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唐人筆記 向晚歌
長歌的李書墨是一個有趣的人，喜歡一些詩書和詞畫。
可惜這個人雖然文雅，卻有幾分不懂得營生，於是常年賣字畫為生，大概偶爾能夠混個三分的飽食。
最近的李書墨似乎運氣不錯，遇到了一個賞識自己的人，一口氣賣出去了十多幅寄存的字畫，倒是顯得有幾分公子哥的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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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囊中羞澀，李書墨卻始終改不掉貪杯的習慣，夜裏如果有錢，總是會忍不住喝上兩杯。
那種坐在高樓之上，吟哦詩句的自由，一直都是他最喜歡的感覺。
酒樓對着一片湖光，偶爾夜色旖旎的時候，還會有溫柔的月光相伴。
就着這樣美好的場景，吹着清涼的風，帶來一片片的清歡，再偷看喝酒的江湖女子，簡直是人生一大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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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向晚歌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的平靜。
熱情的向晚歌坐在李書墨的旁邊，和他一起飲酒，似乎是一個知心已久的好友。
然而，那的確是李書墨第一次遇見她的場景，她親密的靠在他的身後，嘴裏吐着芳香一樣的熱氣，那分酒氣是如此的誘人，以至於曖昧的場景持續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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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醒了以後的李書墨，全當自己做了一場美夢，不過似乎美夢還沒有結束。
因為他伸手摸到了一個人光滑的玉腿，細膩柔嫩，觸感是李書墨以來最美妙的享受。
向晚歌終於將他神志都喚醒了，他的枕邊竟然是一個**的女子，甚至抓着他的手，一起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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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怎麼一大早精神就這麼好呢，昨夜裏還沒有折騰夠么？”
向晚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卻還是沒有起身穿衣的打算，反倒是伸手把李書墨拉到自己身邊，十足的魅惑，甚至舔了舔嘴角。
李書墨一時之間還沒有接受好這一夜的設定，不過身子卻很微妙的變化起來，只不過仍然有些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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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似乎是藏劍山莊的呢，不知道昨夜書墨飲酒輕狂，做了……做了些什麼？”
然而，李書墨沒有得到回應。反倒是這個美人兒拉下了簾帳，用行為重新解釋了一番昨夜的故事。
窗外是一片的春色，桃花片片落地，每一片花蕊都在輕微的顫抖，偶爾和着風聲，有一些細微的搖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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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事情，就是這些呢。”
向晚歌說話的時候，正對着銅鏡為自己梳妝，那身英姿颯爽的模樣，似乎剛剛從一場戰場上德勝歸來。
倒是李書墨閉上眼睛，有些思索的在回味什麼，偶爾風透過窗，吹起帘子，能夠看見他腹肌上的汗水，似乎還沒有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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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歌是一個如火一樣熱烈的女子，還沒有等李書墨開口詢問什麼，她就先欺身過來，用一隻手指撥弄着人，簡單的一句告白。
“我喜歡你，從今天起，李書墨就是向晚歌的。”
對於這樣如墮迷霧的感情，李書墨有些迷茫，卻不知道從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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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偶爾在湖邊撫琴，月色低低垂落下來，風拂過衣袂，照見他溫柔的神色。
倒是有時候向晚歌有了興緻，陪着他在夜色里遊玩。他在亭子裏撫琴，她就在亭外舞劍，偶爾上下飛躍，一時蜻蜓點水一樣的縱橫湖面，一時縱上長亭伸展着長袖舞弄輕劍和重劍。
這樣溫暖的感覺包裹着依賴，終於李書墨也徹底的喜歡上了這個藏劍山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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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這樣的時光也沒有持續多久，向晚歌就被父親禁足了。
因為李書墨實在不是一個適合她的良人，他平日裏風流放縱，也不懂得收斂，很容易就被查到了各种放浪的事迹。
雖然在和向晚歌在一起以後，李書墨收斂了很多，不過劣跡卻依然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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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夜裏，向晚歌趁着家裏人慶祝佳節的時候，偷跑了出來。
一場倉促的私奔就此展開了，兩人帶着些許銀兩，就開始了江湖的浪跡之路。
最開始的時候，那種自由感覺，讓他們的感情再次燃燒出新的火焰，炙熱的灼人，甚至讓李書墨相信，這樣的一生才是他真正燃燒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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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向晚歌有些女中豪傑的性子，還是會有些讓人哭笑不得。、
比如李書墨在賣字畫的時候，如果有人討價還價，向晚歌就會有意無意的在旁邊舞劍。
那重劍虎虎生威，買字畫的人看得心驚膽戰，只好匆匆掏錢買下，然後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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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些強買強賣的嫌疑，他們被巡邏的天策攆了幾十里的地。
最後把所有的字畫都丟了，剩下一些必備的包裹，才得以逃脫，不過此時兩人差不多是處於非常狼狽的狀態了。
然後他們又流浪到了新的城池，開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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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囊中羞澀，他們只好在城邊租了非常廉價的小屋子，兩個人擠在小床邊。
好在李書墨初通藥理，買了一些藥材驅趕走了蛇蟲鼠蟻。
沒想到，看着藝高人膽大的向晚歌會被這些幾乎沒有戰鬥力的小動物給嚇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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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時候，李書墨就去作畫，到下午的時候去集市上叫賣。
不知道如何營生的向晚歌，竟然也有了三分的心思，就在他對面賣藝，偶爾一招的風來吳山，也會讓人叫好，然後就會收到幾個銅板的打賞。
在以前，向晚歌甚至看到地上有碎銀子都不會有撿起來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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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向晚歌因為幾個銅板而歡呼雀躍的時候，李書墨的笑容有些苦澀。
他已經連續一周沒有賣出任何的畫作了，很多時候心思都在她身上，落筆的時候，那些風景人物總是會少上三分的神采。
總是忍不住將一切的心神都系在了向晚歌那裏，似乎浮躁的畫完以後和她的溫存，才是世間唯一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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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們的收入一點點快盡了。
幾個銅板有時候只夠他們分着吃一塊燒餅，然後兩個人懶洋洋的躺在木床上，也沒有力氣走到集市的樣子。
甚至兩人都沒有一些歡好的意願，只是相互講述着相遇以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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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書墨是一個驕傲的人，喜歡詩詞書畫，一生之中都沒有遇到過什麼挫折，甚至還有不少的紅顏知己。
直到他到了長安最好的東阿書院，那裏的夫子們古板而嚴厲，好學的李書墨漸漸感覺到了束縛，最終偷跑了出去。
可是所有人都將他視為書院的恥辱，並且很多朋友都與他割袍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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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天地君親師，背師而去，足夠毀去一個人的聲名。
那些難熬的日子，終於將一個才華卓絕的俊彥逼成了一個放浪的無賴。
可是那分傲骨依舊在他身體裏作祟，清苦的生活磨礪着他，卻終究沒有將他雕琢成玉，反而茫茫的前途讓他養成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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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曾在足夠黑暗的深淵裏匍匐着，你就會知道，一個普通人的沉淪是多麼簡單的事情。
煙花柳巷裏那種逢場做客的溫柔，引誘着他一直在那裏放浪，如果不是囊中羞澀，大概他遲早會葬送在那裏。
然而他鐘意的煙兒，被人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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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偶爾他們還是悄悄的偷情，但是李書墨知道，如果被發現了，煙兒的一生可能又沉落火海了。
於是他主動斷了關係，說是沉迷其他的女子，也不管煙兒的眼淚，順着清風明月，什麼也沒有帶走。
只是從此，他的愛好從煙花之地變成了高樓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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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在城樓上，他可以看到煙兒幸福的身影，依偎在那公子哥的懷裏，三分的乖巧，三分的幸福。
但是從她的眼角，大概還能看到一分柔弱，好在酒喝多了，就不用去想很多事情。
而有些緣分如果錯過了時機，就成了訣別。哪怕等到你擁有資格的時候都追不回，雖然往往很多人連後悔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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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歌將李書墨輕輕攬着，頭靠在他胸上，聽着那心跳。
不過她沒有嫉妒的意思，過去的始終會過去，留下的只有留念和懊喪。
只要用足夠的溫柔，安撫他的情緒，他就會明白，他現在擁有的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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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就是這樣吧，擁有會懷念失去的，卻不知道可能會因為這種懷念失去更多。
向晚歌很早就明白男人，他們除了名利，就是食色。
相比而言，作為別人的玩物還不如自己尋找一些可口的人兒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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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她身子的第一個人，是一個江湖俠客，聲名顯赫一時，長劍耍得和他模樣一樣漂亮。
稍微有些傾慕的樣子，那位俠客在花園的角落裏就對她上下其手了。
趁着深夜幽會的時候，兩人在客棧里完成了許多次的周公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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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經歷了三年，她頻繁換着喜歡的人。
大概男子對於她而言，是夜裏寂寥時的玩物，而不幸的是，大多數的風流人物都是做不到專註的。
娶妻自然不妨礙納妾的，天底下怎麼會有那種身居高位卻不貪婪美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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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歌在酒館閑逛的時候，遇到了天策的一位將軍，他正好巡邏至此。
可惜百般挑逗，都沒能讓這塊木頭動心，依舊公事公辦，將她醉酒撒瘋懲罰一點不落。
於是處於報復和莫名的情緒，她趁夜襲擊了軍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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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武藝本來不差，可是如何敵得過軍爺，關鍵時刻居然故意湊上去，被她綁了去。
在那春風閣享用了之後，竟然發現軍爺是一個雛兒。
可惜等到軍爺熟練了那美好的事情以後，竟然有些吃不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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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故事應該在這裏終結的。
可惜軍爺戰死在了沙場上，留下她有些不甘心的繼續放縱，結果與李書墨有了一夜的雨露。
她雖然放縱，可是從來都是精挑細選，從未有過這樣突兀的交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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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書墨吸引住了她，他的琴曲有着淡淡的憂傷，讓她想到了遠去的軍爺。
他的字畫有一種她喜歡的墨香，會讓她生出一些疲憊和懶散，有了想要相互依靠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他總是會專註的望着城樓的一角，那種神色藏着她想要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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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講完了彼此的故事以後，竟然心生了幾分的默契，似乎那些阻隔着兩人東西的徹底通徹起來。
隨後李書墨點了一支奢侈的紅燭，兩人就在床前，行了大禮，就此結為了夫婦。
雖然一切都那麼簡陋，但是天地之大，這裏就是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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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當了自己身上的衣裳，還有李書墨的琴以及向晚歌的首飾。
換上了普通的布衣以後，他們開了一家專畫美人的字畫店。
很多年以後，人們還是能夠看到小城裏有一家不錯的賣畫的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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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是一對夫婦，有些慈祥的樣子，雖然衣服有着不少的補丁，卻是恩愛呵護。
偶爾他們還會向人吹噓，說店鋪里的鎮店之寶，畫的就是他們年輕時候的樣子。
畫裏的長歌弟子和藏劍女子，身着華麗，容貌都是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