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627年之南巡（九）

公元一六二七年六月十五日，御船離開臨清，往徐州駛去。行不兩日，便抵達徐州，淮王朱由榛、應天巡撫張國維、總漕部院衙門總督楊一鵬、徐州知府徐亮工等主要大臣率領各府縣官員在碼頭迎接。

行過禮后，崇禎拉過朱由榛的手說，弟尚安好？朱由榛忙道，托陛下惦記，臣弟尚好，父親本想親自過來，只是已經卧床許久，實在無能，還望陛下贖罪。崇禎說，叔父身體不適，何不來報，朕好派太醫前去診斷。朱由榛道，父親年邁，病痛乃常事，豈敢以此叨擾陛下。

崇禎又問張國維，為何不見馬督？張國維道，馬督乃掌兵之人，無陛下親召，何敢擅離中都？崇禎道，恩，馬督真乃信義之士也，即傳馬士英來徐州見朕。

然後又跟楊一鵬寒暄幾句，徑直來到徐亮工面前道，朕只怕要叨擾徐愛卿幾日了。徐亮工忙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陛下的，何來叨擾之說，微臣已經備下御駕下榻之所，還請陛下移步。

崇禎道，噯，若是如此，朕怎會有叨擾之語？卿之叔父、堂兄都乃朕股肱大臣，朕與卿親如一家，何況江陰徐家南方大家也，朕豈能過而不入？

徐亮工激動萬分的說，倘若如此，那是臣全族的榮幸，只是臣毫無準備，不若請陛下今日先於府衙駐蹕，待臣打點房舍，以迎陛下！崇禎才說，但憑愛卿。

徐亮工這才忙喚過一人道，趕快回去跟老太太、太太說，把梨園堂打掃出來，迎接陛下！

崇禎這才在眾人簇擁下，到了徐州府暫時住下，遣退眾人，唯獨留下徐亮工問，徐愛卿，可知道朕為何讓你來徐州？徐亮工才道，臣豈敢揣測天意？

崇禎站起身道，徐州乃天下中樞，四通八達之地，且又是你徐家寄身之所，現在徐家為朕辦事，朕只怕有人心懷不軌，圖謀徐家，才讓愛卿任徐州知府，以照應徐家。

徐亮工感激不已道，陛下如此厚愛徐家，臣代上下謝陛下隆恩。崇禎便問，卿在徐州，可有掣肘之人？徐亮工想了想說，倒是沒有什麼，只是與總漕部院衙門時有齷齪。

崇禎想了想道，可知道是為什麼？徐亮工道，據臣所知，楊一鵬乃揚州楊家出身，楊家所營主業便是錢莊生意，如今皇家錢莊發展迅速，可不是動了楊家的痛處，他與我處處為難也在情理之中。

崇禎點點頭說，此事好辦。然後便喚過王承恩來說，派東廠探子多多打探，看這楊一鵬有無違法亂紀的事情。

君臣兩人相談甚歡，崇禎又讓徐亮工陪着用了晚膳，錦衣衛來報說，陛下，中京留守鳳陽都督馬士英求見。徐亮工這才知趣的退下，馬士英見了崇禎，不由得激動萬分道，臣參見陛下！

崇禎扶起馬士英只說了一句，愛卿受委屈了！馬士英聽了不由得熱淚縱橫道，只要陛下還惦記臣，臣受多大委屈也不在話下！崇禎便說，好！好！朕今日喚你來是有件事要你去辦，過幾日朕決定往鳳陽祭祖，你可先回去安排一番。然後崇禎又叫過馬士英來耳語一番，馬士英面色凝重，連連點頭，商議許久，馬士英便道，臣定不負陛下重託，既然如此，臣就先回去了。

馬士英走後，陸遙道，你真的決定了？朱由檢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我寧可做不肖子孫，也絕不做亡國之君！陸遙道，其實我倒是無所謂的，只是你能下這樣的決心，着實讓我敬佩啊，說實話，我今天才真的能說，你確實是一個愛民的好皇帝，只是時運不濟，不過我一定會幫你，絕不會讓歷史重演的。朱由檢也嚴肅的說，要不是先生說馬士英之忠，我也不敢托他去辦這件事啊，以後也還是要多多仰仗先生。

第二天，崇禎等起駕前往江陰徐家，行了半日，便見一巍峨莊園立在眼前，很多人在門前焦急等待，待御駕一停，只聽得鼓樂齊鳴，跑來很多人，鋪墊黃土，王承恩扶着崇禎下了轎攆，一群人“呼啦啦”圍了過來，一個白白瘦瘦、個子高高的中年人帶頭跪下道，草民徐屺率徐家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笑着將徐屺扶起來說，快快免禮，今日是朕叨擾了。眾人齊聲道，陛下駐蹕寒舍，闔府榮恩也！崇禎也笑着將跟隨的眾臣一一介紹，眾人簇擁着崇禎往門口走去。

說時遲那時快！忽然一人從人群里竄出，從懷裏掏出一把小匕首，朝着崇禎就刺了過去！一個錦衣衛發現了情況，忙大叫道，有刺客！有刺客！

頓時間，人群就炸了窩，王承恩、史可法忙一前一後護住崇禎，駱養性拔出刀擋在前邊喊道，護駕！其餘眾人被唬的動也不敢動，那刺客見被發現，便只有抬手將匕首猛擲過來，只聽見“撕拉”一聲，一把匕首飛刺過來，直接刺破了崇禎的手背，崇禎“哎呦”一聲，史可法忙過來查看，這時候，錦衣衛才突破人群，將崇禎等眾人護在中央，又有錦衣衛將那刺客生擒，那刺客是一個外表文弱的青年男子，破口大罵道，昏君！昏君！可惜今日你沒死在我手！

駱養性走過來“啪啪”給了刺客兩個大嘴巴，然後說，帶下去嚴審！刺客被帶走了，徐屺面色蒼白的跪倒在地上，草民有罪，草民有罪！草民冤枉啊！冤枉啊！顯然他已經被嚇的胡言亂語了。

崇禎顯然也被嚇的不輕，稍微鎮定了一下說，此事與卿無干！徐屺這才稍微平靜了下來，趕忙安排崇禎等進了府苑，駱養性又多派錦衣衛在梨園堂附近巡視。

崇禎對徐亮工說，去查！給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朕！可以讓東廠和錦衣衛一起配合你去查。徐亮工這才忙下去查案了。

陸遙心有餘悸的說，太懸了，沒想到竟然真的人有敢謀害皇帝！朱由檢說，亂臣賊子有什麼不敢的！先生可有什麼看法？陸遙想了想說，按照一般的道理，如果你出了事，對誰最有利，那誰就有可能是幕後指使。

朱由檢說，那可多了，我繼任以來，件件事得罪了不少人。陸遙說，咱們先捋一下，我覺得楊嗣昌大力練兵，傻子都知道你要幹什麼，所以以邊鎮軍官為代表的勢力有可能吧。朱由檢說，說實話，我覺得這個可能最小，目前曹文詔、孫傳庭、盧象升三支新軍在我手上，還有東蒙的軍隊，他們無非就是怕自己的利益得不到保障，但是軍改之事已經發了明詔，即使換了皇帝，也勢必要執行，而且我也不是要完全剝奪他們的利益，他們沒必要為此犯險。

陸遙又說，那東林黨人呢？要知道你做的件件事，可都是讓他們不舒服的啊。朱由檢有些不相信的說，這個不會吧？他們能有這麼大的膽子？我倒是覺得宗室反而有可能，或許馬士英籌劃的那事已經泄露出去了，才會出此下策！這些宗室王爺，為了保住自己，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陸遙又說，有沒有這種可能，這事是其他大富商乾的，目的就是為了陷害徐家？朱由檢說，他們不敢吧？不過就是一些商人，難道還敢做這樣的事？陸遙說，後代一位思想家說過，只要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他們就敢冒上絞刑架的風險，別忘了，東林黨人大部分都是商人出身，皇帝在徐家被行刺，隨便安個什麼罪名，徐家就完了，只是他們可能沒想到，你會不追究徐家罷了。再說了，你一來就派人去查楊一鵬，難保他們不會鋌而走險。

兩人越商量越覺得每個人、每個利益集團都有可能參與了行刺之事，正說著，忽然朱由檢有些結巴的說，先，先生，我，我怎麼感覺好難受，好暈，我...沒等說完，朱由檢竟然昏了過去。

隨之，崇禎皇帝猛的趴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奏摺、茶杯、筆硯都被撲倒在地，“嘩啦啦”一陣亂響，王承恩循聲闖了進來，大聲喊道，陛下！陛下！來人啊！快傳大夫！來人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