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1633年之中荷大戰（七）

楊富用望遠鏡看着不遠處的大員城，對張雲鵬說：這西夷鬼子把港上修了個龜殼似的，不倫不類。張雲鵬笑道：我倒是聽那些葡萄牙人說過，他們西夷不似咱們天朝，有甚宮殿樓閣，專以修築碉堡為主，不論尊卑老幼，一概住在裏邊。楊富不屑的說：所以說他們西夷人不知尊卑、毫無信譽，好好的生意不做，卻來生亂，如今老窩都要不保了。

張雲鵬便道：總兵大人，如今西夷人在福建損兵折將，艦隊幾乎全軍覆沒，咱們何不一鼓作氣，攻殺上去，佔了大員城，豈非大功一件？楊富道：不急，陛下有旨，還有一位參軍大人沒到呢。張雲鵬不屑的說：過去派太監來做監軍，如今又派什麼勞什子參軍來，外行指導內行...不等他說完，楊富一瞪眼訓斥道：大膽！陛下聖裁，豈是你能置喙的，這話只在這裏說說也就罷了，若是不慎，你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張雲鵬便訕訕道：末將尊令，那咱們就在這裏乾瞪眼？楊富便道：先派些船去，將大員城團團圍住，不管什麼船隻，一律不許進出，有不服號令者，即刻擊沉，反正大員城是咱們囊中之物，早幾天晚幾天也無所謂了。

八月二十三日凌晨，大員城外海面上霧氣瀰漫，南海水師官兵也尚在睡夢之中，又過了兩個時辰，海天之處有微微的光照出，那大霧也逐漸有些散去，只是還若有若無的彌散一些，一艘大船從霧氣中開了過來，不是旁人，正是匆匆而來的黃宗羲，靠的很近了，南海水師都沒有察覺，黃宗羲不由得皺皺眉頭、喃喃自語道：如此疲沓懈怠，實在是驕兵耳。便對侍衛說：放信號。侍衛忙下去傳令，不一會兒，只見從船上“砰”的一聲，一條火龍冒着紅光射到了天上，然後“啪”的一下在空中炸開，只見不遠處水師船上一陣騷動，不一會兒，一艘船開過來，有人喊道：來者何人？侍衛道：陛下欽命正一品隨軍參謀黃宗羲，黃大人在此！

那大船便忙斜靠上來，與黃宗羲的船並列，從大船上伸出一道棧橋，牢牢的搭了過來，黃宗羲帶着幾個侍衛這才上了船，一個將領走上來忙行禮道：南海水師右同知李蕃見過黃大人。黃宗羲忙扶住說：李大人有禮了，總兵大人何在？李蕃便道：總兵大人在旗艦等候大人，先遣末將前來迎候。

黃宗羲便命前往旗艦，見了楊富，不免的又是寒暄幾句，黃宗羲便道：總兵大人，一路過來，但見水師上下頗有傲色，方才我乘船過來，竟不見有哨船來往巡察，若有敵人偷襲，豈非輕易得手？

楊富哈哈大笑道：黃大人說笑了，我水師精神抖擻，裝備精良，只有咱們找別人的麻煩，誰這麼不開眼要撞上來？再說了，西夷人的艦隊在福建就損失殆盡，如今不過三兩艘小船，焉有此膽？如今天色尚早，霧氣尚未散去，黃大人也一路辛苦了，不妨先行休息，待霧氣完全散去，咱們便一鼓作氣，拿了大員城！

黃宗羲眉頭緊皺，正要說些什麼，只聽得外邊“砰、砰、砰”炮聲大作，外邊喧嘩叫鬧聲不絕於耳，楊富忙道：快去看看！怎麼回事！侍衛忙出去詢問，不一會兒，侍衛跌跌撞撞的過來道：將軍，不好了，有不明船隻趁霧偷襲，有幾艘船被擊中，還有人乘小船穿梭防火！

楊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幸虧剛才黃宗羲過來的時候驚動了外圍的船隻，否則若大家都睡的昏沉，豈非要全部交待在這裏了。想到這裏，楊富便道：慌什麼！立刻放黃色信號彈，令各鎮不許慌亂，只管以防守為主，把水龍調出來，照那些防火的小船狠狠的打！

劉香和李國助的船多是二桅或單桅船，豈是正經水師的對手，不過是想通過縱火製造混亂，只等水師自己亂起來，才趁機動手，但是楊富不愧是有多年經驗的大將軍，水師很快穩定下來，並沒有輕易出動，只是多多把船上的水龍調了出來，巨大的水柱朝着那些防火的小船射了過去，船上的人紛紛落下水去，被潛在水裏的水師官兵生擒了去。

逐漸的，霧氣徹底散去，劉香和李國助的船隊赫然展現在水師面前，楊富笑道：就這樣的傢伙也敢放肆？便對傳令官說：傳令梁夢環，命他率一鎮猛攻過去，命李恆茂率一鎮靠近大員城，給我狠狠的先轟一輪！

傳令官下去傳令，黃宗羲便道：將軍，如此分兵可行乎？楊富笑道：海上作戰不似陸上，如今雖然看似咱們腹背受敵，但是他們多是中小型船隻，炮火不如咱們、艦隻大小更是不如，只須一鎮兵力，衝殺過去，連轟帶撞，只要把他們旗艦幹掉，也便成了一盤散沙了。黃宗羲這才放下心來。

李恆茂率一隊船隻過去，朝着大員城一陣猛轟，南海水師的大炮是去年由葡萄牙人剛從葡萄牙運回來的最新紅夷大炮，崇禎更是令葡萄牙人指導格物部和兵部全力修造這種新型的紅夷大炮，而荷蘭人的炮台用的還是老式的大炮，南海水師能打到他們，他們卻打不到水師船隻，只見一輪大炮轟過，幾個沿海炮台便幾乎不復存在，李恆茂指揮着調轉船頭，另一側繼續開炮，如此射了兩輪，整個大員城便陷入了一片混亂當中了，劉香和李國助本就底氣不足，見大軍壓過來，嚇的亂成一團，忙命船隊往東逃竄而去。

普特曼斯和卡貝漢斯藏在大員城地堡里，聽外邊一陣陣的炮轟聲，周圍的牆皮不時的“撲簌簌”的往下掉，卡貝漢斯問道：總督閣下，咱們怎麼辦？普特曼斯臉色蒼白，怒吼道：怎麼辦！怎麼辦！你們這些蠢豬！廢物！還能怎麼辦！去掛白旗投降啊！卡貝漢斯便道：總督閣下！這，若是丟了大員城，咱們回去怎麼跟議會交代。普特曼斯喃喃道：回去？還能回去嗎？算了，親愛的漢斯，投降吧！

李恆茂正要準備下一輪炮轟，只見大員城鐘樓上升起了白旗，李恆茂這才下令停止射擊，又傳消息給楊富，楊富笑道：怎麼樣？黃大人，我沒說錯吧，這些西夷鬼子最怕死，斷斷不會頑抗到底的。楊富又對傳令官說：給李恆茂傳令，讓他率所部接收大員城，原地駐紮，等待朝廷派人來接管，其餘人按原計劃行事。

黃宗羲不解的問：將軍不入大員城？楊富笑道：參軍大人莫急，到時候自有道理。除了李恆茂帶人留在了大員城，楊富率艦隊沿着浡泥島海岸線一直往南，過了兩三日，傳令官進來道：將軍，快到了。楊富這才跟黃宗羲出了船艙，遠遠看去，只見一個港口就在眼前了，只有一些小船來往期間，小船的人衣着簡單，長相粗鄙不堪，黑不溜丟，見了大船過來，不由驚的目瞪口呆，更有甚者，棄船跳海去了，港口上有幾十個衛兵打扮的，手持弓箭和木矛，在那裏蹦來跳去，不知在叫些什麼，楊富便道：讓梁夢環和張世鳳帶些人去，把這些野猴子滅了，順便清理一下周圍，找個能落腳的地方。

侍衛下去傳令了，不多會兒，只見幾艘小船靠近了港口，從上邊下來幾隊手持火槍的士兵，幾輪射過去，留下一地屍體，有一兩個漏網的吱呀亂叫的四散逃去了，明朝士兵也成隊散開了。楊富這才從懷裏掏出一道聖旨說：黃宗羲接旨！

黃宗羲忙跪下接旨，楊富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成祖皇帝敕建舊港宣慰司，今已逾百年矣，滿者伯夷不過荒蠻小國，竟敢觸犯天朝上國，犯我舊港宣慰司，我天朝上國乃仁義之邦，百年來未加處罰，專候負荊，不想至今日矣，今我天朝上國，兵鋒所指，所向披靡，特改舊港為巨港，重設巨港宣慰司，特簡拔黃宗羲為巨港宣慰司提督、宣慰使，命南海水師暫駐巨港，巨港宣慰司相應官員、戍衛，黃宗羲可暫自行其是，日後待朝廷再行加封恩准即可，朝廷不日亦會派員協助，望諸臣工不吝人力，為朝廷開疆擴土，欽此。

黃宗羲接了旨，心裏是又驚又喜，驚的是此地確實是荒蠻之地，自被攻佔破滅后，便一直與朝廷再無來往，如今竟然派自己來管理此地，艱難可想而知；喜的是自己心懷抱負，如今此地民風淳樸，似一張白紙，正是施展才華之處。正想着，楊富又道：恭喜提督大人了，皇上還說了，此地雖遠離天朝本土，但也曾是我大明的領土，豈能偏廢，皇上知道大人的才能，若派別人來皇上也不放心呢，況且此地乃四控之地，又是海上貿易交通要道，若大人能在此地立足，將來必是繁華富庶、交通繁茂之地也，大人的福氣還在後頭呢，日後還望不吝提拔提拔。

黃宗羲忙作揖道：將軍過譽了，我初到此地，還多賴將軍用心，將士用力。

公元一六三三年八月二十七日，大明龍旗在巨港上空高高飄揚起來了，離開祖國一百多年的領土再次回到了祖國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