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1629年之處置袁崇煥
方正化走後，陸遙說，當初跟楊嗣昌密謀，決定讓袁崇煥背這個鍋的時候，真沒想到大臣們的反響會這麼大啊！朱由檢道，毛文龍這廝，這些年裏裡外外不知道給朝中的大臣送了多少好處，不是讓袁崇煥查去了嗎，貪污了多少都得給我吐出來。不過今天多虧了周延儒有點眼力，說了幾句話，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總不能讓人家背了黑鍋，還挨處分吧。
陸遙道，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周延儒此人慣會揣測上位者的心思，空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不可重用。朱由檢道，恩，我知道了，不過相比之下，我倒覺得溫體仁敢以一人之身對抗錢謙益及其東林黨，還算頗有膽識。陸遙道，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富貴從來險中求，我怎麼覺得他這不算膽識，倒是有點政治投機的意思？
朱由檢笑道，呵呵，咱們不必在這裏爭論這些了，讓時間檢驗吧，還是說說怎麼處置袁崇煥吧。陸遙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啊！
崇禎便叫過王承恩說，楊首輔丁憂也快一年了吧？王承恩道，正是呢。崇禎將袁崇煥的奏摺交給王承恩說，如今朝廷為了他殺毛文龍的事，亂成一團，他也不能躲在老家圖清靜了，你且將這奏摺轉給首輔看，他自會明白。順便你也替朕致以慰問，亦可一路巡視地方，不過不要節外生枝，看了記在心裏，回來回稟即可。
王承恩問，陛下有無旨意給首輔大人？崇禎道，剛才大臣們嚷嚷的時候你不都在嗎？首輔問你什麼，你就如實回稟就是了，哪有什麼旨意。
王承恩領旨去了，陸遙問，那東江和皮島的毛文龍舊部怎麼安排？朱由檢說，目前劉興祚在皮島，看在袁可立的面子上，暫時還能鎮住，不過時間長了就不一定了，我的意思是，反正現在皮島一如雞肋，不如令渤海水師派一軍屯駐，又可牽制韃子，水師又機動靈活，可進可退，還可以隨時馳援朝鮮，將毛文龍舊部打亂重整，重新編練，不過區區兩萬多人，很容易消化的，毛文龍一死，韃子必然不甘心，而且袁崇煥屁股也不幹凈，之前還有毛文龍牽制，如今沒了毛文龍，袁崇煥又有此功勞，少不得他要跋扈起來了，我很是擔心啊。
陸遙道，也是，而且之前已經查明，山西范家正是走的東蒙這條線，將火器走私到韃子的，要說袁崇煥沒有放縱，打死我我都不信的。朱由檢道，而且毛文龍不過駐紮小小皮島，就敢如此妄為，如今袁崇煥身為一省總督，一旦謀划些什麼，可不是毛文龍能比的，不可不防啊，而朱舜水目前在廣寧，他又是個文官，不擅長軍旅之事，只怕廣寧上下也不服他，我想讓劉興祚接替他，讓他接替吳襄擔任布政使，關鍵時刻，可以在糧餉上卡袁崇煥的脖子，讓他不至於太放肆。
陸遙道，吳襄乃吳三桂之父，如今咱們重用吳三桂，吳襄亦不必在邊關待着了，可調回京。朱由檢道，調回京得重用啊，我想着讓他去京營任正二品參將，他之前任布政使也是正二品，不過京營乃天子護衛，可不是布政使能比的，而且戚昌國又是名門之後，給他任參將，想來也是當得的。陸遙道，不但如此，還要給他加個正一品太子少保，這可是實職，日後負責教導太子軍事兵法和武功，從龍之功，可是大大的皇恩啊！
崇禎便讓曹化淳宣來鄭以偉、薛三省等道，毛文龍既然已死，且罪證昭彰，這總是實情，今後東江、雙島、皮島等防衛可移交渤海水師負責，原毛文龍舊部可依次調回京，仿照新軍編練，交各地方總督安排戍衛之所，此事交兵部和吏部一力辦理，另遷劉興祚為遼東都指揮使、廣寧知州、廣寧戍衛同知；朱舜水為遼東布政使；吳襄為太子少保、京營參將，旨到即刻回京，不得有誤。
鄭以偉便問，陛下，不知袁崇煥如何處理？曹化淳道，大膽，這些事豈是你可以問的？自有聖上獨裁處置！鄭以偉便唯唯諾諾道，臣一時失言，陛下贖罪！崇禎冷冷的說，此事朕自有主張，卿等即刻辦理此事，跪安吧。
過了十幾日，王承恩便回來了，還帶來了楊嗣昌的奏摺，崇禎道，才十幾日，便回來了？從京城到湖北也不近吧。王承恩道，要不怎得說陛下聖明呢，這新修的馳道就是方便，如今陛下開了禁，這各地都紛紛上馬，去的時候臣還是一路南下應天，然後又乘船去的湖北，就是怕路途艱難，沒想到，回來的時候自襄陽至南陽，又至開封、汴梁，直達邯鄲、保定，都是一馬平川精修的馳道，端底是快，沿途各州縣、士紳無一不稱頌陛下聖明，都盼着什麼時候能開禁鐵軌馬車呢。
崇禎又問，年景可好？王承恩道，年景尚好，只是...崇禎見他支支吾吾便問，只是什麼？王承恩皺皺眉頭說，只是現在南方以工代賑盛行，又加上交通便利，百姓腦子亦是活泛，實業局、貿易局各處作坊遍地開花，收入頗豐，很多年輕勞力不事農產，倒是各處打工經商，很多良田要麼落荒，要麼都是老邁之人耕種，朝廷又嚴禁兼并，內務處、上林苑監也看的嚴，從來農為國本，臣是擔心...
陸遙則有些開心的說，這說明資本主義萌芽已經發展了！最早的產業工人出現了，很快一個新的階層就要出現了，是好事！朱由檢則說，不過這麼多農田落荒，也不是好事啊！陸遙道，不必擔心，現在陝北、三邊不是很多地方鬧旱災嗎？可以讓上林苑監收購這些無人耕種的土地，然後組織大規模移民，令其耕種，但是這些土地不屬於個人，而是屬於國家，可以安置他們的居住，發給工錢，又解決了因為旱災而產生的流民，又解決了土地的問題，同時又保障了國家的糧食供應。
朱由檢問，就相當於朝廷雇傭他們種田？陸遙道，正是。朱由檢苦笑道，如此一來，那些大臣又要上本說朝廷與民奪利了，又得吵嚷一番了，不過先生之法甚好。陸遙道，這都是歷史的經驗累積啊，這些人就是新的農民，產業農民。
崇禎便宣來徐光啟、宋應星、趙清衡等，將此法又說了一遍，然後問，諸位愛卿以為此法可好？三人面面相覷，徐光啟道，陛下莫不是聖人乎？陛下此法過去聞所未聞，臣等想所未想，不過倘若果用此法，當是千秋萬歲之法也！徐光啟可是很少稱讚人，崇禎受了他的稱讚也頗為高興道，徐閣老謬讚了，既然如此，那此事便由上林苑監一力實行，農業局要在種子、技術、農具等上邊全力供應保障。
趙清衡道，陛下，可否仿照農司、農業局例，在上林苑監下亦設此機構，臣聽聞民間多有工坊將糧食進行深度加工，做成米面，既方便流通，而且價值便升了幾倍，臣想着倘若朝廷亦有此類工坊，豈不是又一利國利民之法也？
宋應星也道，正是，所謂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既然普通百姓亦可開設酒坊、旅舍、餐宿之所，朝廷為何不可？百花齊放才是春，其間不可少了朝廷啊。
陸遙道，智慧！這才是大智慧！這就是全產業鏈設計啊，從種子、技術和農具，到土地、種植，在到糧食深度加工，再到開辦酒坊、餐宿之所，妙哉，妙哉！
崇禎便道，好，既然如此，那卿可與實業局、貿易局等通力協作，辦理此事，不過此事盈利是小，吸納流民，賑濟天災當為要務，必不可使一人凍餓，此為第一要務，亦是朕之初心，諸卿不可不深察！
一六二九年四月十六日，軍機處上林苑監下設土地局成立，趙清衡任軍機處上林苑監都司僉事、土地局總辦。
五月三日，崇禎在文華殿召集軍機處和內閣諸臣，商量如何處置袁崇煥一事。兵部科都給事中張縉彥首先道，陛下如今處置了毛文龍一眾部下，可是不準備追究袁崇煥之責了？溫體仁便質問道，聽張公的話，竟然是認為毛文龍乃無罪冤屈之人了？張縉彥反駁道，我何曾說過？毛文龍即便罪大惡極，袁崇煥欺君之罪，難道就不追究了？
眼看就要吵起來，崇禎在上邊咳嗽了幾聲，然後手一揮，幾個錦衣衛從一旁抬上十幾口大箱子來，崇禎道，這是袁崇煥抄沒毛文龍各處家產，搜出來的銀票、玉器珍玩、金銀字畫，合計達四千餘萬兩，可見這廝這些年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想來每年千百萬兩的餉銀亦不知貪墨了多少，只此一點便是死罪！
然後又指着一口箱子道，俱袁崇煥所說，這裏邊裝的可都是毛文龍歷年來給朝廷諸位大臣進貢的賬本，裏邊自然也有一些來往書信，要不要朕讓人打開看看？
一時間，殿上眾人多數不由的變了臉色，韓爌忙出來道，陛下，毛文龍過去得勢，深的帝心，人情來往，也是情理之中，倘若打開此箱，只恐朝野震動，人心惶惶，還望陛下三思。薛國觀也忙道，閣老所言甚當，陛下三思，毛文龍欺君罔上，袁總督深明大義，力斬此賊，雖有先斬後奏之嫌，不過亦算有功。
周延儒也道，況且袁總督守衛遼東多年，屢次擊退韃子，與國有大功，倘若以此小節嚴懲，恐寒了將士們的心。崇禎點了點，讓王承恩將楊嗣昌的摺子交給眾臣傳看，然後說，此乃楊閣老遞的摺子，言不可重懲之因八，字字珠孜。
楊嗣昌雖然丁憂了，可卻是帶職丁憂，名義上還是內閣首輔，三年丁憂時間到了，人家回來還是堂堂內閣首輔，皇上身邊紅人，且其父不但是三朝老臣，又在戊辰兵變中為國捐軀，自己也是兩朝宿老，主持軍改，功績顯赫，即便韓爌也不好說三道四。
周延儒便道，楊閣老雖說丁憂，但仍不忘國事，真乃我等楷模也！韓爌也只好表態道，首輔大人言之鑿鑿，毛文龍又罪證確實，臣無疑異。
崇禎便道，好，難得諸公達成一致，袁崇煥為國解難，替朕分憂，鎮守邊關，功勞卓著，加賜太子太保，其妻黃氏賜正二品誥命夫人，其子袁兆基賜國子監蔭監、入翰林院；不過袁崇煥先斬後奏，亦有不妥，罰俸三個月，以儆效尤！毛文龍罪大惡極，念其曾有功與國，況已身死，不予追究，亦不累及家人親眷，抄沒所得俱充公。
崇禎又指着那一箱子毛文龍的賬本和書信說，此物乃君臣離心之物，着內務處搬出殿外焚毀！說完王承恩一擺手，兩個錦衣衛抬着那箱子，搬出殿外，當著眾文武的面，付之一炬，韓爌等人齊聲道，陛下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