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方國安
多鐸難以掩飾的吃驚，「周顯，你說他現在進了開封城？」
方國安臉色難看，「末將仔細詢問過那人，他並不能完全確定，只是說很像。但目前城中缺糧，大部分馬匹都被殺了吃肉，剩下的幾百騎是為了將來掩護高賊婦突圍用的，但現在卻不顧損失的殺出來接應。而那兩千騎殺到城門口后便向東突圍而去，要不是為了送某些重要的人進城，他們沒理由如此啊！所以，末將推測那人應該就是周顯。」
多鐸的眉頭不自覺的凝了起來，沉默了良久，問道：「有沒有抓到俘虜？」
方安國搖了搖頭，「他們來的快，走的也快，末將來不及攔截。」
多鐸怒聲斥道：「廢物一個，要你何用？」
多鐸本身就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但想到方國安即將南下，而敵軍突襲又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今天就刻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氣，對方國安十分寬容。
但聽到周顯入城，情緒又不自覺的控制不住，對方國安破口大罵。
方國安連忙認錯，身子壓的很低。「屬下無用。」
多鐸怒氣難消，呼吸起伏，「滾，現在就領着你的人和劉良佐一起南下。」
說著，多鐸轉頭向石廷柱道：「這裏交給你，不準任何人出城。」
多鐸騎馬離開，路上向和度道：「立即射信入城，讓城內暗樁搞清楚進城的是否是周顯？」
等多鐸走遠，方國安長舒了一口氣，「國泰，進城的真是周顯？」
方國泰搖了搖頭，「大哥，這個我真不清楚，丁可澤的人是讓這麼給多鐸說的。至於其他的，他真沒多說。」
方國安壓低聲音發怒道：「廢物，要你何用？」方國安轉眼間把多鐸罵他的話又送給了方國泰。
方國泰滿腹委屈，哼哼了兩下，沒敢反駁。
方國安罵了一句，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對了，丁可澤可有什麼話要你帶給我？」
方國泰道：「他說南下之後，請大哥少造殺孽，盡量拖住清軍南下。」
「就這？」方國安面帶驚訝。
方國泰點了點頭，「就這些。」
方國安怒道：「奶奶的，周顯就這麼打發我，他就沒說事成之後如何待我？」方國安依舊不敢相信。
方國泰仍舊搖頭，看方國安那個樣子，他又有點不忍，「大哥，若周督帥能奪下中原，想來也不會虧待我們。就算他現在許諾很多，到時候不承認我們不也奈何不了他嗎？畢竟這些事也就只有幾個人知道。」
方國安想了片刻，惱怒的擺了擺手手，「罷了，罷了，誰讓我們當初選錯了路呢？去讓將士們整理行裝吧！馬上離開這是非之地。他們怎麼打都已經不管我們的事了。」
街道上冷冷清清，少有行人，屋檐下卻躺滿了乞丐。
不時有穿着衙役服，沒有帶武器的兵丁推着車過來，將那些已經餓死的人抬上車。而那一輛車上，層層疊疊已有十幾具屍體。堆的很高，彷彿隨時都能掉下來似的。
一旦有人經過，那些躺在屋檐下的乞丐就像蠅子一樣蜂擁而上，哭着喊着討要一點吃的。
羅虎持刀在手，「滾，都給我滾一邊去。」
剩下兵卒也衝上前去，手持長刀驅散人群。
等人全散了，紅娘子滿臉愁容，「汴京城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周顯進城之後，沒有着急去見高夫人，想要四處看看。
在城門口迎接他的田見秀猶豫了一會，也同意了。下令讓羅虎陪同一起，正是羅虎率領城內騎兵迎周顯入城。
劉體仁率五百親兵隨周顯一起入城，他說有事向田見秀稟告，就留在了城門口。
羅虎長嘆了一口氣，「開封是大城，到處都是店鋪，但現在基本上都關了。城內有人口近三十萬，之前雖然儲存了一些糧食，但也經受不住這樣的長期圍困。之前高夫人看他們可憐，也曾撥出一些軍糧賑濟他們。但現在軍中也開始缺糧，實在管不了他們了。」
周顯皺眉問道：「已經餓死人了嗎？」
羅虎道：「你問的是軍中？軍中還好，每日一稠一稀，還能支持一月。但城中百姓早就開始餓死人了，到現在恐怕已經死了三四萬了，每日都有不少屍體運到城西拋下城。周督帥，你入城，城外大軍這次可以解圍嗎？」.
羅虎看着周顯，眼神里有些期待。
周顯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看向遠處，突然發現前方還有一個店鋪開着，周圍站着上百個兵丁。
他走上前，發現是一家糧店，前方的簸箕里放着淺淺的一層粗糧。
有幾個百姓匆匆而來，手中拿着一包金銀首飾，換取比之重量也重不了多少的一包粗糧。然後在一群兵丁的護衛下回家。
看周顯臉帶疑惑，羅虎解釋道：「城中缺糧，但有些大戶手中是有糧的，這糧店便是他們開的。」
紅娘子怒道：「為什麼不抄了他們？」
羅虎搖頭嘆氣道：「紅姐姐，闖王西進陝西，帶走了大量官員和將領。後來兵敗山海關，退回河南，領兵南下，又帶走了不少官員和將領。靠着洛陽和開封兩座孤城，勉強維持着河南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只能依靠當地的士紳和舊明的一些官員將領。就像這開封城中，有半數士卒都歸卜從善和黃澍所控，而這些糧店和他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若是搶了他們，恐怕這開封城立即就陷落了。而且……」
羅虎頓了一下道：「而且現在糧價雖然很貴，已到五十兩白銀一石，但畢竟還能買的到。一旦抄了這些糧店，他們就會把剩餘糧食全部藏起來。到時候百姓只能通過黑市買，價錢只會更貴。讓他們繼續開着，也是高夫人憐憫百姓，可惜只富了那群貪官和糧商。」
周顯問道：「高夫人信任他們？那些明將和官吏？」
羅虎沉默了片刻，沉聲道：「至少到目前他們還在盡心守衛着開封城。」
周顯笑了笑，沒再多言，「走吧！去見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