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慶父不死 魯難未已

第79章 慶父不死 魯難未已

在盟主齊桓公的安排下,公元前661年秋,季友風塵僕僕,終於從陳國回來了。

說實在的,當初的狼狽逃離,很丟人,也很無奈。這次有齊桓公支持,能否堅持到最後,能否不再狼狽逃亡,誰也不敢保證。

別看魯閔公歲數小,卻知道忠奸善惡,對季友望穿秋水,盼着趕快回來主持大局。為此,他親自迎接,甚至提前在郎地住了一晚,魯國人聽說季友回國,都覺得很振奮。

小小年紀,太懂事了。

季友的這次回歸,能凈化魯國的現狀嗎?能剷除禍亂的慶父嗎?能改變魯閔公的命運嗎?

冬季,齊桓公派遣仲孫湫去魯國訪問,查看情況。

《左傳》中幾次提到這位仲孫湫,說話見識都很有水平,但他到底是誰?至今眾說紛紜,沒有定論。齊桓公曾任命隰朋為‘大行’,也就是外交官,按理,這種事應該隰朋前往,但仲孫湫是否隰朋,沒有確切記載。

關鍵是,別的史書中,都沒有此人的資料,很可能是齊國某位著名大臣的字號。《公羊傳》甚至認為他就是慶父,原因是齊國沒有仲孫,而慶父的後代就是魯國的仲孫氏(也稱孟孫),但這明顯沒道理。

仲孫湫訪魯,名義是國訪,實際就是考察魯國的國情,其中也有齊桓公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於怎麼考察的?沒有明確記載。但他絕不是吃吃喝喝,收取點禮物,四處欣賞一下風景古迹,然後若無其事的,像個高人一樣胡編亂造一通,回國交差。

他很負責,可以說對魯國內部情況,考察的一清二楚,甚至找到了結症所在,明確了禍亂的根源。

其實,仲孫湫的調查,也並非什麼難事。

可以說,魯國人對慶父,已經恨之入骨,但又無可奈何。作為魯庄公的弟弟,殺他,沒有直接證據;不殺他,他又躲在背後,時不時地出來作惡。

回國后,齊桓公急匆匆問他魯國的形勢,仲孫湫回答的很簡潔:“不去慶父,魯難未已。”

話不在多而在精,長篇大論沒意思。這八個字,把魯國的現狀,概括的非常精鍊,一語中的。如果沒有詳細的調研,絕對總結不出這麼經典。後人說的順口,往往改成‘慶父不死,魯難不已’。

齊桓公又問:“怎麼除掉他呢?”

仲孫湫說:“不用操心。此人禍難不止,早晚會自取滅亡,先等着吧!”

這話似曾相識,沒錯,就是鄭莊公的那句名言,‘多行不義必自斃’的翻版。總是讓壞人做完壞事,然後才能追究罪責懲罰他,這讓許多好人遭殃。

聽說魯國如此內亂,齊桓公不僅沒有表現出擔憂,反而想入非非。他略微思考片刻,問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問題:“可以佔領魯國嗎?”

吞併別的國家,擴展自己的土地,這是任何一個國君的夢想,特別是身為霸主,更是野心充盈。而且多年來,齊國吞併了周圍許多小國,版圖不斷擴張,魯國,擋住了他們南下的道路。從後來的許多齊君看,吞併魯國,是他們最大的目標之一。

齊桓公雖然很講究,伐戎救燕,還白給燕國幾十里土地,但他是‘霸主’,不是‘聖賢’。潛意識裏,他也想擴展地盤,也想兼并天下。若非‘山戎’太遙遠,那大片土地,早已成為齊國的囊中之物。

只不過他還不夠黑,不夠厚,被管仲‘以德服人’的理念束縛着。

“不行。”仲孫湫立刻反對,一點緩和餘地都沒有,“他們還遵行周禮,周禮,是立國的根本。您應當安定魯國的禍難,並且親近它。親近有禮儀的國家,依靠穩定堅固的國家,離間內部渙散的國家,滅亡昏暗動亂的國家,這才是稱王定霸的方法。”

幾句話,暫時打消了齊桓公侵魯的念頭,但他並不死心,時刻窺視着魯國的大好河山。

再說魯閔公,自從當了國君,整天處於擔驚受怕之中。他的老師不知內情,還以為多麼榮耀,藉著學生的地位,開始霸道起來,竟然公開搶奪大臣卜齮的田地。

這不像老師,到有點像得勢的惡霸。

卜齮是國家大臣,豈能受此窩囊氣?他據理力爭,絕不容讓,大家明白是怎麼回事,卻沒人敢斷案,最後,雙方鬧到小魯閔公那裏。

一方師徒情深,一方君臣大義,該如何權衡?魯閔公年紀小,不曉得此事的嚴重性。他長期學習周禮,接受老師教導,只曉得尊師重道,卻不明白依法治國。

事情鬧到他這裏,小魯閔公心知老師不對,但又不好判罪,只好睜隻眼閉隻眼,縱容老師的所作所為。

這位老師叫什麼名字?史書沒記載,可恨。

如果是個洞徹世事的國君,縱容一下老師也行,跟卜齮解釋一下,無論如何也要給個面子。然後,暗中給卜齮些補償,安慰一下他受傷的心靈,沒什麼大不了。

魯閔公哪裏曉得這些人情世故,對卜齮沒補償,沒安慰,沒在意,根本沒放在心上。

卜齮吃了啞巴虧,一肚子怨氣壓在心底,這世道,不公平。恨啊!

那位慶父與哀姜,則越來越過分,出入宮禁,除了宣淫,還是宣淫,在後宮之內,勝似閑庭信步。魯閔公沒有實權,只好睜隻眼閉隻眼,敢怒不敢言。

那位美麗的哀姜,整日和慶父耳鬢廝磨,水深火熱,如此還不滿足,總想讓慶父當魯君。這一忽悠,慶父真躍躍欲試,只是迫於齊國的威懾,還有季友的輔佐,才不敢冒然行動。

季友回來之後,原本指望他力挽狂瀾的,結果上不能進諫國君,下不能懲罰惡人。朝廷上下,好的沒更好,惡的繼續惡,似乎就希望保持這種狀態,得過且過。

這次卜齮事件,讓慶父再次看到了機會。

還是老辦法,他自己不出面,坐鎮幕後,而是鼓動卜齮往前沖,想辦法刺殺魯閔公。

公元前660年8月,也就是魯閔公繼位的第二年,卜齮派人,在宮廷偏僻的小門內,刺殺了魯閔公。

小小年紀,成為第九位被弒的國君。

按照姓氏記載,閔姓,主要是魯閔公的後裔。但是,魯閔公是哀姜陪嫁妹妹叔姜的兒子,虛歲約九歲,能有自己的孩子嗎?或許,閔姓並非他的直系後裔;更或許,《左傳》的記載有誤。

弒君之前,季友並不知情,也沒能提前阻止;弒君之後,他反應挺快,一看國君被弒,話不多說,帶點盤纏,逃吧!到哪裏呢?先到附近的邾國,看看形勢再說。

不過,這次逃跑,他帶了一個人——公子申,就是未來的魯僖公。

魯庄公的兒子也不多了,必須保護好,留在國內,只怕被害。但這並非主因,關鍵是,公子申有一個懂事明理的母親——成風,早已給他創造了最好的條件。

‘三桓’的強大,就是從魯僖公開始,為此,‘三桓’長期保存魯僖公的廟宇。

魯庄公之死,是否與慶父、哀姜有關,史書沒有記載,就不胡亂猜測了;公子般的死,就是慶父的陰謀;如今小魯閔公之死,更是慶父造的孽。

三年之間,死三位國君,處處都有慶父和哀姜的身影。

魯國人怒了,真的是怒不可遏,堂堂禮儀之邦,竟然讓如此卑鄙無恥兇殘之人一再得逞。不知當時是否舉行遊行示威,至少,人們已經無法再容忍下去,必須除掉慶父。

公元前660年9月,哀姜逃往邾國。她此去有一定目的性,因為季友也在邾國,哀姜希望能得到季友的原諒;也有人認為,哀姜在邾國有情人,去求庇護去了。推測而已。

公子慶父還賴在魯國,如坐針氈,這次,他還能逃脫懲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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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風雲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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