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燒烤秘籍
灶房內,遍佈灰塵。
陳小川一番掃視,然後俯下身,從柴堆里拾起柄砍柴刀。
許是長時間沒人使用,原本霜白的刀刃變得黯淡,遍佈銹塵。
這是爺爺以前用的,生病後,被擱置得太久。
陳小川摸着有些發鈍的刃口,心裏一酸。
想起小時候,和爺爺上山砍柴的場景。
匆匆十年,物是人非。
他木着臉,提着尺長的砍柴刀,一步一步走向偏房門口。
偏房內,瘦得皮包骨的老人被抬下了床榻,被人隨手扔到冰涼的地上。
他歪過頭,對着牆壁,緊閉的眼角,掛着一滴濁淚。
偏房很小,小得只能容下一張桌子,一張床。
三嬸四人擠在裏面,連轉身都有些費力。
床下最有可能藏東西,床板已經被掀到一邊。
裏面,空空如也。
屋內充滿藥味,四人都是緊捂口鼻,伸手在面前煩躁地扇來扇去。
“算了趕緊走吧,我晚上還要請張老闆吃飯呢。”
二叔臉色透着不耐,二嬸也跟着說道:“我也約了人做指甲。”
三嬸很是不滿地哼了聲,還是不死心,看向地上躺着的老人。
“老東西,別給我裝死!我問你,家裏的老物件都被陳小川藏哪了?”
“我告訴你,我們都是你的子女,你想留給他一個人,沒門兒!”
三叔平日裏養尊處優,已經受不了屋內的味道,正厭惡地轉身出門。
迎面撞上木着臉的陳小川,他很是不悅。
“你到底是怎麼照顧老爺子的?屋裏一股子藥物,簡直臭,臭……”
他說不下去了,嗓音猛地變得尖利:“媽呀,這小子手裏拿着刀!”
“小川,你要幹什麼?把柴刀給我放下!”
聽到三叔的一嗓子,二叔一看事情不對,板著臉出來,擺出長輩的架子來訓斥。
“呵呵,我倒想看看,這小子敢咋地?”
三嬸施施然抱着粗胖的胳膊,斜靠在門口。
她眼神不屑,似乎吃定了陳小川不敢動手。
“砰!!”
話音剛落,陳小川動了。
砍柴刀在空中化為一道弧光,狠狠落下!
一下砍在褐色的木門框上,嗡嗡震動,刀刃深陷。
“再不滾!老子今天就砍死你們!”
陳小川胸口不斷起伏,指着四人嘶聲狂吼。
他的眼球上滿是血絲,眼眶漲紅,鼻息粗重急促。
整個人,都彷彿快要冒出火來。
看到爺爺無助地躺在冰涼的地面,四人忙着翻找,對老人不管不顧。
那一刻,他就瘋了。
好在出手瞬間,他恢復了一絲理智,讓刀口擦肩而過。
真要是殺了人,拿自己的命去償還,這些個畜生,根本就不配!
三嬸已經嚇呆,顫抖伸手去摸被擦破皮的胖臉。
放到眼前一看,指尖滿是血珠。
“媽呀!殺人了!殺人了!陳小川殺人了!”
她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甩動着磨盤大的屁股,一溜煙跑出了院門。
另外三人哪敢多待啊。
見陳小川伸手去拔砍柴刀,頓時轟地一聲衝到了院子外面。
“兔崽子,有娘生沒爹教的短命鬼,你居然敢砍老娘!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
直到鑽進車裏,三嬸這才回過魂來。
探出頭,指着院門口站着的陳小川,色厲內茬地破口大罵。
兩輛小車匆匆離去,陳小川狠狠朝外吐了口唾沫,哐當一聲合上院門。
“小川,小川吶……”
剛到偏房門口,就聽到了爺爺急促的呼喊。
陳小川心裏一慌,連忙進去。
老爺子靠坐在牆壁下,瘦骨嶙峋的手掌費力伸來,陳小川連忙握住。
“爺爺快不行了,不能讓咱家的寶貝,落到那幾個孽障手裏,快,快扶我去堂屋。”
老爺子態度出奇的堅決,陳小川勸不動。
只得小心攙扶着他,一步一步踱到堂屋裏。
“就是地上那本書,快撿起來,撿起來。”
搬開倒地的矮凳,底下居然壓着一本破爛的線裝書,以前從沒見過。
陳小川小心撿起,遞到老爺子眼前。
這應該是手抄本,泛黃的紙頁上,毛筆字歪歪扭扭,很是難看。
“就是它,是我們祖上的老神仙傳下來的,是真正的寶貝!”
老爺子撫摸着那捲邊的封面,眼神里滿是驕傲,“爺爺只把它留給小川!”
“……真好吃燒烤秘籍?”
艱難認出封面上那幾個墨字,陳小川:“……”
就在這時,院門被人嘎吱推開,隨後響起個女孩的悅耳嗓音。
“小川哥,我媽叫我過來喊你吃晚飯了。”
“快收好,千萬別給別人發現了!”
聽到有人進來,老爺子臉色一變,催促道。
陳小川有些無語,就這破書,估計賣廢品都值不了幾塊錢。
但,他又不願辜負老爺子的心意。
連忙笑着點頭,將書捲成一團,塞入褲兜內。
扶着老爺子從矮凳上起身,一個與陳小川年紀相仿的女孩走了進來。
藍色緊身牛仔褲包裹着長腿翹臀,露在白T恤外的雙臂白皙修長,胸前渾圓挺翹。
她腦後扎着長馬尾,隨着步子不斷揚起,更添幾分青春活力。
她是隔壁鄰居林嬸兒的女兒,林芸。
“陳爺爺。”
林芸笑着甜甜打了聲招呼,過來扶住老爺子的另一隻胳膊,然後看向陳小川。
“我媽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鯉魚呢。”
小時候沒少去林嬸兒家蹭吃蹭喝,尤其喜愛紅燒鯉魚這道菜。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難為林嬸兒和林芸,都還記得。
陳小川鼻尖有點發酸,這世上除了爺爺,畢竟還有其他關心自己的人。
屋外天色已是發暗,兩人將老爺子扶進偏房。
陳小川手腳麻利,重新鋪好床鋪,讓老爺子躺好。
“爺爺,我去林嬸兒家給您端粥來。”
老爺子已經昏沉沉,閉上了眼睛。
陳小川說完,與林芸悄聲出了門。
“小川哥,你和你二叔他們吵架了?”
走出院門,林芸這才神色緊張,小心開口問道。
陳小川正要回答,餘光瞥見路上那幾個厭惡的身影,臉色頓時陰沉。
“你們還敢回來?”
三嬸兒四人走在最前面,身後跟着個啤酒肚中年男人。
他的一雙眼睛,正不住朝陳小川背後的小院打量。
“許老闆,我說的就是這裏!”
“你看,這塊地離清水河不遠,只要把房子一拆,蓋養豬場正好呢!”
沒人理會陳小川,三嬸兒指着小院說完,啤酒肚頓時點點頭,臉上露出笑意。
陳小川臉色鐵青,隱約猜到了是怎麼一會兒事。
頓時,差點把肺都氣炸了。
三嬸兒她們這是把老屋賣了,還是賣給別人修養豬場!
“陳小川,你借我家的五千塊錢,也該還了吧?”
“就是,還有我家的三千塊,當初說好一個月就還的,現在都拖了仨月了!”
“還有我家的兩千!”
幾乎同一時間,路口那頭走來幾個小年輕,遠遠便沖陳小川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