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1632年之督撫進京（四）察哈爾

七月十七日，孫承宗、彭賓等率察哈爾官員覲見，孫承宗見了崇禎，當頭便拜，口稱萬歲，崇禎忙對王承恩說：趕快扶起先生。王承恩便忙扶起孫承宗，崇禎也便令其他人平身，崇禎便道：先生曾是先帝和朕的老師，雖有君臣之份，但師禮不可廢，給孫先生賜座。

孫承宗再三推辭，這才勉強坐了，其他人便侍立在側，崇禎便道：先生一向可好？孫承宗忙道：臣尚好，臣雖遠在歸化城，但亦聞陛下雄才偉略，大為感慨，大為感慨，聽聞昨日陛下免了東蒙三年賦稅，今日臣不免倚老賣老，還望陛下亦能施恩察哈爾。說著便要起身行禮，崇禎忙止住道：先生不必多禮，察哈爾雖遠離韃子，然東要為東蒙提供戰略支援，北要提防韃靼瓦剌，西邊有土魯番諸部和韃靼土默特蠢蠢欲動，朕既施恩東蒙，豈有置察哈爾與不顧的道理，且待彭愛卿奏來。

孫承宗這才坐定，彭賓出列道：啟奏陛下，察哈爾地域雖廣，但我漢人遷移之處，尚只在歸化城、雲內市兩地，且雲內市還是去年新築之城，其餘賽罕山旗市、額仁達布散淖爾旗市、賽音山達旗市、襖兒都司旗市、亦集乃旗市俱是原瓦剌、蒙古各部，還有南韃靼的一些歸化的部落，有一些部落尚在刀耕火種的程度，大多數亦是逐水而居的游牧部落。經去歲統計，東蒙實有人口數六十二萬五千一百三十五人；田畝三百六十八萬頃，其中二百九十六萬頃是各部原有草場，新墾農田七十二萬頃，其中皇莊六萬三千頃，自耕農六十一萬頃；去年各市徵收商稅稅銀二十一萬三千五百兩、驛站收入五十一萬兩，合計二十六萬四千五百兩，截留五萬二千九百兩，其餘已上繳戶部，此外，今年計劃修建自歸化城至亦集乃旗市的驛道，還有目前朝廷修築的歸化城至察漢浩特市的鐵軌馬車察哈爾境內段臣等也將全力配合，相信若察哈爾境內各主要旗市之間驛道全部修好，驛站收入會有所提高，另外察哈爾的兵力投送速度也將大力提升。

崇禎聽罷便點點頭道：如此看來，察哈爾比東蒙還是要好一些的，這其中自然少不了諸位愛卿的努力，特別今年新加的學政衙門，務必要令草原諸部皆受我天朝教化，才能將來天下一統，這可是個精細功夫。錢春忙出列道：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皇上重託。

崇禎又對孫承宗道：聽說先生這些年經營遼西，頗有見地？孫承宗忙道：勞陛下問，臣不才，刊刻了《車營扣答合編》一書。崇禎便道：哦？先生可細說來。孫承宗便道：臣當年督師薊遼，后又經營遼西防務，每與人籌劃反攻遼東及與屬下討論軍事，後有所得，輯錄而成，全書共一百零八個問答，由《車營總說》、《車營百八扣》、《車營百八答》和《車營百八說》等四部分組成，通過問、答、說、圖等對車營編組方法、營陣布列、行軍作戰、後勤保障等問題，作了詳細的分析和解說。在作戰思想上，重視發揮火器的作用與各兵種的協同動作。如說：“用車在用火”，“用火在疊陣”。所謂“用火”即是發揚火力；所謂疊陣即步、騎、炮重疊配置，彼此協同，長短相補。

孫承宗越說越激動道：此外，戰鬥隊形也要因地制宜，靈活機動地使用方、圓、曲、直、銳等各種隊形，令步、騎、炮等諸兵種協同作戰。崇禎便道：甚妙，甚妙，先生可帶了樣本來？可刊行否？孫承宗忙道：臣帶了樣本，也準備奏呈陛下，此書間涉機密，臣豈敢擅自刊行。

孫承宗忙從袖筒中取出樣書，崇禎從王承恩手中拿過來，略翻了翻，便道：好，好，可令筆錄編譯司將此書刊行，但只須在皇家軍官培訓學堂作為教材使用，不可流傳出去。郭之奇忙出列接旨。

眾人又不免各自述說一番，照例賜過午膳后，崇禎便打坐在一旁，王承恩自是在一旁伺候，崇禎便問：孫承宗何在？王承恩便道：大伴，臣奉旨將其留在偏殿歇息，說大伴午後要召見，其他大人都用過午膳后跪安了。崇禎便道：不急，孫承宗年紀大了，讓他多歇息一會吧。

等孫承宗午休夠了，王承恩遣人奉了茶水，這才將他宣至崇禎跟前，崇禎讓孫承宗免禮又賜了座，孫承宗不由的受寵若驚道：臣何德何能，陛下容臣在殿內午休，不知陛下宣臣，有何旨意？崇禎便道：先生之才，朕是知道的，若是讓先生總領遼東、東蒙和察哈爾，先生也自是能夠勝任的，又怕先生如今上了年紀，力不能支，才只能委屈先生，但是朕是知道，先生格局甚廣，眼光甚遠。

孫承宗見崇禎如此捧他，必是知道有事要他辦，便忙道：臣不敢，臣年紀大了，如今只在察哈爾任上，還覺得力不能逮，不過若是在臣能力之內，陛下儘管吩咐便是。崇禎便笑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如今吳三桂和馬士英、何可綱頗有些齟齬，朕有心調配，又怕不能知人善任，若因朕之過耽誤了邊地大事，朕心何安啊。

孫承宗便道：如今察哈爾有此成績，范景文功不可沒，可堪大任。崇禎便點頭道：先生不妨細細說來。孫承宗便道：范景文之父范永年，便曾任南寧太守，在鄉里享有聲望，人稱佛子。范景文自幼便受到良好的家庭熏陶，極富器度膽識，人品深厚。為童生時，即以天下為己任，發憤讀書，思有作為。后萬曆四十一年中進士，授東昌府推官，在任期間，為很多在審判定罪過程中有誤之人平反昭雪。時值東昌大飢，災害橫行，為解民於危難，救民於水火，他親自調查研究，條理荒政，對確實困難的儘力給予賑恤，對有勞動能力的幫助其恢復生產，將災害帶來的損失降低到最低限度。經過他的一系列努力，數以萬計的黎民百姓得以安居樂業，重建家園。萬曆四十六年，朝廷念其功勛卓著，越級提拔他任吏部稽功司主事等職。萬曆四十八年，歷任文選員外郎、驗封郎中。先帝天啟二年，范景文又任文選郎中。時值魏忠賢大權獨攬，壓制不同意見，培植黨羽。上任不久，范景文便上疏請求廣開仕路，養仕節，招納有德賢良之士。陛下繼位后，范景文又歷任太常少卿、右僉都御史，奉旨通州練兵。士兵都是招募的新兵，范景文訓練有度，軍容齊整，戰鬥力高強。這才經兵部舉薦，任察哈爾布政使至今，可謂是民事、刑事、兵事、文事俱通之全才也。

崇禎見他說的詳細，便道：先生果然知人哉。孫承宗忙道：陛下，范景文實乃臣之至交，不過舉賢不避親，臣一心為朝廷選材，絕無私心。崇禎便道：那依先生看，誰可任范景文之職？何可綱又如何安置？吳三桂和馬士英的矛盾又如何處置？

孫承宗笑道：臣聽說吳三桂有弟名吳三輔，雖是其弟，但乃其繼母所生，或可一用；至於何可綱、馬士英之事，全在陛下抉擇之間，臣萬死不敢置喙。

陸遙便問：可要聽孫承宗的？按理說他也算是一個忠臣、能臣了。朱由檢笑道：或可堪文忠二字，但是人誰沒有私心呢？范景文或許有能力，但是畢竟他們也是一黨，從布政使升任招撫使，權力可不僅是多了一點半點，況且依孫承宗的地位，別說吳三桂，怕是連吳襄也少不得賣點面子給他，所以吳三桂必定不會為難范景文，既然分了吳三桂的權，所以孫承宗才提出吳三輔這個人選，一是賣吳襄和吳三桂一個好，其次這吳三輔和吳三桂又不是親兄弟，或許將來還可離間一二，也算是不會讓我生出忌憚來，端的是好謀算，既提拔了自己人，又安撫了吳家，還讓我不生忌憚。陸遙便道：不愧是老謀深算啊。朱由檢便道：不過我也不能完全讓他牽着我的鼻子走，他抬舉了自己人，我也得趁機安排點自己人進去不是，況且我看孫承宗老邁，萬一他體力不濟，我也得早做打算才是啊。

想到這裏，崇禎便笑道：先生不愧是老成謀國之人，朕有先生，如劉備有諸葛孔明、太祖有劉基一般。孫承宗便忙道：臣萬死不敢。崇禎便道：不過這吳三桂也確實過於驕橫，與馬士英和何可綱都不對付，朕又不好明白訓斥，着實為難啊。孫承宗忙道：臣與吳督軍還算有幾分交情，若陛下不看臣老邁昏聵，臣願散了後去吳家略坐坐，敘敘往日情誼，不知陛下以為如何？崇禎便道：是啊，先生許久不見往日老友，確實該趁這幾日多走動走動的。孫承宗便道：那臣便告退了。

送走了孫承宗，崇禎進了一碗蓮子羹，又略想了想，便招進商周初和許士揚道：擬旨，范景文升任東蒙招撫使，宋學朱調任察哈爾布政使，吳三輔升任雲內市（包頭）知州，何可綱調任兵部尚書，鄭以偉調任東蒙招撫使司戍衛軍總兵，馬士英調任督軍府考錄功司左侍郎。

陸遙便問：這是如何安排法？朱由檢笑道：宋學朱是復興社的人，是彭賓的學生，師徒搭配可以保證察哈爾民政穩定，何可綱素來知曉兵事，接替鄭以偉任兵部尚書最合適不過，而鄭以偉的資歷可是能跟孫承宗相提並論的，他去跟吳三桂搭班子，吳三桂怎麼也不敢太放肆，這麼一來總兵是老資歷的兵部尚書，招撫使是另一個老資歷孫承宗的至交，吳三桂也就不敢放肆了。陸遙笑道：讓老前輩去對付愣頭青，你可是真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