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1632年之孫金鼎之死

第203章 1632年之孫金鼎之死

卻說青州錦衣衛得了趙士錦的密折,如何敢耽擱,連夜便往京城遞去,凌晨便遞到了太和門,此時已是九月十四日,值班的兩個錦衣衛正是睡眼惺忪,聽聞有人扣門,便甚是不爽,但還是一邊去開門,一邊罵罵咧咧的說:娘希匹,覺都睡不好,咱們只管看好咱們的門便是了,還非要管什麼密折的事...開了門,便接過密折,送密折的囑咐道:這可是山東來的密折,按理不能留,必須即時送出,我這也是一連換了五趟鐵軌馬車才連夜送過來的。接摺子的錦衣衛便道:又是山東的,這山東怎麼這麼特別,一封接一封的。另一個值班的便道:行了,別埋怨了,趕快去吧,別惹鎮撫使大人不痛快,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那錦衣衛這才整理了衣裝,騎上快馬,一路往頤和園而去,不消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頤和園門外,崇禎此時已是歇在了謹貴妃這邊,忽然一陣急促的鼓聲把他驚醒了,王承恩輕輕叩門道:萬歲,外邊敲了雨點鼓,必是有要緊的摺子。

謹貴妃便忙伺候崇禎穿了衣服,崇禎便道:愛妃接着睡吧,只怕今夜朕又不得安眠了。謹貴妃便道:萬歲必得愛惜龍體才是,隔一會妾讓人送碗參湯過去。崇禎捏了捏謹貴妃的手,便隨王承恩出去了。

到了御書房,王承恩便遞過趙士錦的密折,崇禎打開看后,是又喜又怒,朱由檢便對陸遙說:先生且看,這文震孟着實可惡,幾次三番,我都念在他祖上累世的名門望族的份上,不予追究,便是“戊辰變亂”,我也留了他一條性命,不想卻是屢次干擾國策,看來實在是留不得了。陸遙說:雖然如此,只怕文家一倒,史可法一人難以統一東林士子,東林黨勢必四分五裂,或為他人所用,或成為社會不穩定因素,還是得小心謹慎處置才行啊。朱由檢便道:是啊,我何嘗不知道呢,否則又怎麼會一再寬恕與他,罷了,諒他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至於趙士錦說猜測他可能會挑動西南,出現變故,這倒是不能不防啊。陸遙便說:說起來這個趙士錦確實是個能幹的人,這去了青州才不大久,就平了孟家的事,至於西南的事,便是有,只怕也是安邦彥謀反的事,不過前幾日召見巴蜀官員的時候,不是說了不會強推“改土歸流”之策嘛。朱由檢便道: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就怕有人從中挑撥離間,先生你說,若你是安邦彥,會選在什麼時候謀反?陸遙便道:那肯定是選在對方最弱的時候了。朱由檢想了想說:壞了,明日便是雲貴官員覲見的日子,如今凡正四品以上地方主要官員都在京師,雲貴豈不是官兵最弱的時候,若他要反,豈不正是好機會。

想到這裏,崇禎不由得後背發涼,忙道:駐紮在西南的野戰軍有哪些?王承恩便道:有王應熊的安蠻軍在巴州、馬祥麟的伏波軍在大理、楊一鵬的逐寇軍在遵義。崇禎聽后才稍稍安心,又道:立刻八百里給他們下摺子,全軍進入戰鬥準備,死守城池,無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離城池。正是這道早了一天的命令,日後才得以改變了西南戰局。

在回過頭去看,成都府官員是八月二十六日受到崇禎的召見,按常規都要在京師在多住一兩日,拜親訪友,彼此走動走動,也是官場的常見事,孫金鼎(成都府簡州知州)也不例外,去他親家那邊走動了一番,又拜見了史可法,剛回到驛館,驛館有人便說:孫大人,方才有人尋,說是大人的朋友,我說大人有事出去了,他道無妨,只在廳上等候。

孫金鼎暗想:我在京中還有什麼故人?這幾日也都尋遍了,還能有誰?想着便進了廳上,只見一人正坐在廳上品茶,見孫金鼎到了,便迎上去道:孫兄回來了?孫金鼎仔細一看,竟然是文震亨。孫金鼎自是知道文家與史可法的齟齬,自然有些不待見,但一來文震亨乃是翰林院京司待詔,京司正是主管各府、港府的機構,雖說不能算是頂頭上司,但日後若是穿點小鞋也是不好的,二來文家也不是自己能輕易得罪的,想到這裏,孫金鼎便迎上去道:原來是文大人,我與文大人素無交往,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文震亨聽他口氣不善,便笑道:怎麼,孫兄不請我進屋喝杯茶?孫金鼎只得將他迎進屋去,文震亨進了屋,卻只管品茶,旁的也不說,這個急壞了孫金鼎,孫金鼎便道:文大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罷。

文震亨這才嘆息道:我只是為孫兄嘆息啊!孫金鼎便有些摸不着頭腦的問:我有什麼可值得文大人一嘆。文震亨便道:我素聞孫兄德才兼備、才略過人,今年遴選,卻只選為小小知州,豈不可嘆?我兄長多次說起孫兄,說以孫兄的才幹,便是做個知府也是綽綽有餘的。孫金鼎雖狂傲,但畢竟不是傻子,聽出有些挑撥離間的意思便道:我年歲尚不足四十,如今便是知州,亦是心滿意足,不敢做他想,況且如今巴蜀一地,戰亂平息,正是做一番事業的好機會,我亦未嘗不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此事便不勞文大人費心了。

文震亨忽然哈哈笑道:孫兄太天真了,我只聞亂世出英雄,卻從來沒聽說過盛世出英雄的,如今巴蜀安穩,且皇上放出話來,雲貴之地亦不強推改土歸流,我實在不知孫兄何日才能有出頭之日啊。孫金鼎聽后只默不作聲,文震亨又拱手道:我聽聞雲貴安邦彥素有不臣之心,若是他反了,西南必定大亂,啊,這樣的亂世才有英雄用武之地啊!既然孫兄無進取之心,那在下就告辭了!說罷,竟然拂袖而去,只留下孫金鼎一人,孫金鼎沉默良久,不知心中在想什麼。

八月二十九日,孫金鼎隨成都府眾官員離京,眾人走陸路先至應天,因着鐵軌馬車的緣故,不過三日便道了應天,張慶臻(成都府布政使)便道:幾位大人,咱們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若走水路,便在應天上船,一路西至巴州,在換陸路便可至府;若走陸路,便只能一路沿江而去,直達成都。吳志衍(成都知府)便問:水路幾日?陸路幾日?張慶臻想了想道:若水路,不過五六日便可道巴州,若走陸路,只怕十天半個月也難到呢。

孫金鼎心中想着大事,便道:依下官看,不如走水路,如今巴蜀百廢待興,且不可將時日荒廢在路上啊,不知知府大人以為如何?吳志衍其實也不想走陸路,實在是顛簸不堪,便道:孫大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咱們就走水路,直去巴州。

眾人便上了船,不過五六日,便到了巴州碼頭,眾人待要重新走陸路去成都,孫金鼎卻忽然對吳志衍說:知府大人明察,如今王將軍駐守巴州,下官有一內侄卻是在軍中效力,這次出來,我那老母親,千叮嚀萬囑咐,必要讓下官去軍中囑咐她的小孫孫幾句,下官便想告假幾日,實在慚愧慚愧。

吳志衍便道:百善孝為先,既然如此,那便允你五日,如今已入巴蜀之地,亦不必急在一時,如今簡州典曹俱全,也是能給你分擔些的,孫大人忙完了即刻回任上也便是了。孫金鼎便忙不迭與眾人告辭,此時已是九月六日。

不想孫金鼎卻未至軍中,而是一路南下,花了三日的時間來到了都勻,這都勻乃是貴州地界上最大的土司市,也是安邦彥老巢所在,安邦彥聽聞成都官員要來見自己,不由的很是納悶,但名義上自己仍是大明朝的官員,便忙迎進來,孫金鼎進得土司城,所聞所觀,心裏不由暗暗吃驚,但見刀兵林立,城堡森嚴,孫金鼎心道:只怕安邦彥早晚要反,只要我在添上一把火,一旦西南有事,正是我大展拳腳的好時機。

想到這裏,孫金鼎便由人引着見了安邦彥,兩人寒暄一番,安邦彥便道:孫大人到老夫這裏來,所為何事?孫金鼎便道:倒是不為別的,只為救土司性命而來。安邦彥哈哈笑道:孫大人倒是說笑了,老夫雖然花甲之年了,但身體倒還硬朗的很。孫金鼎便冷笑道:西南地區自唐的羈縻制度以來,再到元完善為土司制,業已幾百年了,便是本官不說,土司大人也自知,西南諸土司雖表明上聽從朝廷,並承擔一定的義務,但實際上相當於一個個獨立王國,自我大明建國以來,西南思氏、楊氏先後叛亂,朝廷也是邊鎮壓邊實行“改土歸流”之策,前幾年四川奢氏叛亂被平后,四川全境俱以完全實現流官治理,如今除了朵甘、烏思藏和安南實行都司制,只有雲貴還有土官治理,自當今萬歲登基以來,大有中興之意,土司大人以為還能在這土司城住多久呢?便是不為自身計,亦能不為子孫後代計乎?

安邦彥心道:你身為大明的官員,如何來說動我謀反?這其中必定有詐!便假意道:便是如此,小臣亦不敢犯萬歲天顏,若萬歲仁慈,能念我安氏守邊之苦,能給我幾畝薄田,有安身葬命之地也就心滿意足了,不敢有他想。孫金鼎聽聞便道:實不相瞞,本官此次進京面聖,皇上親口說起,必要力推“改土歸流”,本官不忍見西南諸地又動干戈,故來告知。安邦彥只是淡淡的道:若萬歲執意如此,小臣也只能引頸待命,不敢違逆。

孫金鼎雖口若懸河,怎奈安邦彥老奸巨猾,說了半晌,口乾舌燥,安邦彥也沒有留人的意思,孫金鼎這才垂頭喪氣的出了土司城,剛走至門口,只見後邊有人喊道:先生慢走!孫金鼎回頭看去,只見一彪形大漢,此人身長瘦而面微黃,須一尺六寸,僄勁果俠,孫金鼎望去不似常人,便回身問道:敢問英雄何事?

那大漢道:我乃土司大人帳下,方才土司大人只為試探先生,現特讓我請大人回去詳談。孫金鼎其實只為挑撥離間,並不想真的參與謀反,聽聞安邦彥信了,便以為計謀得逞,怎麼會去而復返,便推脫道:只盼土司大人早做籌謀便是了,我德才粗淺,便不給土司大人添亂了。那大漢便翻臉道:噯?莫非你前來挑唆的我家大人謀反,你在好出去舉報不成?孫金鼎忙不迭的道:豈敢,豈敢,我怎能做此不義之事,請土司大人務必放心。那大漢才稍微轉圜道:既然如此,還請先生當面與我家土司說清罷!說著,不由分說,一手握住孫金鼎的手腕,拉扯着孫金鼎又往殿堂而去。

孫金鼎一介書生,怎麼是對手,連拖帶扯的便被拖了回去,此時安邦彥正與一人在殿上說話,見孫金鼎又被帶回來了,不由大吃一驚,忙道:黃老虎!你怎的又把孫大人帶回來了?

那“黃老虎”便瓮聲瓮氣的道:土司大人,聽我一言,如今朝廷不仁,天下疲敝,尤其我西南壯苗百姓,不堪其苦,而且我打探清了,現在雲貴凡正四品以上官員都已進京面聖述職去了,土司大人心憂凌雲之志,如今正是好時機,反了也便反了。安邦彥見他當著孫金鼎的面便說出這樣的話,便不由的說:你,你待反了不成,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退下!

這時候,剛才與安邦彥說話的那人便陰陽怪氣的道:我說妹夫,你這都六十多歲的人了,怎的還這般畏首畏尾的,要我說,反了便反了。說著便朝那“黃老虎”使了一個眼色,那“黃老虎”便從一旁站立的侍衛那抽出大刀,“咔嚓”便朝孫金鼎頭上砍去,只聽得“噗嗤”一聲,手起刀落,孫金鼎的人頭“咕嚕嚕”掉在地上,腔子裏鮮血迸濺,只噴了“黃老虎”滿身滿臉,不想這“黃老虎”不但不怕,反而用舌頭舔了舔嘴邊的鮮血,哈哈笑道:哈哈,痛快,痛快!如今我斬殺朝廷命官,不反也得反了!

安邦彥是又驚又怕,直跺腳道:哎呀!哎呀!天亡我安氏噯!話說那稱安邦彥妹夫的是何人?不是旁人,正是天啟年間叛亂的四川土司奢崇明,而這“黃老虎”更不是別人,而是陝甘寧叛亂失敗后,投奔而來的張獻忠,這兩人早就串通在一起,又勾連了安邦彥的兒子安武功,在加上奢崇明的兒子奢寅等人,這些人狼狽為奸,早就有不臣之心,如今聽聞秦良玉等已經離了雲貴,便更是按捺不住謀反之心,今天孫金鼎正好送上門來,白白丟了性命,正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送了卿卿性命”。

安邦彥在一旁叫喊,奢崇明便上前道:咱們籌謀多年,雲貴二十二土司市,一多半也都站在咱們這邊,何況秦良玉他們都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此時不反便沒有機會了!安邦彥聽了也已經稍稍冷靜下來了,便道:這倒無妨,只是雲貴川之地,便有三路野戰軍駐守,尤其是馬祥麟,在苗地一向素有聲望,只怕不好對付啊。奢崇明便笑道:妹夫啊,妹夫,你有所不知啊,這野戰軍雖有些本事,但我有一計,彈指間他們便可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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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崇禎皇帝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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