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1632年之風雨欲來

第195章 1632年之風雨欲來

卻說自溫璜就任,就陷入了愁困當中,這孟家在青州根深蒂固,又有濟南侯氏聯姻照應,溫璜想要調查孟家,但是青州府衙上上下下要麼被打點過了,不想干;要麼就是畏懼孟家勢力,不敢幹;溫璜左右束手,甚是為難。

這一日,溫璜在後堂閑坐,管家氣呼呼的跑進來,高聲喊道:老爺大喜,老爺大喜!溫璜正沒好氣,罵道:但憑什麼喜事,也沒得在後堂號喪,忒沒規矩!什麼事!管家便忙止住腳,躬身垂手道:剛得了消息,少爺高升了!

溫璜心頭不由大喜,但卻表面平靜的說:這小子也不爭氣,一向不在文學上下功夫,專好武將弄棒,熬了這許多年,上上下下不知道費了家裏多少銀子,才不過當一個副千戶,如今便是升了,也不過一個千戶,能有多少出息。管家便笑道:少爺越級升了北直隸鎮撫使。溫璜不由一驚,起身道:從四品鎮撫使?管家道:正是,北直隸鎮撫使!

溫璜才略有喜色道:我記得黃閣老的公子不是北直隸鎮撫使嘛?可是調任他處了?管家道:老爺這幾日忙於政務,確是沒有時間,我打聽清楚了,前些日子朝廷新建甘肅行省,老爺想來是知道的。

溫璜便道:朝廷下了明旨,這個自然知曉,難道黃閣老公子去了甘肅?管家道:甘肅天荒地老的偏僻之地,便是皇上看在閣老的臉面上,也不能去的。溫璜便有些惱怒道:要說便說,這一點點的磨誰呢,若惹的本府惱了,好不得給你一頓棍棒!

管家才笑道:老爺莫惱,老爺莫惱,便是有什麼煩心事,待我說完也儘管消了,聽說皇上他老人家派了身邊的楊副使去了甘肅,又把黃閣老的公子調到了身邊,這鎮撫使的位子自然空了,總督大人便上了摺子,說咱們少爺體貌端莊、素有能效,可堪大任,皇上他老人家便把摺子批給了鎮撫使大人,鎮撫使大人也極力推薦,鎮撫使大人上了年歲,又是孝康敬皇后的親外甥,皇上他老人家自然是無比信服的,當下就開了案,御筆硃批,越兩級提拔。

溫璜細細聽了,不由又怕又喜,兒子升了官,自然是喜,怕的是這是皇上的暗示,皇上對自己委了重任,還派黃閣老來山東保駕護航,如今黃閣老的兒子和自己的兒子都升了,但是自己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皇上這是在提醒呢,若是差事辦的不好,不但是辜負皇恩,只怕闔家富貴亦不保,不過這也說明皇上現在還是很信任自己的,有皇上和黃閣老在後頭撐腰,自己還何必這麼束手束腳的?想到這裏,溫璜不由的暗暗下了決心,便對管家道:你去濟南,見黃閣老,帶封信給黃閣老。當下書寫封信,又吩咐一番,管家便忙動身往濟南而去。

第二日午後,溫璜便將知府下各局長官叫道堂上,就連錦衣衛千戶趙士超都受邀在列,眾人見過溫璜,溫璜便道:諸位大人請坐。趙士超首先坐定,其他人便才紛紛落座。姚孫榘(青州布政局主簿)首先問:不知州台大人喚我等何事?溫璜便略一拱手,起身道:諸位,本府到任也有幾天了,對於青州不能說熟悉,但是基本情況也確是掌握了一些,皇上去年就下了明旨,首在各府、港府推田租稅、田租糧之策,今年準備一年,明年就要在各省推行,本官到任以來,明察暗訪,發現有一些大戶,將自家田地在族內私分,名義上將田分了下去,自家實有田畝不足八十畝,實際上所分之田仍歸自己所有,如此陰奉陽違,對抗朝廷,實在可惡!本官既蒙皇上開恩,特拔青州,便不能對此事放任不管,諸位以為如何?

姚應奉(青州按察局典史)首先冷哼一聲道:州台說大戶名分田產,實際仍是自己所有,可有明證?總不能州台大人說怎麼著就是怎麼著吧?溫璜道:這個自然,按察局掌緝捕取證,此事還須得勞煩姚典史。姚應奉一拱手道:這個自然,之前州台也曾吩咐過此事,本官也派人往各處查詢,不過各家都有布政局所發之田畝證,證明確實不是私分,而是實分,此事我業已向州台報告過了,若這次在重複去核問,不免驚擾地方,打擾農事,我朝以農事為重,想必此亦不是皇上本意。

溫璜笑道:這是自然,不過本府素知姚典史宅心仁厚,自然也是問不出什麼的,所以本府特請了巡撫大人函批,將此事交與趙千戶了。姚應奉大吃一驚,起身道:什麼!你......趙士超咳嗽一聲道:怎麼,姚大人覺得本千戶不配?姚應奉滿臉通紅道:豈敢,豈敢。

這時,趙應元(青州按察御史)道:巡撫大人既有函批,咱們豈有說不的道理,只是不想巡撫大人都能做錦衣衛的主了,恐怕與律法不合?敢問州台、千戶大人,皇上可知道此事?若是有人矯旨妄為,本官既有督查之責,自然不敢不講此事上奏天聽。溫璜冷笑一聲,沖趙士超一拱手道:千戶大人,請了。

趙士超便從懷裏掏出一個摺子,然後起身肅立道:皇上有旨!溫璜忙從上座下來跪倒在地,其他人也忙離座跪下,趙士超打開摺子念到:山東的事,朕瞭然於心,特委黃道周兼理除軍政外山東諸事。念罷,眾人才起身,趙士超又道:今日上午,鎮撫使大人派人傳下口信,一切皆以州台大人進取。眾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錦衣衛山東鎮撫使不是別人,而是田皇貴妃親弟、定王朱慈炯的親舅舅、當今皇上的小舅子田敦吉,連他都給了溫璜這個面子,誰還敢違抗。

眾人都不敢吭氣,溫璜這才笑道:恭請定王安,沒想到溫某人能有這個面子,實在惶恐,既然如此,那就辛苦趙大人了。趙士超道:溫大人且放寬心,憑他是誰,到了咱們錦衣衛手裏,沒有不說實話的道理,溫大人只等好消息就是了。

眾人三三兩兩散了,何永清(青州都尉局同知)一臉茫然,不理眾人,自己走在前頭,姚孫榘、李士元(青州學政局教授)、楊玉林(青州肅政廉訪局巡檢)三人走在一起,姚孫榘小聲說:李大人歷經三朝,德高望重,對此事怎麼看?李士元微閉雙眼,若有所思的說:不可說,不可說啊,只是恐怕青州又要不安生了。楊玉林也壓低聲音道:我也聽說了,上邊這次鐵了心要拿孟家做筏子了,只怕還有更大的意圖,便不是咱們能揣測的了,姚大人出身桐城姚家,可知道什麼內情?姚孫榘便道:不瞞兩位,在下也是摸不着頭腦,若知道什麼,一定知會兩位。

姚應奉和趙應元走在一起,兩人臉色陰沉,趙應元正要說什麼,姚應奉止住他,然後說:姚某知道一個喝茶的好地方,看今日天氣甚好,不知趙大人可賞臉陪姚某喝個茶?趙應元自然會意道:如此趙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晚上,孟濟嚴送走了姚應奉的下人,一臉的恐慌和陰沉,孟濟堂不由的渾身篩糠道:老二,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咱們孟家幾百年家業,可不能毀在咱們手裏啊。孟濟嚴一向看不上孟濟堂這樣膽小懦弱,頗有些不耐煩的說:大哥何必驚慌,還沒到這個份上。然後又對孟濟功說:三弟,此事你怎麼看?孟濟功想了想道:如今之計,只有聯繫侯家和孔家,所謂法不責眾,便是查出咱們來,難道他們這些大世家都一清二白的?另外,大哥,聽說洲兒的同窗,也是咱們本家叫孟章明的,今年剛進了考功司,可有這事?

孟濟堂想了想道:或許有的吧,我也不曾問過他的事,他倒是跟你這當叔叔的親近。孟濟嚴白了孟濟堂一眼說:是了,我也聽洲兒說過,聽說這孟章明是東蒙巡察御史孟兆祥的獨子,孟兆祥走了史督察的門路,這才讓他兒子選進了考功司,可惜咱們洲兒跟他同科,如今卻還在家裏待詔,哎,只是可惜咱們孟家家大業大,只是在朝里沒有個大靠山啊。

孟濟堂便道:你不是侯老相公的貴婿嗎,他們侯家還不算咱們孟家的靠山,還有老三你也算是半個孔家的人...孟濟嚴見孟濟堂戳孟濟功的痛處,便道:大哥,莫要渾說!孟濟堂這才不在言語,孟濟功狠狠瞪了老大一眼,便對孟濟嚴說:只怕日後侯家也自身難保,而且侯恂如今雖任朝鮮總督,但畢竟是個藩國的總督,又不是皇上眼前得力的紅人,只怕靠不住,前不久文家不是轉文大人的話來,期間多有延攬之意。孟濟堂接過話道:咱們不是商議着,因着侯家的臉面,咱們且不投道文家下邊嗎?孟濟嚴嘆氣道:雖然侯家跟文家有些齟齬,但畢竟都是東林一家,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也顧不了這許多了,朝里沒有個靠山,終究是不行的,不為別的,便是為了洲兒也不得不如此了。三兄弟商議妥定,當下孟濟嚴便打點妥當,悄悄離了青州,往長洲(今蘇州,文震孟老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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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崇禎皇帝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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