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局·回京

第39章 局·回京

馬蹄慢慢,路間綠意蔥蘢,上面有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綠葉的翠色格外妖艷。在躲過一場小雨後,洛淮鳶與洛玉聲一前一後地騎在馬上繼續趕路。“哎呀這玩意兒可真是太精緻了!”洛玉聲又在看那隻姜宇留給他們的金鳥了:“淮鳶你說這是不是純金的?這兩顆紅寶石是不是真的?我們要是把它賣了到底能值多少錢?”洛玉聲一連串的發問,讓洛淮鳶有些招架不住。

“這都過去半個多月了,你每天都看這隻金鳥還沒看膩呀?我看你都快把這鳥的金皮子給抹一層下來了。”洛淮鳶很是無奈,洛玉聲自打離開江州城后,一路上就時不時的把這金鳥拿出來看,每次看了都要止不住的感嘆。

“什麼金皮呀?真不識貨,這又不是鍍金的,這可是貨真價實,足量的真金”,洛玉聲舉着那金鳥在洛淮鳶眼前晃悠了兩圈:“況且這金子可是永遠也看不膩的,這些富貴子弟真是夠笨的,還不知人間疾苦,一出手就這麼大方,要是被他爹知道了肯定揪着他的耳朵收拾他,敗家真是敗家。”洛玉聲不禁搖了搖頭,她覺得那姜宇也真是夠傻的,萬一他們把這鳥拿去賣了,那豈不是虧大了。

“我看你才是傻,到現在都還以為他們只是尋常的富貴人家?”洛淮鳶見洛玉聲實在是愚鈍的可以,居然至今沒看出點端倪,不過她總是一到關鍵時刻,她的小聰明便一概不靈了。

“不然還能是什麼?”洛玉聲細想了一下,是覺得被綁架那天姜宇有些奇怪,可除此之外她也沒發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就是……”洛淮鳶本想把他知道的跟洛玉聲說,可轉念一想還是作罷,洛玉聲知道了又能怎樣,或許他們都不會再見面了,況且姜宇救了洛玉聲,還是給她留個好印象吧。

洛淮鳶看出來那天那幾個人並不是姜宇口中說的請的鏢師。那些人武器裝備精良,甚至看起更像是官府的人,長得甚是魁梧高大,眼眸里儘是機警。如果姜宇和姜香真能叫得動官府的人,那麼他們的身份自然就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了。

長安皇宮內,宇文昊一下了朝就馬不停蹄地從正陽殿敢回明德宮。

“皇上駕到!”李滿的聲音傳來,一名皇子衣着頭戴金玉冠的男子已經跪在那裏:“兒臣給父皇請安。”

“快起來吧,照兒。”宇文昊立刻上前親自把那人扶起來,男子一抬頭不是別人正是姜宇,姜宇就是大皇子宇文照。

“謝父皇。”宇文照依舊謹遵該有的禮數,沒有因為宇文昊的關切而失禮。

“你在在江州的事朕都聽說了,怎麼好好的會被人劫走呢?有沒有受傷?”當宇文昊在京城收到宇文照被劫走的消息,嚇得茶杯都摔壞了,幸好那個時候宇文照已經被救了出來,他懸着的心才稍微安定下來。

“回父皇,不過是一些山匪草寇,只是謀取錢財,兒臣把錢給了他們,他們也就自然不會為難兒臣,所以兒臣並沒有受傷。”宇文照並沒有說實話。

宇文昊皺了皺眉頭,讓李滿帶着所有人都退下后,他又再一次問:“照兒,你實話告訴朕,這次綁架真的只是山匪作亂?你說出來,朕給你作主。”宇文昊果然還是有懷疑,他不相信這種巧合。

宇文照抬起頭,略微放鬆了神態:“父皇,的確是山匪,都怪兒臣在江州覺得什麼都新鮮,一是財富外露,才讓賊人起了歹念,不過還好他們拿了錢就放了兒臣,總算是化險為夷了,還請父皇安心。”

宇文昊看着宇文照並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也就沒有再過多地深究。宇文昊是擔心是有人在背後醞釀一更大的陰謀,畢竟在外人看來,宇文照只是個不得寵的皇子,不然也不會二十多歲了都還沒有封王。

“這個江州府的人是怎麼做事的,竟然堂而皇之地讓盜匪把一個皇子在鬧市區劫走,看來朕一定要好好對其懲戒才行,不然以後這街上還不得盜匪橫行,光天化日就敢搶劫殺人了。”宇文昊將矛頭對準了江州府的官員,,要是連這些個匪徒都管不了,還有沒有王法了,朝廷還有沒有威信可言了。

“父皇息怒,兒臣和小皇姑這次也是臨時起意去到江州,也沒有驚動地方官員,而且事出突然巡邏的衙差也來不及作反應,燈會上的人山人海,我們又從水路被擄走,衙差們難以追擊,要他們當即救人,實屬有些為難他們了。”宇文照觀察着宇文昊的神情,他將自己根本沒有報官的事掩蓋了過去:“況且江州刺史親自送兒臣和小皇姑回京,也算將功補過了。”宇文照想來不希望連累無辜之人。那日一早,馬四橋拿着他的令牌去了江州刺史府,對方立刻就派人來護送他們。宇文照本不想這麼做,可是就怕一路上再發生同樣的事,與其低調不如招搖。

“既然如此,那朕就暫且記下這事,倘若再出現同樣的事,一併責罰。”宇文昊聽了宇文照的解釋,便打消了問責的念頭,他接著說:“這次是你和盈袖那丫頭一起去的?”

“是的父皇,這次去給陳留王皇叔賀壽,小皇姑覺得宮外新奇就讓兒臣也帶她去,皇祖母也同意了,況且兒臣覺得這次辦的也是家事,帶上小皇姑也無妨,所以就自作主張了。”宇文照無意間透露出這是太后的意思,想必父皇也不會太計較自己的決定。

“對了,你這次去你陳留王皇叔家賀壽,有沒有代朕向他問好?他的身體還好嗎?”宇文昊果然沒再繼續深究,而是轉了話題。

“回父皇,陳留王皇叔的氣色很好身體康健,皇叔也讓兒臣代他向父皇問好,還說有機會希望與父皇切磋棋藝。”

“你這個皇叔棋痴一個,整日就呆在府上鑽研他的那些棋譜,每次來京除了找朕下棋就沒別的事了。”宇文昊會心一笑,他對這個堂弟倒是很放心的,雖是才華橫溢,但遠離朝政又懂得知進退,這樣的人在太平世道中就很是珍貴了。

宇文照跟着宇文昊笑起來,但他心裏卻生出些許惶恐,陳留王遠離京城,可父皇竟然對他平日裏的生活也略知一二,想必也是沒少關注他吧。

“另外太后那邊,你有去請安嗎?”宇文昊想起來還有雲祥宮那邊還應該去。

“小皇姑此刻正陪着皇祖母呢,她們這麼久沒見也有好多話要說,兒臣不便打擾,所以就先到父皇這裏來了,不過稍後兒臣會到雲祥宮陪皇祖母用晚膳。”宇文照也算是太后帶大的,自然與之親厚。

“這樣也好,等朕處理完政事,也去陪你們用晚膳。”

“那兒臣就在雲祥宮恭候父皇了。”宇文照很是欣喜,近幾年父皇已經很久沒有與他一起吃飯了。

宇文照行了禮抬起頭來繼續說到:“啟稟父皇,這次兒臣和小皇姑出遊,在外面搜羅了些新奇玩意兒,雖不貴重,但總想着應該給父皇和皇祖母帶點禮物,所以還請父皇笑納。”

“好啊,你有孝心,出門還不忘朕和太后,你就把那些東西送到珍寶庫里就行,先退下吧。”宇文昊順順噹噹的收下了。

宇文照離開后,李滿端着茶進來了。宇文昊一邊看奏摺一邊對李滿說:“今天朕要去雲祥宮陪母后和照兒用晚膳,你就去皇后那邊跟她說一下,今天朕就不去甘酲宮那邊了。”

“諾。”李滿向來不會多問一句,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

雖然宇文昊放棄***州府當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但是他始終有些不安,總覺得宇文照遇險有哪裏不對勁兒。不過這件事倒讓宇文昊有所警覺,是不是自己對宇文照表現得太過於疏離,才會有人無所忌憚呢?

四橋和幾個太監抱着一摞盒子跟在宇文照後面,一行人來到了珍寶庫。

“大皇子怎還勞煩你親自過來一趟,你讓奴才們去搬就可以了。”珍寶庫的管事太監上去迎接宇文照。

“我來給父皇請安就順道帶過來了,把門打開吧,放下我們就走。”宇文照有所準備,出門前特意讓下人們不辭辛苦的搬過來。

管事太監立刻打開了門,宇文照走進珍寶庫裏面存放着全是給宇文昊進獻來的貢品,裏面是什麼奇珍異寶都有,琳琅滿目好不誘人。

宇文照若無其事地在裏面走了幾圈,眼睛似乎是在搜尋着什麼,然後他又來到正在記錄清單的管事太監身邊:“公公,這任何東西進這珍寶庫你們都會記錄嗎?”

“這時自然,每一件奴才們都得白紙黑字地記錄在案,因為還要與內庭司核對,所以是千萬不可有遺漏的。”

“那內庭司那邊的物品清單一般從何而來呢?”宇文照繼續詢問道。

“回大皇子,內庭司有專門的官員負責接收成報上來的物品清單,然後核對整理出來。而成報清單的則是由內庭司在各地設立的內務局負責記錄的。”

原來是這樣,宇文照的心情變得很是複雜,雖然他不想去妄加揣測別人,自己也沒有足夠的證據去證明什麼,可是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此事也許就不是他能查得清楚的了。

雲祥宮這麼些日子以來的死寂又重新被打破,裏面正是一片歡聲笑語其樂融融的氛圍。鄭太后的笑聲在門口都能聽見,不用猜就知道是娉柔郡主香盈袖的功勞。

“哈哈哈哈,你這丫頭當真狠狠踢了那惡霸一腳嗎?”太后聽了香盈袖的那時反應,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可不,母后你都不知道當時有多驚險,他們當中的一個人拿着一根棍子朝我過來,我就這麼一檔然後再那麼翻身一踹,當下就把那人給踢到爬都爬不起來。”此刻在鄭太後面前講得手舞足蹈的人正是姜香,應該說是香盈袖。

“那香兒你受傷了?”鄭太后很是關切地問,急忙打量她全身看有無受傷的地方。

“沒事兒,沒有傷到筋骨,喏,母后你看我這胳膊不還好好的嗎?”香盈袖將袖子聊起來把自己白嫩的胳膊拿給太后看,見上面完好無損鄭太后才放下心來。

“你呀,到底是個女孩子可千萬不要在外面逞強好勝,萬一吃虧了,可要心疼死母后了。”鄭太后慈愛的撫着香盈袖的臉,那年太后唯一的親骨肉長公主宇文柔驟然薨逝,幸好後來從太后的母家遠房認養了香盈袖這個乾女兒,才獲得了些許安慰。鄭太后把她當做了親生女兒一樣看待,香盈袖長得漂亮也很是會討太后歡心,因此鄭太后就更是寵愛她,視她為掌上明珠。

“小皇姑才不會吃虧呢”,宇文照一邊說話一邊大步流星的走進來:“皇祖母應該擔心的是那些被她整得吃盡苦頭的人才對。”

“照兒給皇祖母請安。”宇文照跪在地上磕頭。

“快平身,你們這一路上辛苦了”,鄭太后招手示意讓宇文照上前:“照兒來,坐到皇祖母這裏來。”

宇文照在太后另一邊剛坐下來,香盈袖就開始告狀:“母后,你都不知道,照兒這一路上都欺負我,整天和四橋取笑我。”

“小皇姑你這可就是信口雌黃恩將仇報了,你說說我這一路上給你買了多少東西,鞍前馬後給你張羅,讓你吃得好住得也好,玩得也就更好了,怎麼一回到這宮裏你就一概不提了呢?”宇文照裝作數落香盈袖的樣子。

“本郡主是長輩,你這個當侄子的理應孝敬我才是,你只是盡了本分,有什麼好值得稱讚的。”說完香盈袖還衝着宇文照做了個大鬼臉。

“嘿,皇祖母,你看看她,真是不講理了!”宇文照指着香盈袖讓鄭太后評理。

“哈哈哈哈哈”,鄭太后笑得合不攏嘴:“你們兩個從小就愛鬥嘴,都這麼大的人了,不嫌害臊呀。”香盈袖從小在雲祥宮長大,宇文照的童年幾乎也是在這裏度過,所以他們兩個感情比任何人都好,算起來是姑侄,其實更像是兄妹。

“差點忘了,皇祖母,父皇說等一下處理完政事,就會過來陪我們一起用膳。”宇文照想起自己是來通傳這件事的:

“是嗎,那本宮先去吩咐他們多做些準備。”鄭太後知道皇帝要來就立刻起身去交代事務,臉上肆意的笑容瞬間收斂了幾分,宇文昊並不是她所出,宇文昊母妃早逝,鄭太后的母族是士族大家滎陽鄭氏,但勢力大不如前,所以他們希望太後有個皇子傍身,於是就讓鄭太后求先皇把宇文昊要了過來。太后與皇上沒有血緣關係,所以鄭太后總是對宇文昊的事格外上心,生怕在哪裏失了禮數,讓他們母子二人產生不必要的嫌隙。

等到太后離開了,宇文照馬上往香盈袖的位子挪了過去,他低下頭壓低了聲音對香盈袖說:“江州的事你沒說漏嘴吧?”

香盈袖往後面看了看,也把頭湊過去:“當然,我們不都商量好了嗎,編好故事,統一口徑,打死不說,要是被他們知道了肯定不會允許我們再出去了。”香盈袖一早就和宇文照對好了台詞,絕口不提洛淮鳶和洛玉聲的事,就咬定是被山賊劫道了。

“嗯,聰明,夠義氣,下回有機會我再帶小皇姑你出去玩!”宇文照伸出一個拳頭,香盈袖立馬用拳頭碰上去。

“一言為定,不能反悔呀。”香盈袖那張漂亮的臉蛋兒得意起來的樣子依舊好看。

到了晚膳時間,宇文昊如約而至,他與鄭太后坐在上方,一聲不語的吃着飯菜。宇文照和香盈袖分坐兩邊,也是沉默不語。

香盈袖最不喜歡這樣沉悶的氣氛,尤其是在吃飯的時候。香盈袖偷偷瞄着正襟危坐的宇文昊,她不喜歡和這個所謂的皇帝乾哥哥吃飯,他每次來都板着個臉,也從來不會和他們說笑。其實在香盈袖看來宇文昊對照兒並沒有那麼好,以前他從來都只過問照兒的功課學業,現在也只是叫他成天做這個做那個的,害得照兒常常不能在宮裏陪她玩兒。但是宇文昊對那個宇文烈就不同,常常是笑眯眯的,和藹可親,還把他當個寶貝一樣留在身邊。香盈袖就想不通,為什麼照兒做事做得最多,卻就是討不到皇帝哥哥的歡心呢?

宇文照早已就觀察到香盈袖嘟着個嘴一直在看父皇,他乾咳了兩下想引起香盈袖的注意,可她愣是沒反應。他知道父皇不喜歡被別人這麼盯着,於是宇文照端起酒杯站起來:“父皇,兒臣敬您一杯,願父皇隆體康健,福澤綿長。”

香盈袖回過神來,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也立刻將自己杯子裏斟滿酒,然後站起來:“盈袖也祝皇帝哥哥萬事如意,祝母后玉體金安,也祝我大周風調雨順國運昌隆。”

“好,好!朕就借照兒還有皇妹的吉言了。”宇文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還是我們郡主會說話,這一趟出去還真是懂事了不少。”鄭太后附和道。

宇文照坐下后看了香盈袖一眼,暗示她不要再走神,香盈袖也嘴角上揚以一個微笑回應。

這時李滿走進來:“啟稟皇上,皇後娘娘託人送來了一些菜肴,說是給大皇子和郡主的。”

“宣。”

李滿帶進來的是皇後娘娘身邊的貼身太監段為顯公公和幾個宮女。

“奴才參見皇上、太後娘娘、大皇子、和郡主。”段為顯一進門立刻跪下來請安。

“平身。”

“謝皇上。”段為顯起身後身體側了側:“皇後娘娘讓奴才給皇上、太后、還有大皇子和郡主送了些可口的菜品過來,給大皇子和郡主接風洗塵。”

“皇後有心了”,宇文昊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為何皇后嫂嫂不親自過來一趟呢?”香盈袖眉毛一挑故意多了一句嘴,宇文照趕緊瞪了她一眼。

“回郡主,皇後娘娘說皇上和太后許久未見大皇子和郡主,一定有很多體己話要說,自己就不便過來打攪了。”段為顯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還請段公公代我謝過母后關心,兒臣會好好享用的。”宇文照趕緊起身拱手回禮,也是在為香盈袖剛剛冒犯皇后的行徑解圍。

“告訴皇后,朕今天不能陪她吃飯,還望她見諒。”宇文昊看起來有些愧疚,自己不但臨時取消了與皇后的晚膳,但皇后卻如此懂禮數識大體,他很是欣慰。

“皇上不必憂心,皇後娘娘說了還請皇上不要掛心於她,晉王殿下今晚會在甘酲宮陪皇後娘娘用晚膳。”段為顯就是為了講這句話才來的。

“喔,烈兒今日進宮了?那你回去告訴皇后,朕晚一點兒會過去看她和晉王。”

這皇帝哥哥果然還是喜歡宇文烈多一點,香盈袖看着若無其事的宇文照,由衷地為他嘆了口氣,他怎麼就能如此鎮定。歷朝歷代哪個皇子不是使出渾身解數來爭取皇帝的寵愛與青睞,可他倒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就知道埋頭苦幹不知道為自己爭取。

“奴才這就回去通傳皇後娘娘。”段為顯完成了任務,樂得屁顛屁顛的走了。

香盈袖就知道這個皇后不會那麼好心地派人來探望她和宇文照,其實就是想把皇上給爭到她那邊去。來送東西是假,來搶皇上是真。

果然,宇文昊吃完了飯就準備往甘酲宮去。鄭太后讓宇文照和香盈袖送宇文昊到門口。

“兒臣恭送父皇。”

“盈袖恭送皇上。”

宇文昊看着跪在地上的宇文照,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朕有空了再來看你。”然後就這麼離開了。

宇文昊來到甘酲宮,皇后和宇文烈已經跪在地上接駕了。

“臣妾給皇上請安。”

“兒臣給父皇請安。”

“快起來吧。”

“謝皇上,謝父皇。”

宇文昊伸出手去牽皇后,皇后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一朵花:“陛下今天應該在雲祥宮陪太后和大皇子的,怎麼還是過來了?”

“朕陪母后還有照兒吃了飯,就想着皇后你這邊,本來說好今天是來陪你的,這不烈兒正好也進宮了,朕當然要來看看你們。”宇文昊在晉王面前從來都是慈父模樣。

“皇上整日操勞,還能記掛我們母子,臣妾何德何能,甚是感念。”皇后躬下身體很是謙卑。

“你我是夫妻,何須如此。”宇文昊把皇后的身體扶正:“況且朕也想來看看烈兒。”宇文昊把目光看向宇文烈。

“兒臣也時時刻刻惦記着父皇。”宇文烈也是一如既往的乖巧。

與剛才在雲祥宮的畫風截然不同,這三人在外人看來才是父慈子孝,夫妻和順的溫馨家庭場面。

鄭太后讓香盈袖今晚留宿在雲祥宮,就不用回在宮外的娉柔郡主府了。而宇文照沒有爵位一直住在宮裏,所以就回了自己啟興宮去。

夜色浮若夢,朗月披星辰,此時已是子時,整個皇宮在此刻伴隨着陣陣清風,顯得尤為莊嚴肅穆,就好像也不能改變它承載的厚重,這是與江州的靈動完全相反的感覺。

宇文照心裏想着那江州的事睡不着,就來到啟興宮門口的石梯上用手撐着下巴,在那裏想得出了神。

“想什麼呢?”香盈袖不知道從哪裏蹦噠了出來,一下子跳到宇文照身邊坐下來,還把手搭在宇文照的脖子上。

宇文照被嚇了一大跳,用手捂着心口:“我的小姑奶奶,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到這裏來幹什麼?你都不用陪着皇祖母嗎?”

“我好不容易把你皇祖母也就是我的母后給哄睡著了,特地跑過來看你,你小子可真沒良心。”香盈袖把手臂鎖得更緊了些,宇文照被卡得快喘不過氣,連忙拍地求饒:“好了好了小皇姑,我錯了還不行!”

“這還差不多。”香盈袖見宇文照投降才鬆開了他。

“哇,回家的感覺可真是好呀,飯也好吃床也舒服。”宇文照背靠在後面的台階上,用胳膊撐着身體抬頭看着天空:“就是這長安的星星沒有外面的好看。”

“是啊,我看你把皇後娘娘送來的菜都快吃光了。”香盈袖癟了癟嘴,用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道。

“那菜好吃嘛,再說了那是母后的心意我怎麼能浪費。”宇文照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你呀你呀,真不知道是該說你笨呢還是說你單純,那皇后是想來送菜的嗎?她會有那麼好心?”香盈袖點了點宇文照的腦袋:“還不是想把皇帝乾哥哥給騙過去,那宇文烈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進宮呢?”香盈袖向來不喜歡皇后,在外人看來劉皇后賢明淑德、溫良恭儉讓,可在香盈袖眼裏劉皇后是個極其偽善之人。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宇文照在雲祥宮讀書讀累了,正巧趕上香盈袖溜了進來:“照兒你陪我出去玩會兒可好。”於是宇文照帶着香盈袖趁着奴才們不注意,偷跑到御花園去玩。

“你看那假山真高,你要是敢爬上去,我就叫你哥哥!”香盈袖指着御花園裏最高的假山和宇文照打賭。宇文照比香盈袖大了好幾歲,一直不服氣要稱她為小皇姑,於是便和她打了賭。

結果宇文照果真照做了,可是就當他快要爬上去的時候,他腳下一滑假山的一腳被踩碎了,而宇文照又夠不着其他地方,只能抓着假山邊緣,整個人吊在半空晃晃悠悠的。香盈袖叫了一聲:“小心!照兒,小心!”香盈袖的聲音吸引了兩個太監從另一頭趕來救宇文照,正當香盈袖急不可耐的四下望去找人求救時,結果皇后躲在牆角,假裝自己不小心滑倒,將那些奴才們不動聲色的攔了下來,結果宇文照堅持不住就摔倒在地上。這時,皇后才虛情假意的走過來:“來人啊,大皇子摔倒了。”宇文照被送到了雲祥宮,索性經過太醫診治宇文照並無大礙。當時年紀雖小的香盈袖,看着虛情假意的劉皇后在床邊關心宇文照,都讓她覺得很是噁心。她把這件事原原本本講給宇文照聽,他卻說:“小皇姑興許是誤會了,可能母后沒看見我在那裏,再說了我也沒受傷,就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了。”宇文照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香盈袖見宇文照懇求自己外加一個月的糖糕賄賂,就沒有對皇帝和鄭太后透露過半個字。打那以後宇文照都規規矩矩叫香盈袖為小皇姑,而香盈袖也怎麼都對皇后喜歡不起來。

“小皇姑你就是多慮了,晉王弟住在宮外,不能像我一樣常常見到父皇,父皇多關心他一點也是理所應當的。”宇文照其實心裏清楚宇文昊的確是喜歡宇文烈多一點,宇文烈是劉皇后的兒子比宇文烈小三歲,舅舅劉申是當朝太尉,他自己又有親王頭銜加持,外人自然都會去巴結和恭維宇文烈,沒幾個人把他這個不得寵的大皇子放在眼裏。不過香盈袖能跟自己說這些宇文照覺得很開心,畢竟在這人心叵測的皇宮深院,還有香盈袖是真心實意毫無保留地待他,儘管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可在宇文照心中她和皇祖母就是自己最親的親人了。

“你就是什麼事都替他人着想不考慮自己,就比如在江州,那麼緊要的關頭,你居然首先想到的是不能連累那洛玉聲!你想想看要是這次你有個三長兩短,你父皇、皇祖母還有我該怎麼辦?”一想到這裏,香盈袖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

“你還好意思說我,當時是誰一直摟着那個洛淮鳶不撒手的,連對劫後餘生的侄子都視而不見!”宇文照當時滿心期待香盈袖會哭天喊地的過來迎接自己,結果卻讓那個洛淮鳶佔了便宜。

一提起洛淮鳶,香盈袖的臉頰就染上些紅暈,宇文照發現里揪起香盈袖的臉頰:“你看看你,連提一下名字臉都紅成這樣,看來是該讓皇祖母給你說件親事了。”

香盈袖用手肘狠狠擊打宇文照的胸口:“我看你才應該讓母后給你說件親事,那宇文烈比你年紀小都已經有兩個側妃了。”

一聽到這話宇文照像是被什麼在心裏拉開了一條口子,一下子止住了嬉鬧變得沉默不語。香盈袖一下子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急忙安慰道:“照兒,我……”

“沒關係,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早就忘了。”宇文照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卻看得出來這個笑很苦。

香盈袖看得出宇文照極力地在掩飾自己的黯然神傷,她不知道該如何讓他好受些,於是只好一把摟過宇文照:“照兒放心,小皇姑我一定尋遍大周,也會給你找一個全天下最好的女子,讓你把她給娶進門,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香盈袖說我還不忘拍拍自己的胸脯。

“那可說定了,那我也會找一個全天下最差的男子,早日把你這個磨人精給嫁出去。”

“你這個小滑頭竟敢戲弄本郡主”,香盈袖作勢要揍宇文照,宇文照趕緊一邊跑到柱子後面一邊繼續逗香盈袖。

“說真的,小皇姑你當真不喜歡那洛淮鳶?”

“不喜歡!”香盈袖怎會鬆口。

“你別害羞嘛,你要是有意,明兒我就跟父皇去請旨,發佈皇榜昭告天下,就說郡主思春,非洛淮鳶不可。”

“你還敢說,看我怎麼收拾你!”香盈袖和宇文照一邊鬧一邊跑,無拘無束的笑聲縈繞在啟興宮的房檐屋瓦上,給這個逐漸入秋的皇宮保留着最後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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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蕭心天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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