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江州斗琴2
第一個音起，船上眾人皆靜了下來，趙睿崖對音律算不得上什麼大家，只能是略懂。但也聽得出琴聲委婉連綿，伴隨着江水，彷彿這悠悠揚揚的琴聲，緩緩流淌進了人的心裏。
一股淡淡的思鄉之情，在心中悄悄的化開，隨着琴聲的激蕩，慢慢轉變成泛濫的洪水，讓這種情懷一發不可收拾。最後，琴聲再次慢了下來，就像家人在耳畔的呼喚，也像是轉達無法回到家鄉的惆悵與無奈。
一曲終了，眾人各有所感，洛回雪更是輕輕抽泣起來，怕少爺聽到，又悄悄摸了摸淚。趙睿崖自然是感應到她的動作，回頭道：“可是想家了？”洛回雪先是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等回到京城，就能見到爹娘了。”前兩天鬼衛帶回來的消息，洛回雪的家人已經被接到京城，一個普通的漁戶之家，又不是像王家那樣的士紳，要離開秦國要容易的多。
趙睿崖拍了拍她滑嫩的小手，道：“有時間，我會去一趟的。”
卓儀彈罷，起身對趙睿崖等人福了一福，道：“小女子獻醜了。”趙睿崖拍手叫好，道：“未曾想卓姑娘竟有此等琴技，今日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卓儀再次服了一禮，卻是對樊雲瑤道：“聽聞樊大人也是琴技無雙，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聽上一曲。”
趙睿崖心道：“這小妮子這些天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怎麼今日主動挑釁起來？”樊雲瑤卻是笑着道：“我的琴技怎敢與卓姑娘相比。但既然卓姑娘要求，那也只好班門弄斧了。只不過……”她看了看洛回雪道：“我這一曲，還是要回雪配合舞上一支才好。”“啊？”洛回雪被她叫到，卻是看了看趙睿崖，後者點了點頭，這才站到船中央位置。好在這客船夠穩，且今日風浪並不大。
李文傑將令眾侍衛轉回身去，道：“曲子聽了也就聽了，這洛姑娘又不是尋常舞姬，給大人的舞豈是我們能看的。”眾侍衛雖說心中有些想看，但也知李文傑的話沒錯，只得一個個轉過身去不看這裏。
樊雲瑤小聲與洛回雪嘀咕了兩句，坐到九景琴前，稍微試了試琴音，便開始彈奏起來。
隨着琴音響起，洛回雪在船中央翩翩起舞，起先琴聲婉轉，舞蹈柔美，是一位女子與心愛之人的柔情蜜意，讓人沉浸其中，無法自拔。可隨之而來的琴聲變得莊嚴肅穆，那女子的愛人被迫參軍，與女子分離，接着琴聲變得幽怨凄涼，女子經過春夏秋冬的等待，換來的卻是一具屍骨，最後女子傷心欲絕，在愛人墳前自刎而亡。
一曲完畢，趙睿崖久久無語，直到樊雲瑤走回身邊，他才悄悄的道：“沒想到你的琴技也是這般好。”樊雲瑤卻道：“那些風雪場所，都喜歡看這種故事。尤其是林靈兒，最會這種。”趙睿崖原本還有些沉浸其中，沒想到樊雲瑤卻提起林靈兒，讓他好不尷尬，只好乾咳兩聲，對洛回雪道：“回雪，說起來我也只看過你兩次跳舞，以後有機會要多跳才是，我很喜歡。”洛回雪有些臉紅，也不知是因為跳完之後有些累還是因為趙睿崖的那句“我很喜歡”。
還沒等她開口，卻聽旁邊一船上傳來叫好聲，道：“好！這曲子彈得好，舞跳的更好。來人，賞~”
卓儀眉頭微皺，悄悄的走到趙睿崖身後。那客船分了兩層，比趙睿崖乘的客船要大很多。只見客船毫不客氣的朝這邊劃過來，船頭靠近時只是減了速度，碰的趙睿崖的客船都晃了起來。雖不至於讓人落水，但也是極不禮貌的表現。幾名船工搖搖晃晃險些掉下去，幾個侍衛趕緊伸手將他們扶住。
樊雲瑤一手卓儀，一手洛回雪，三女都站的穩穩的。而趙睿崖住在那裏，不管船怎麼搖晃，他都穩如泰山，將茶杯送到嘴邊，杯中茶水竟是一滴未灑。
大船上一位青年公子的身後，站着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着這一幕心裏一突，悄悄的對青年公子耳邊說了兩句。
那男子好奇的對着趙睿崖這邊看了看，卻看到站在他身後的三女竟都是絕色艷麗，各有千秋。迫不及待的道：“快快放板，我要下去。”他身後的中年人想要阻止，可青年人哪裏肯聽，幾步便跳到了趙睿崖的船上。中年人只好吩咐手下一起跟上。
李文傑原本想阻止對面放板，趙睿崖卻抬了抬手，李文傑只好站到他的身後，船尾的幾個侍衛也站了過來，將三女擋在後面。
青年公子等人到了船上，見三女已經被侍衛擋住，臉露不悅，卻也記得中年人的話，拱了拱手道：“兄台請了，在下乃是江州刺史朱右捷之子朱倍聰。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原來是他，鬼衛卷宗中，朱右捷有兩子，皆都是正妻王氏所生，朱右捷長子朱倍勤常年跟在父親身邊，精明能幹。可這次子朱倍聰卻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子弟。除了朱右捷誰都不怕，母親寵溺他，就連哥哥朱倍勤也對他寵愛有加，好多事都悄悄替他擺平。
趙睿崖站起來笑呵呵的道：“我姓趙。”朱倍聰“哦”了一聲，又道：“不知剛才的三位可是趙公子的家人。”這時代直接的詢問對方女眷，已是非常不尊重。李文傑上前喝道：“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
“文傑，退下！”趙睿崖並不是呵斥，只是輕聲的說道。李文傑卻知道大人動了怒，趕緊退後一步，不在開口。趙睿崖又笑呵呵的道：“正是，剛才彈琴的正是在下的妻子，舞曲的是在下的侍女，至於另一位，乃是在下的貴客。”
而在侍衛身後的卓儀聽到趙睿崖只稱自己是客人，心裏沒由來的一陣失落。
朱倍聰被李文傑吼了一句聽了面露怒意，見趙睿崖笑臉相對，也不好發作，又聽趙睿崖這麼說，道：“原來如此，兄台真是好福氣，不知……”在他身後的中年人好似知道他要說什麼，趕緊拽了拽他的衣服，朱倍聰回頭看了看他，面帶不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又道：“我很喜歡你的侍女，我看趙兄也不是普通人家，普通的財務自然看不上，正好我也有四位美妾，不知可否與趙兄換一下？”說完，又吩咐家僕將四個妾侍叫到大船的船頭，意思是讓趙睿崖挑選。
等四女站定，朱倍聰道：“趙兄請看，我這四個妾侍在這江州府都算得上絕色了。”趙睿崖依舊笑呵呵的，順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見大船上的四名女子其中三人雖不是什麼庸脂俗粉，但與洛回雪相比，也是相差甚遠。只有一名女子卻是生的一副好面相，即便以趙睿崖的眼光來看，此女也算得上明艷動人了。尤其是其他三女見趙睿崖俊俏，都悄悄的拋着媚眼，只有此女不自覺的向後躲閃，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趙睿崖收回目光，道：“多謝兄台美意，可惜在下並不想換。”朱倍聰怒意驟升，道：“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趙睿崖卻擺擺手道：“兄台，我觀你這四位妾侍都已經過房事，而我的侍女仍是處子之身，這樣換恐怕不合適吧。”
朱倍聰聽了之後也覺有道理，又道：“那好辦，我這就讓人在全江州找處子之身的姑娘給兄台，一定讓兄台滿意為止。”在他看來更換妾侍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已他的身份，沒要趙睿崖三個女人已算是恩賜了。
可來自後世的趙睿崖豈會有這種非人的想法？只見他又搖了搖頭，道：“想法是好的，可惜在下還是不換。”頓了頓，又道：“雖名為侍女，可也是我的家人，況且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以當做貨物一般隨便換出去？”
洛回雪開始聽朱倍聰說要換她過去，心裏先是害怕，可樊雲瑤卻抓緊了她的小手，柔聲的安慰着。洛回雪雖生的貌美，卻只是普通人家的子女，被齊王府抓去練舞，又被齊王當做禮物一般送給趙睿崖。雖知公子對自己很好，可畢竟自己只是個侍女，心裏多少有些忐忑。此時聽到趙睿崖將她稱為家人，不肯將自己換出去，心裏感動，眼淚已經在明眸里打轉。
卓儀在大蒙國也多見女子被當做貨物出售兌換，雖心中不喜，以她的身份卻也無可奈何。在男子看來此事就是天經地義一般，聽到趙睿崖說怎可將人當貨物換出的叱問，對他又有了新的改觀。
朱倍聰被他呵斥，已經是忍無可忍，怒道：“你小子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來人，將他給我砍死！把那三個女人都給我抓起來！”
而趙睿崖身後的李文傑等人早已安耐不住，此時都看向趙睿崖。
趙睿崖卻嘆了口氣，道：“留個活口，畢竟他爹對師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