得給我們出口惡氣。別像前幾年那樣沉默寡言了。”後來這話自然是對趙睿崖說的，趙睿崖笑笑點了點頭，看他成竹在胸的樣子，李文傑也感覺信心倍增，好像趙睿崖能做出來詩就跟他自己做出來的一樣。

胡文德確實冷笑一聲，然後站起來開口道：“我們在趙家做客，自然是請睿崖兄先拋磚引玉了。”這拋磚引玉一般都是自謙的話，他直接開口說出好像諷刺趙睿崖一樣。趙睿崖也不在意，笑着站起來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眾人聽完都是一愣，雖說趙睿崖小的時候有些才名，不過最近幾年卻一直黯然無光，也沒聽他做出什麼像樣的詩詞來。今天這是哪來的信心？只見趙睿崖閉着眼睛想了一會，然後感情豐富的開口。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這首蘇大才子的《水調歌頭》相信很多很多人都會。加上後來又被改編成歌曲唱出來，更是廣為流傳。

但原本以為能震一震場面的趙睿崖在裝模作樣的吟完之後卻發現並沒有他以為的那種眾人或吃驚或回味的或讚美的反應，有的只是靜靜的看着他，臉上沒有嘲笑，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趙睿崖有些發懵，難道他們覺得這首詞不好？不可能啊，這可是前世公認的佳作啊。這怎麼回事？

眾人沉默半響，孟老先生開口道：“聖上當年做的這首《水調歌頭》確實是傳世佳作，而且當時也是中秋節，睿崖你現在再次吟出來也算應情應景，只不過……這並不是你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