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幾天下來，簡水薰一直不肯見左維亞，在苦苦守候簡宅外多天後，左維亞終於想到了古亞雪曾說過的話，今天剛好是禮拜天，薰一定會上教堂做禮拜。

在問了人附近教堂在哪兒后，他立即開車前往，守在教堂里等着水薰出現。

教堂中，一排排詩歌班的小朋友唱着悠揚的聖歌，而底下做禮拜的人則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在聖歌告一段落後，神父開始講道。左維亞坐在角落，眼睛一直注視着門口，等待簡水薰出現。

終於，身着簡單牛仔褲和白襯衫的簡水薰出現在教堂門口。她身旁的石俊則牽着她的手。

左維亞一看，眼睛差點冒火，險些失控地跑過去揪住石俊，揮他兩拳，但他還是安靜地一路注視水薰直到她在位子上坐下。

她好美好美……宛若空谷幽蘭，芳香而清新。左維亞整個心都醉了。

當神父講完道后，詩歌班又開始唱起聖歌，底下的人們跟着唱和，可惜左維亞不是基督教徒，所以他根本聽不懂他們在唱什麼。

這時，他身旁的空位有個人坐了下來。

他下意識地轉頭望向身旁的人……

「亞……」

這陰魂不散的妖女！「你來這兒做什麼！？」他壓低音量吼道，聲音里充滿驚怒。

「亞，你知道我愛你，不要不理我。」沈晴纏住左維亞的手臂。

「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你還不明白！？」他發火了。

「亞，不要這樣，你一直都知道我是最愛你的，我可以沒有丈夫，但不能沒有你。」

左維亞發現四周的目光似乎都移向他這邊，為了不驚擾別人，也為了不讓水薰發現沈晴的存在，他粗魯地拉住沈晴的手臂，將她拉到教堂外去。

但這一幕恰巧落入了簡水薰眼底，她眼神中佈滿了痛苦。她原以為他真的愛她，本打算再相信他一次，可是，他太傷她心了……

「你好可愛，長大以後我要娶你做新娘！你不可以喜歡上別的男孩子，一定要等我喔！」

想起了小時候左維亞對她的告白，她的胸口就悶悶的，好疼好疼……簡水薰揪住胸口低下身。

石俊見狀急忙問：「薰，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薰……」林又雯緊張地拍拍女兒的背。「哪裏不舒服？告訴媽咪。」

簡水薰深吸了口氣。「沒……沒事。只是有點呼吸不順罷了。」她揮揮手。

「嚇死媽咪了。」林又雯拍拍胸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一旁的簡家豐卻知道水薰為何會呼吸不順，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注意到左維亞的存在。

「我看我們先回去好了，順便去給你陳叔叔看看到底是怎麼了。」

「不用了，媽咪，只是有點呼吸不順，又不是什麼大病。」

「你這孩子呀！一天到晚最怕看病和蟑螂，就只有這兩樣東西製得了你而已。」林又雯愛憐地拍拍女兒的手背。

石俊吃驚地問：「水薰怕看醫生和蟑螂！？」他們認識這麼久，怎麼他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嗎？」簡家豐問，然後又恍然地道：「也難怪啦！她一直不讓人知道她怕這兩樣東西，怕別人會用來對付她的不乖，所以認識她的人幾乎都不知道。」

「爹地！」簡水薰怒瞪着父親。

「別瞪爹地，誰教你要這麼膽小。」

她轉頭正視着神父，心裏頭仍然是那幕左維亞拉着沈晴的曖昧畫面。

禮拜結束后，簡家夫婦和神父在閑聊，而石俊則拉着簡水薰，要她帶他四處逛逛。

簡水薰拉着他，沿着教堂外的走廊散步。廊上的石柱上面刻了一些天使的圖案，極其美麗典雅。

「這上面刻的是上帝受難圖。」她指着另一側的彩繪玻璃。

「很漂亮。」他指着另一幅。「這幅呢？」

「那個是最後的晚餐，上帝受難前和所有信徒聚餐，可惜祂沒有吃完這最後一餐，就被抓走了。」她看着彩繪玻璃道，其實心思根本不在這兒。

兩人走着走着，來到一處隱蔽的小花園，花園裏頭種滿了純白色的鮮花，但他們腳步還未踏進就聽到裏頭傳來熟悉的聲音，簡水薰身體僵直緩慢地走近……

「放開你的手！」

「亞……求求你別離開我……」沈晴拉着左維亞的手臂始終不肯放手。

「沈晴！不要說我沒警告你，再不放手我會讓你很難看。」粗嘎的聲音從左維亞齒縫間迸出。

「亞，為什麼你要執着於那個女人，我到底哪點比不上她！？我跟了你那麼多年，為什麼你還要和我分手？」她不相信他真想就此離開她。

「我愛她，這個理由夠清楚嗎？我愛水薰，這就是我要和你分手的原因，夠清楚了嗎？」他發狂地怒吼。

「不……這不會是真的……你依然是愛我的對不對？到最後你仍然會回到我身邊的對不對？」沈晴已快崩潰了。

「不，一輩子都別想！」他抓住她的手，恨不得一把扭斷。「若不是你勾引我和你上床，水薰就不會離開我，就不會到現在還不聽我的解釋。我恨不得一刀殺了你！」他的臉色有點恐怖。

沈晴害怕地迭步後退。「不會……我丈夫不愛我，連你也不愛我……」

「我從沒說過我愛你，我厭倦你了。」他的眼神陰鷙。

「維亞……」她不敢再靠近他，只能伸出手，渴望被他握住。

「為什麼你還要來找我！？滾開！離開我的視線、離開我的世界。」因為沈晴，讓他失去了水薰，當他追來香港要求水薰給他解釋機會時，為什麼她還要跟來！？

沈晴突然歇斯底里的大笑。「活該！你不愛我，也別想簡水薰會愛你、聽你解釋！」

他驚訝地看着她。

「想知道為什麼簡水薰會看見我們做愛嗎？是我故意安排的！」她扶住一旁的石柱。「全是我安排好的。我聽見她出門，所以特地溜到你房裏去勾引你，男人在早晨最受不了性慾上的刺激，所以我有自信很快就能讓你屈服。原本聽見你不耐煩地吼我時，我以為我的計劃失敗了，在我做最後掙扎時，卻意外地勾起你的渴望，我算準了時間，在我們做愛的同時簡水薰會回來，所以我極盡所能地勾引你，順利地和你做愛。為了讓簡水薰聽見聲音，我刻意加大申吟聲，甚至在進門時刻意地讓門板微開，我知道她會來你房裏找你，一定會聽見房裏的聲音然後偷窺。」

「啪」的一聲響起，左維亞再也剋制不住情緒，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你的心真惡毒！」

「為了得到你，我不得不這麼做。」

「不要以為我還會回到你身邊。」

「沒關係，我還可以跟簡水薰說些更難聽的話，到時她不要你，你還是會回到我身邊。」沈晴露出狡詐的笑。

「不可能！」

沈晴不相信他會有此反應，一時呆愕住。

「若你敢在她面前嚼舌根，我會讓你吃不完兜着走。」左維亞露出殺人的目光。「想和我斗，除非你想讓你丈夫的公司在下一秒倒閉，從此一蹶不振。」他嘴角揚起了冰冷的笑容。「我知道你一向習慣於物質享受，若你丈夫公司倒閉，從此你將與貧窮為伍，到時你會後悔你的所作所為。」

她還是不信邪。「你能怎麼樣？一個小小設計師能有多大能耐？只會設計女人的衣服，就算你的衣服賣得再好，有足夠資金鬥倒我丈夫的公司嗎？別笑死人了！」

他撇撇嘴，「難道你不曾聽過「左氏集團」？」

「那又怎樣？左氏只是你的贊助商，又能怎樣？」

「左氏集團是我工作室和商品的永久贊助商。」他停頓了會兒。「或許我該說得再清楚些，我和左氏的關係密不可分，我就是左氏的二少東，這樣夠清楚了嗎？我只要下一個命令，你丈夫的公司在下一秒就會倒閉。」

沈晴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獃獃地瞪着他。

「如果你聽清楚了，就別想再和我作對。你陷害我的事我可以饒了你，希望別再讓我知道你跑到水薰面前去嚼舌根，否則你真的會死得很難看。」說完，左維亞憤怒的甩手轉身，卻驚見站在身後的簡水薰，他驚喜地叫喊：「水薰——」

簡水薰僅有的反應是逃離，她毫不遲疑地奔向停車場。

她剛剛聽見了他們的談話，一字不漏地全聽見了，她誤會了他，沒想到這全是沈晴一手搞的鬼，但他也有錯，為什麼他會禁不起誘惑，要和沈晴上床！

簡水薰發動車子，準備駛離教堂，這時左維亞卻擋在車子前面。

「水薰！你聽我說！水薰！」

「走開！」

「不！你不聽我說，我絕不離開！」他堅決地站在車子前頭。

見他不為所動，她將車子往後倒，轉動方向盤繞過他開走。

左維亞追在車子後頭大喊：「水薰！你停車！停車——」

由於他太焦急，所以忽略了教堂前的道路是車流量極高的地段。於是，一台私家小轎車在緊急煞車不及下，結實地撞上了左維亞，下一刻左維亞便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往前拋了出去，落地時發出巨響。教堂里的人在聽見巨響后全奔了出來。

簡水薰也聽到了聲音，她馬上停住車子，全身顫抖地下車奔到他身旁。見到他滿身鮮血，她的眼淚再也剋制不住地流下。「維亞……維亞……」

「薰……」左維亞虛弱地抬起手想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可惜力不從心地又垂了下來。

「不，不要說話，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別說話。」她激動的對着路人大喊：「拜託幫忙叫救護車！叫救護車！」

他咳了一聲，更多鮮血從嘴裏吐出，她激動地擦拭着血。「你在咳血……」

「薰……對不……起……」他又咳了一聲。

「不，你別再說話，你在咳血，求你別說話！」她緊緊擁抱着他，將他傷重的身體納入懷裏。

「請你……原諒我……」

她頻頻點頭。「我原諒你，我原諒你！求你別再說話了……」

「我……」他又咳了聲，鮮血不停冒出，似乎永無止息。「我……愛……愛……你……」他的身體正漸漸轉為冰冷。

「喔，維亞……天！」她感受到他冰冷的體溫，害怕地想將自己的體溫傳到他身上。「天……不——」

他使盡全身僅有的力氣，終於摸上她的臉，感受她頰上的淚水。「我……再也不……會……讓你……哭了……」

「不，你別拋下我，我情願你讓我哭也不要失去你！」她已幾近歇斯底里。

「薰……抱我……」他冷得全身顫抖，眼前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她的面貌。

「求求你別離開我……」簡水薰轉頭對着身後大叫。「叫救護車！」

他的身子已經沒有溫度，全身癱軟在她懷裏，沒有氣息和生命力。

「叫……救護車……救護車……」她哀傷地慟哭，聲音沙啞無力。「維亞……不要離開我……我愛你，別拋下我……」她已哭得不能自己。

「薰，他已經死了。」石俊拍拍她的肩膀。

「不！他沒有！他沒有！他說愛我，不能就這麼拋下我啊！」無法承受他的死亡，她歇斯底里地搖晃他的身子。

救護車抵達后，醫護人員將擔架放妥后想移動左維亞的身子，卻被簡水薰憤怒地斥退。「別碰他！」

簡家豐也勸着女兒。「薰，就算他死了，遺體還是要運到醫院去，讓醫生開死亡證明啊！」

「他沒死！他還活着！」

「薰！」簡家豐打了簡水薰一巴掌。

她立即哭出聲。「爹地……」

簡家豐抱住她的身體，一旁的林又雯和石俊等人看了也不禁跟着淚流。

醫護人員終於將左維亞的身體抬上救護車。

「我要跟着他！」簡水薰掙脫簡家豐的手，跟着跑上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