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夜雨風驟

天黑的很。

震耳欲聾的雷聲不斷的在眾人耳邊響起，外面的雨聲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

破廟裏幾個人明顯分成三撥聚在一起。先來的是一個商人打扮的富態中年人，帶着兩個家僕躲在破廟最好的地方，有窗擋風，有瓦遮雨。兩個僕人都帶着刀，從手掌厚重的老繭能看得出，是練家子真把式。此刻兩人看似放鬆，手中卻始終握着自己的刀。

離他們不遠處是第二批進來的三個大漢。手上雖並帶着武器，但那粗壯的體格任誰也不會把他們當做普通人來看。他們選擇的地方有瓦片遮雨，窗戶卻破爛不堪，不過其中一人隨手找了塊破舊的桌板，把窗戶堵住，也算勉強擋住。三人不知從哪找的些乾草與破木頭，弄了個火堆放在面前。雖然小了些，這大雨天能生起火來已是不易，何況這還是破廟裏唯一的亮光。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話，聲音不大，有時還被雷聲隱沒了。都是些無關痛癢的瞎扯，只不過其中一人總是時不時的瞟向那個富商。

最後來的是兩個模樣俊秀的公子，身上的白衣已經被雨水弄濕，靴子早已被泥土染成灰黑色。兩人進來的較晚，所以只能躲在瓦片勉強能遮擋雨水的地方。其中一人不斷的擦着白色長靴，原本亮色的手帕早就成了黑色。另一人一邊抹着自己臉上的雨水，一邊給擦靴之人摩擦着雙肩取暖。

正在此時，天空忽然一聲驚雷，眾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大門。因為有人正好隨着雷聲推開那早已破敗的廟門。只見門口一人披着蓑衣，正緩步往廟裏走來。手中長劍並未出鞘，只是稍微往後一甩，廟門隨之而關。

他脫下蓑帽，環顧四周，最後選擇破廟的角落，一個人坐了下去。離那兩個公子倒是不遠。廟裏的三撥人見來人並沒有過分的舉動，也不在理他，各自又忙着各自的事情。

那兩個俊秀的公子其中一人對另一人說了幾句，那人面色有些為難，但還是站起來走到那三個壯漢身邊道：“三位大哥，我家公子因避雨不及，衣服有些濕了，可否借火摺子一用？”他的聲音有些奇怪，聽上去明顯有些細，卻非要裝作粗聲來講話。

三個壯漢對望一眼，其中一人道：“這下雨天，火摺子早就沒法用了，我們用了些辦法才點着的。你自己去找些能點火的東西，從我們這裏起火就是了。”

那人聽了之後面露喜色，道：“那多謝這位大哥了。”接着又在廟裏好一個翻騰，才找到一些能點着的東西，借了火之後破廟裏立刻又亮堂了許多。兩人圍着火堆取暖，時不時的側側身子，讓早已濕透的衣服能儘快烘乾一些，但即使在濕，也不見兩人將外衣脫下。

其中剛才去借火摺子的人悄悄的道：“小姐………”說完自覺有不妥，趕緊又道：“公子，你看那人，好黑啊。”

被稱為公子那人瞪了他一眼，道：“出門在外，不要胡亂說話，別人黑不黑跟你有什麼關係？”不過說完，他也不自禁的轉頭看向最後進來的人。趁着火光，發現那人果然很黑，即使火焰的照耀，也只是讓他黑里稍微透着點紅光，可見他是有多黑。

那三個大漢原本只是輕聲聊天，現在也不知是否因廟裏亮堂的原因，說話聲音又大了些，其中一人道：“聽說了沒，那個趙睿崖好像已經回到唐國境內了。”另一人答道：“聽說了，據傳他這一次真的從秦國手裏將中關城給要了過來。”開始那人道：“對啊，都這麼說，連秦國自己人都這麼說。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麼本事，竟然能不費一兵一卒的把中關城得到手。”另一人又道：“怎麼不費一兵一卒啊，聽說他帶了三百個護衛隊去，回來的時候就不到一百人了。”開始那人道：“二百人就拿下中關城，這也算兵不血刃了。”另一人道：“誰讓人家是醫神魏成子的傳人呢。”開始那人道：“據說魏神醫那時就有規矩，給窮人看病分文不取，給富人看病能要多少要多少。沒想到他徒弟更厲害，給皇族看病直接要了一座城當診費。看來回去之後，封賞是少不了的了。”

開始那人道：“聽說他還是個八品高手，得到劍聖的真傳。而且還為那名妓沈夢兒做歌一曲，詩詞更是厲害，就連猜個燈謎都能讓秦國京都的才子啞口無言。”另一人道：“咱們可不關心那些酸里酸氣的詩詞，但他帶領百人對戰千人隊伍不是傳言。我……”

“夠了！”一直沒有開口的人突然道，“醫神傳人，豈是你們可亂語的？”先前聊天的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嘿嘿笑道：“老大說的是，醫神老人家曾救過你的命，我們不該對他的傳人胡亂揣測。”

“你們當真以為秦國皇族就那麼無能嗎？沒有趙瑞崖的堅守就會改朝換代嗎？”而那兩個公子中的一人卻開口道，“就算沒有趙睿崖，那嬴承也不會成功。趙睿崖只不過是秦國皇帝的一枚棋子罷了。可憐他還拿唐國士兵的命去為秦國拚命。”

那個被稱作老大的人道：“趙公子的確是從秦國手中取得了中關城。像我兩位兄弟說的，即便是用二百多人的姓名換來中關，也不虧吧？”

那公子卻道：“可我怎麼聽說，秦國只是以租借的方式借給趙睿崖中關城二十年？而且還是借給他個人，不是唐國。”

“這……”

不等那個老大說反駁，那公子繼續道：“他那些風流趣事換做旁人只是別人飯後談資，不值一提。可為何有人卻大肆宣揚？還傳言他得到劍聖的真傳。劍聖是何人，那是秦國的王爺。試想一下，一個唐國人，為何會被秦國王爺看重？在我看來，那趙睿崖回到唐國不僅不會得到什麼獎賞，還會有不小的麻煩。”

那老大道：“醫神傳人豈會是投敵叛國之輩？”那公子搖搖頭道：“我可沒說他會叛國，只不過唐國皇帝和大臣門怎麼想，就不知道了。”

老大道：“趙睿崖現已是伯爵之位，且深的陛下信任。這種挑撥離間的計謀連你這個黃口小兒都能看得出來，難道別人就看不出來？”

那公子還沒開口，他身旁那位卻道：“說話注意點，什麼叫黃口小兒？別以為你借了火給我們就可以對我家公子指手畫腳。我家公子說的哪裏不對，那趙睿崖說不定小命都不保了！”

原本只是平常吵嘴，誰知那老大卻大怒，跳起來對那人道：“敢對醫神不敬，找死！”說完便一拳攻來。

那人嚇了一跳，沒想到那人一言不合直接開打，趕緊跳道公子身後，嘴上還道：“我哪裏對醫神不敬了，我只是說趙睿崖……哎呀公子救我！”

那公子也沒想到這老大會如此暴躁，但卻毫不怯戰，一掌對了上去。以掌對拳，別看那那公子手不大，力氣卻不小，那老大與他對了一招，沒想到自己卻後退了兩步。反觀那公子，只是深吸兩口氣，緩了下來，並沒有後退，他身後還躲着那個開口喊救命的僕從。

“這位兄台，家僕只是說了趙睿崖兩句，未曾對醫神他老人家不敬，何必……”那公子開口還沒說完，那老大卻道：“點子扎手，老二老三，一起上！”

說完就再一拳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