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自豪感
“哈哈哈哈！就你——你能跟老闆的基因比嗎？”
“關鍵是那孩子嘴超甜的！上次我給他拿蛋撻吃，他說不要，怕媽咪罵。我就哄他，說了老半天，最後那孩子收下來了，給我道謝來着。我不過我看，那孩子最後也沒吃蛋撻，人家乖乖地將蛋撻給回章老闆了！你們說，多可心的孩子！”
江耀的嘴角無意識地勾了起來，剛才鬱結於心的怒火似乎藏了起來。聽到兒子很受歡迎時，他很是自豪。他的兒子，自然是討人喜歡的。聽到店員誇兒子懂事時，他很是驕傲。他的兒子，就是明白事理。聽到店員說兒子孝順時，他便想起章瑤來……
是個兒子啊。
終於知道孩子的性別了。
江耀其實無所謂男女，當然，女孩會更好。大約天底下的父親，都希望有一個乖乖巧巧的女兒，寵着她、呵護她……
不過，兒子也很好。一個乖巧、懂事、孝順的兒子。章瑤是不是，就能少受點氣，不用那麼辛苦……
江耀不敢想，一個人將兒子生下來，章瑤要有多堅強。而他這個做父親的，甚至沒有露一次面，這些年更是沒有聯繫過！未婚生子壓力多大啊，江耀心裏酸酸澀澀的，既對女朋友的感激，又有愧疚，更多的，是愛意。
只是，他這麼不稱職，會不會，章瑤不要他了？
剛才還在興奮自豪的江耀，又開始擔憂起來。
他的追妻之路，似乎不會容易啊。
……
“佳姐，今天你要去接你家的娃嗎？”
江耀思索間，聽到了黎清的聲音。他低下頭，將鴨舌帽的帽檐往下壓。
“對啊，小兔崽子上次放學之後跑去玩遊戲機了，我可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佳姐朝店員們努努嘴，示意她們不要八卦了。
“熙熙早半個小時放學呢，能麻煩你幫忙接一下嗎？是這樣的，我這邊要監工，晚上還要請設計師和工頭吃頓飯，走不開。小瑤家裏洗手間漏水，還在修。曉曉也還在裏面忙着呢。就想讓你幫個忙。”
“沒問題，這不都順路嘛！小學部就在幼兒園旁邊呢。”
黎清聽了放下心來，“那就好，這樣，你提前一個小時交班吧。我給熙熙的老師打個電話，回頭你接他的時候，當著老師的面再打給小瑤，確認一下就行。”
佳姐很熱心，“沒問題！接回店裏嗎？”
“對對！我這邊結束了，帶他回去吃飯呢。”
“唉喲，多了個乾兒子就是不一樣。你看看，熙熙這麼可愛——要我說啊，小清也趕緊找一個，生個大胖小子！”
店員們聽了都笑。
佳姐和黎清的長輩都認識，佳姐又比黎清年長，算是看着黎清長大的。是以，當初甜品屋缺人的時候，便讓呆在家裏做全職太太的佳姐來幫忙。黎清也沒把佳姐當普通員工看，兩人更像是姐妹。佳姐也很關心黎清的個人問題。
黎清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也不羞惱。笑着擺擺手，“佳姐你可別學我爸媽催我了，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再說了，我現在啊，有乾兒子萬事足！哎，你們幾個，手腳麻利點啊，營業額要是保持現在的水準，過兩個月給你們漲工資！”
店員們聽了，歡歡喜喜地分散開來，忙活手裏的工作了。
等黎清和佳姐相繼離開了，江耀又喊來店員。
“我有點事，需要在這裏等人。不介意坐久一點吧？”
哪裏有店家趕客人的道理，店員自然是笑着說沒關係。
於是，江耀又點了杯茶飲，耐着性子在甜品屋繼續等着。他給文森打了個電話，讓文森定好民宿之後，在下午五點左右到甜點屋接他。
算算時間，下午五點，上幼兒園的兒子應該下課了。就是不知道，那幼兒園離這裏遠不遠；他們是做什麼交通工具回來；章瑤會不會過來接孩子……
越想，可以期盼想像的，便越多。時間慢慢過去，佳姐離開大約四十分鐘，便回來了。
當頭的是個滿頭大汗背着書包的小胖子，興沖沖地跑進甜點屋，店員們都認識他，相互打着招呼。
江耀的下意識挺直背，隨後又反應過來，這應該是那個佳姐的孩子——他稍稍放鬆了坐姿，然而，轉念又想：那不就意味着，他兒子來了？！江耀的呼吸又放輕了。
佳姐將電瓶車停好，然後將小包子給抱下車。
“沒顛着吧？都怪佳姨車技不好，下次給你裝個軟墊子，坐着舒服些。”佳姐蹲下身，細細打量着小包子，確認沒有磕磕碰碰，總算放下心來。
章小熙卻笑眯眯地摸了摸電瓶車的座椅，“佳姨，我覺得有飛起來的感覺呢！超棒的！”
佳姐摸了摸小包子的腦袋，“你呀，真是個貼心的可人兒！我家那小子要有你這麼貼心，佳姨可就省心咯。”
兩人說說笑笑間，走進了甜點屋。
來了！
江耀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全身肌肉發力，像是即將要衝刺百米的運動員。
近了！
小小的人兒很是活潑，蹦蹦跳跳地跟在佳姐身旁。
江耀不敢看正臉，只是用眼角的餘光去瞄那抹身影。店鋪院子不大，小人兒背着個叮噹貓的卡通書包，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前跑。書包上的叮噹貓有個小袋子，凸出來，裏頭鼓鼓囊囊的。
江耀想起曾經在章瑤廚房裏，用過的那條叮噹貓圍裙。皮皮貓似乎鍾愛叮噹貓呢。
但很快，江耀又開始不滿了。嘖——怎麼能讓小孩子跑這麼快！這個佳姐在搞什麼？不知道孩子小要護着嗎？而且在公共場合，怎麼能讓孩子又蹦又跳打打鬧鬧呢？被人撞到怎麼辦？
江耀完全忘了，剛才佳姐的兒子在他面前瘋跑過去的時候，他可沒這麼多“意見”和“建議”的。
忽然，小人兒在屋子前頭的遮陽傘下停了下來。
江耀嚇得連呼吸都不敢了。兒子是認出他來了嗎？是他嚇到兒子了？還是兒子哪裏不舒服？……也不對，萬一章瑤都沒告訴兒子，爸爸長什麼樣呢？聽那些店員八卦，大家都認為兒子沒有爸爸。而可能都不知道他……那就是有哪裏不舒服，是剛才跑太快喘着了？
如果文森在這裏，大約會以為自家老闆瘋魔了吧。還跑太快喘着了，這是什麼奇葩想法？妥妥的溺愛加不講理式家長啊。
佳姐就跟在小包子後頭，這會兒見小包子停下來，笑着拎起了書包上頭的背耳，“是不是書包太重了？佳姨幫你拿？”
江耀悄悄點頭，肯定是書包太重了。他兒子才多大，這身高，還不到他膝蓋呢！這麼小的身板，怎麼能背又大又重的書包呢？
然而，江耀完全忽視了正常邏輯，四歲的孩子能有多高？上幼兒園的孩子，書包能裝多少書？
這頭江耀還在兀自責備佳姐的不上道，那頭小孩子脆生生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佳姨，我不累哦。我能不能在外面做作業，等媽咪？我想媽咪一來就看見我！”
佳姐鬆開了提着書包背耳的手，抬頭看了眼天空。太陽還在天邊，但陽光早就不刺眼了，而且，外頭還有些風，不悶熱。往日如果小包子來店裏，一般都是待在店鋪裏頭的。一是躲太陽，小孩子皮膚嫩，章瑤囑咐過，不讓小包子長時間的在太陽底下玩；二是哪怕在店鋪院子裏，也是人來人往的，怕小包子年紀小，分不清善惡，被人拐跑了。
“你要在外頭寫作業等媽咪啊？唉喲，熙熙真是個孝順孩子！”佳姨笑道：“這樣，你在外頭寫作業也可以，不過要在店裏的小姐姐們眼前，不能往外跑，知道嗎？”
“嗯嗯。”
“要是有不認識的人給你吃的喝的，不要接。如果有人讓你跟着走，你也不要去。要是有壞人，就大喊，知道嗎？”
小包子點頭，“佳姨這些我都知道！媽咪教過我哦。”
看着小包子略帶神氣的表情，佳姨笑得更開心了，忍不住捏了捏小包子肉嘟嘟的臉蛋，“這麼聰明呀！那佳姨跟裏頭的小姐姐們打聲招呼，你在外頭坐着好不好？”
“好。”小包子將書包放下來，自己爬上了一張椅子，打開書包就往外掏東西。
練習冊、圖畫冊、鉛筆、彩鉛、橡皮擦……書包其實並不大，但裏頭的傢伙還不少。
佳姐見小包子坐好了，才往店鋪裏頭走。
“你個臭小子！一來就吃東西，吃吃吃——你看你胖成什麼樣了？你學學人家小弟弟，人家多乖啊，一來就寫作業，哪像你……”
後頭一堆巴拉巴拉的話，江耀沒心情聽了，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不遠處的小包子身上。
因為是側對着的，江耀依舊看不清正臉。但光是看坐姿，就知道這是個被教得很好的孩子。小包子人小，外頭的涼椅高度是為遊客設計的，並不適合四歲的小孩子。不過小包子也沒有將腳盤上椅子，而是雙腿懸空勾着不亂動，後背挺得直直的，脖子微微前傾，讓自己的前胸和桌子距離剛好一個拳頭大小。
真可愛。
他小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吧？江耀想了想，他其實不記得自己小時候什麼樣了，但見過他的人都會誇獎他：懂禮貌、懂事、聰明、自律、字寫得比同齡人好看、坐姿端正比同齡人更坐得住……反正都是誇讚，所以兒子像他也很正常。
江耀認為這個邏輯沒有毛病，繼續美滋滋地盯著兒子。
而剛剛才艱難地用粗粗的鉛筆，在大方格里寫下章熙兩個字的小包子，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小身子。為什麼總感覺怪怪的？
今天老師佈置的作業其實很簡單，讓每個小朋友學會寫自己的名字，第二天要當堂寫出來展示，誰寫的最好，就能拿到小紅花。小包子覺得這是小意思，媽咪早就教會他寫名字了，只是因為他的名字筆畫很多，鉛筆寫起來不容易，要不就擠在一團，要不就結構鬆散不像個字。所以，小包子打算在大方格本里多練練，練得差不多了，他就畫畫去。
小孩子比較敏感，感覺後背發涼，正要回頭看時，佳姨拉着小哥哥出來了。
“你個貪吃鬼，家裏都做好飯了，不許吃了！”佳姐將兒子手裏的甜品強硬地奪過，遞給旁邊的店員，“你們別縱着他，看他這體型，怎麼減肥啊……”
店員笑着打圓場：“小孩子胖些沒事兒，吃多點長高嘛。”
“就是就是！”小胖子見有人附和，不依不饒地拉扯着佳姐的衣袖，“媽，讓我把蛋糕帶回家吧，浪費食物不好！老師教過我們，‘鋤禾日當午，粒粒皆辛苦’呢。”
小包子突然開口：“小哥哥，不是的，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媽媽教過我的，你背錯了哦。”
小包子軟軟糯糯的聲音，加上背古詩時不由自主地拉長調子，那可愛的小模樣讓周圍的店員心都化了，恨不得將小包子拐回家當兒子。
更不要說在旁邊偷聽的江耀，對自家兒子會背古詩的表現感到萬分自豪，同時，心裏也愈發想念自己的女朋友、兒子的媽媽了。
小胖子聽了，臉紅耳赤的，“哎呀！反正差不多嘛。你知道這古詩什麼意思嗎？就是叫我們要珍惜糧食！”
小包子人精一樣，沒說自己也知道這首古詩的意思。媽咪在教他背詩之前，都會將古詩的意思告訴他。小包子點點頭，看似虛心地應道：“知道了，小哥哥真聰明。”
小胖子洋洋得意地又拉扯起佳姐的袖子，“媽——”
“唉，行了行了，帶回去帶回去！小劉你幫忙打包一下。”佳姐手指頭狠狠戳向小胖子的腦門兒，“看看熙弟弟，再看看你，胖得你！”
小胖子笑眯了眼，也不反駁，一副有蛋糕吃就行的樣子。
佳姐又走到小包子身旁，“熙熙在寫自己名字啊？寫得真好，胖哥哥都寫不好自己名字呢。”
小胖子又生氣了，跺跺腳，去找店員要蛋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