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芳 心 暗 許
陛下勞師動眾護她周全？陛下派他守廣縣？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何德何能勞陛下特意吩咐安排？肖戰一語點醒夢中人，楚塵如被人當頭澆了一桶冰水。
他有些頹然踱回自己的寢帳，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一直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似乎才乍然蘇醒。身體的疲乏被飄飛的思緒打敗，讓他陷入了整晚的失眠。
他想，去年那個失了至親，一度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少年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呢？是從她如天降神女般救自己於賊匪的大刀之下時開始的？還是她收留他，給他希望與慰藉時起的？她教他練拳，教他打磨暗器，教他鍛煉身體，引他入軍營，“送”他師父做倚仗，她早已為他鋪好了一條嶄新的路等他成長；有肉，她讓他先吃，有危險，她替他去行動。想起她的每一個瞬間，他都能開心得睡不着覺；見不到她的每一個夜晚，他都思念的整夜失眠。她像是一朱被他吞入腹的人身，已經深深融進了他的血肉。
他一直在很努力的變強大，很努力的！有些委屈，像是自己苦苦守望的珍寶被別人捷足先登。有些懊惱，在她最需要陪伴照顧的幾個月裏缺席了。
就在這樣反覆糟糕的情緒中輾轉反側了整晚，終於等到了天亮，楚塵一股腦從床上爬起，就準備進城見歐陽玥。才洗漱完畢，肖戰的副將就在帳外稟報，“少將軍，肖將軍命卑職前來通傳，有位姑娘在帥帳等您，請您儘快過去。”姑娘？楚塵一愣，如今能自由進出南大營的，他下意識就想到了歐陽玥，他心下一喜，二話不說，不等副將引路，拔腿便跑去了帥帳。留下一臉八卦的副將在風中凌亂：嘖嘖，這是得有多饑渴啊？
晨意微涼，帥帳帳簾被人重重撩起，踏着傾瀉而進的晨光，楚塵大步邁進。鷹目掃視，一眼便看到一襲鵝黃的身影正背對着自己，出神的盯着帳內的某處，不知在想些什麼。許是他的動作幅度過大，驚得她瞬間轉頭向他看來。
“楚將軍！”姑娘似早有準備，她神色有些激動，又有些小女兒嬌羞的朝他低喚了聲。
眼前的女子，身量嬌小，溫柔可人，卻不是他想的那個人，楚塵臉上的失落一閃而過。他有些詫異的走到離她幾步遠的位置，站定，道：“馮小姐？你找我？”沒錯，這位就是馮府唯一庶出的小姐-馮婉。
馮婉常居閨閣，很少出府，自那日見過楚塵一面之後，便一直心念之，想見之。可見了這張比記憶中更加清俊的臉，她卻只敢匆匆一瞥，便垂眸低語，“兄長得陛下賞識，如今在皇城落了腳，他心掛我與母親，……所以，特來向楚將軍告辭。”
楚塵耐着性子等她講完，馮府如今樹倒猢猻散，走的走，逃的逃，連馮府大宅都要被收歸，她們可不得早做打算么。也幸虧馮府這個庶子爭氣，馮府倒了，他倒是在陛下面前一展頭角了。可，這些都關他什麼事？女兒家的小心思，他一個大男人是真懶得費神。所以楚塵禮貌“噢”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帳內一時安靜，氣氛有些尷尬，馮婉偷偷抬眸瞥他一眼，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從腰間取下一個精緻的藍色荷包，鼓起勇氣遞到楚塵面前，“楚公子的救命之恩，婉兒一直記掛於心，所以……親手縫製的荷包，望公子……”她尚未說完，楚塵意識到什麼，連忙打斷，道：“小姐心意，楚某領了，但……望小姐一路順風。”話音方落，楚塵竟撒丫子--跑了。
這是什麼節奏？馮婉怔愣、尷尬、又失落的伸着手，握着荷包，保持那個姿勢僵立了良久，直到肖戰從外回來，她才魂不守舍的將荷包胡亂塞進袖袋中。
肖戰隨意一瞥，便窺見了白皙的臉頰上完全沒掩飾好的情緒，他微嘆一聲，也不戳破，只問道：“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護送的人馬都安排好了，隨時可以接你們出發。”
馮婉打起精神，道：“戰哥哥，都準備好了。母親說，路途遙遠，早些出發為好。”
想到今日事情繁多，肖戰也不再耽擱，道：“那走吧。正好我要進城，順便送送你們。”
肖戰說完往外走去，馮婉有些不死心，跟進他，小聲道：“戰哥哥，他……”肖戰頭也沒回，“婉兒，有我與你明哥給你做主，皇城的好男兒還不是隨便你挑！”是啊，她的兩個哥哥，一文一武，未來發展勢不可擋，她還愁自己的姻緣嗎？
馮婉心裏默默流淚，她不想作踐自己，可，那日馬下驚魂，她早已不由自主，芳心暗許。
趁二人談話的功夫，這廂，楚塵早已飛身上馬，迫不及待朝城內飛奔而去。
南府軍如今雖已被朝廷掌控，但馮子燁經營南城數十載，馮子良又逃之夭夭，城中不少勢力暗中策劃反撲。李敖手裏掌握了不少馮子燁的隱秘情報，這幾日正不眠不休的配合南府軍一處處進行圍剿。沒辦法，誰叫陛下還在城裏沒走呢。
楚塵趕到靜賢巷的時候，秦之炎正挨個與吳清帶來的二十幾個健壯的小夥子問話。這些人都是昨晚被肖戰特意從大營一個個挑出來，準備隨時聽候歐陽玥調遣的。此時，他真是滿眼的羨慕啊！
前院人多，秦之炎估計也沒看到他，他就沒前去打擾，而是悄悄繞過側門，去了歐陽玥休息的後院。
“姐姐！”
南城的事基本了結，歐陽玥又補充了一堆的防身利器和各種藥膏藥丸。她打算等秦之炎一動身，自己也立即啟程往東，所以早早吩咐了十一十二他們去各自準備隨行物品。
聽到楚塵的聲音，歐陽玥一點也沒覺得意外。
看他人高腿長，三兩步已經跨進了門檻，歐陽玥笑笑，“你要儘快去廣縣大營了吧？”
楚塵沒想到連她都知道自己的安排，也對，這命令本就是他下的嘛。他心下有些不快，可看着歐陽玥，他還是覺得高興，“姐姐，你打算何時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