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和你朝朝暮暮
容修讓人把雲意送出去,在門口的時候,遇到了跌跌撞撞走進來的靜德,她在外面聽說了陸宗承的事,見到雲意分外眼紅,抬手照着她的臉就是一巴掌,眼看着耳光要落下來,容修匆匆趕來,將她一把推開,靜德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她仰頭看着兩個人,一個面容肅穆森涼,一個失落麻木,鋪天蓋地的悲傷將她完全吞沒。
她捂住臉失聲痛哭,一遍遍的問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
容修居高臨下的看了眼,隨後便擁着雲意快步離開。
右相府的事情,在天亮之後,迅速傳遍了京城。
誰也沒有想到,本來是大喜的日子,眨眼就變成了哭喪日。
管家哭的差點昏過去,在眾人的攙扶之下,指揮着下人將鮮艷的紅色裝飾換成蒼白的素白色,女婢們則在嬤嬤的領導下,全部穿上了喪服,並排跪坐在靈堂,無聲的落淚,唯有暗夜面色如常,他親自接料理陸宗承的後事,從不假手於他人。
他替他換上衣服,又去書房取了他的物品,一一的擺放在他的棺材裏面。
所有的東西都按照他臨死前的吩咐擺放好了,最後剩下一張畫卷,暗夜猶豫了。
這是陸宗承親手畫的雲意的畫像。
他其實早就決定要死,知道和容修的這場鬥爭,結局必輸無疑。
暗中調兵的事情,靜德太后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容修早就盯上了他們,早在派人去江南請靜德的時候,他們手下的那些兵便被人策反的策反,收買的收買,制服的制服,容修是玩弄兵權的高手,短短兩天的功夫,多年來的籌謀就功虧一簣。
整個京城都在容修的掌控之下。
他的兵守住了城門,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他們那些姍姍來遲趕到的援兵,就算到了,也會被容修的人攔在城外。
沒有人能夠斗得過他。
哪怕他們拿捏住他的軟肋,還是無法將他制服。
暗夜看着手中的畫像,在某個瞬間忽然恍惚,雲意到底是容修的軟肋,還是陸宗承的軟肋?
本來沒有她之前,他們的計劃很圓滿,偏偏陸宗承要去招惹她,為了她做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就連他死後,都不忘叫人給他帶上雲意的畫像。
暗夜將畫像丟到燃燒的火爐裏面,看着它漸漸燒為灰燼,冷峻的臉上始終波瀾不驚。
在陸宗承一意孤行要去小島救下雲意的時候,他沒有違背他,在陸宗承鬼迷心竅要給她做催眠的時候,他沒有違背他,在陸宗承堅定不移要迎娶雲意的時候,他也沒有違背他,他現在後悔了,他早應該在第一次看見他為那個女人犯錯失控脫軌的時候,就應該義正言辭的拒絕他,那樣也不會落得他服毒自殺的下場!
這個女人毀了他的一生,他決不允許她在他死後,還要破壞他的清凈!
如果……如果陸宗承泉下有知,要責罰他的話,那他也認了。
暗夜看着畫像燒的一絲不剩,隨後命人將銅爐扔出去,並強調扔的越遠越好。
陸宗承去世的事情,在整個大余產生轟動,管家得了朝廷的吩咐,對外宣稱是暴斃身亡,將這件事努力的壓下去。
不少妙齡女子自發的來到右相府弔唁,在陸宗承下葬當天,整個京城陷入了巨大的哀慟之中。
雲意從那天回到府邸,將她自己關了起來,只是在這天的清晨,她打開門,問容修可不可以帶她去送他最後一程。
“可以。”容修抿唇。
他知道這件事對雲意的影響很大,她險些不能承受,所以他給與她需要的自由空間,讓她療傷,她沒有讓他失望,獨自熬了過來。
她肯走出來,就代表着,已經調整好了自己要繼續接下來的生活,去見陸宗承最後一面,不過是對這件事做個徹底的告別。
陸宗承葬在京郊之外的京萃書院上,書院後山有處龍骨洞,他就葬在這裏,這是他臨死前的要求。
雲意站在龍骨洞的入口處,清晰的記起那個雨天。
他們在這裏意外相逢,二人結伴下山,不料天降大雨,他背起了她。
那時候的雲意並不喜歡容修,她因為他瘋狂心動,無數次的希望道路再長一點遠一點,這樣他就可以一直背着她……
再後來愛上了容修之後,在京萃書院發生的一切,她只記得和容修的那個吻,至於那個雨天,不過是平淡生活里最普通的一天。
沒想到對陸宗承來說,是他此生最重要最美麗的一天。
從京萃書院回來之後,雲意大病了一場,足足昏睡了七天七夜,容修不敢眨眼,衣不解帶的在旁伺候她,就連小輕舟和小木魚都輪流來看望她,七天之後,她醒了過來,容修大鬆了口氣,將她抱在懷裏,問她:“你還要不要我和兒子們?”
“要的。”她嗓子乾澀沙啞的說:“對不起……”
容修揉揉她的腦袋,在她嘴角落下一吻:“病好了我就放心了,這幾天調整好身體,過了這個春節,我們去江南。”
“去江南做什麼?”雲意好奇的看他:“你能走得開?”
“輕舟他們想去江南,我也想去,去了就不回來了。”容修說:“之前的時間沒有好好陪陪你,今後有的是時間,每天都陪着你,早晨給你洗手作羹湯,午後陪你小憩,傍晚陪你看落日餘暉,晚上陪你在星空下散步,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你所缺失的我都補償你,以後的每一天,我們都不再分離。我們就這樣,一直到老,你說好不好?”
雲意看着他,眼眶漸漸的紅了,她點了點頭,回答:“好。”
臨近出發的時候,容修去了趟皇宮。他將一半的兵權還給了容競,至於剩下的一半,只要容競好好做個明君,他答應他,自然會挑個合適的時機,送還給他。當然暫時將一半兵權握在手裏,還是為了保證他和雲意的安全,農夫與蛇的故事,他見過的可不少。
容競捏着兵符,半晌突然朝他下跪:“詩柔做了糊塗事,想要將你和陸宗承一網打盡,但所幸尚未鑄成大錯,所以……你能不能放了她?”
“會有人把她送過來。知道你的皇位怎麼才能坐的更久一點嗎?”他輕笑了聲:“做皇帝該做的事情,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對付我身上。”
“我不會的。我知道你對皇位沒有興趣。”容競立刻說道。
容修淺笑着揚了揚眉。
皇位哪有和她的朝朝暮暮重要?
容修從皇宮出來,看到了等在馬車上的人,他將雲意抱在懷裏,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說道:“走吧,以後我都是你的,你便是打我罵我凶我,我都不會離開你一步。”
雲意莞爾,她朝着窗外看了眼,今天的天空可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