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不點
青山綠水,藍天白雲,比鋼筋水泥的城市更美麗大方。
木獨搖躺在草叢裏,完全不在意,身體下面壓壞的草汁,染在衣服上。閉眼,在她的嘴中,還叼起一支狗尾巴草,在她嘴中牙齒耍弄的狗尾巴,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在遠處看,就是一枝迎風招展的狗尾巴草。
曾經那些討厭的鋼筋水泥城市,此刻此時,木獨搖竟然有些想念。
人真是犯賤啊。
當你擁有時候,挑挑剔剔這不好那不好,嫌煩,一旦失去,不再給你擁有,唯一在能做的事,就是不要忘記。
重重的一聲嘆息,她已經從那個有鋼筋水泥的世間消失,如果時間是平行的,那個世間,她的肉身已經不存在了,真的會為她離去傷心,掉眼淚的有幾個人?
木獨搖的親人們有很多,曲指算一算,真的會難過的,只有那麼幾個,一隻手就夠算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路神仙,給了她一個福利。她居然穿越了,同姓同名同字,二十六歲的她如今16歲,還只是一枝打着花苞苞的花骨朵。
想到此,木獨搖眉眼彎彎,嘴角浮起來一個笑容,要不是眼前太過窘迫,但是那張好看的臉,雕刻在腦里,撰寫在骨子上的面容,有些蠟黃,她欣喜若狂,想到她,她嘴的兩角翹成月牙。
她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謝天謝地。謝謝給我福利的菩薩。”念了好幾遍,木獨搖覺得自己太小氣了。從前的她,可不相信這些,很隨大眾流的,認為這是封建迷信的殘餘,如今,她信,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天地之寬,無奇不有。
“感謝所有,正直善良光明正義的菩薩。”木獨搖總感覺自己,還忘了點什麼?哦,“還有這個身體,木獨搖的靈魂,謝謝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信之,敬之。
“姐姐,你在哪裏?”嗚嗚,淺淺的哭聲在不遠處響起,稚嫩的童聲,由遠到近。“姐姐,不要丟下我們。”
來到這個世界,自己多了一個小不點弟弟,曾經夢寐以求的,這個小弟弟在木獨搖見第一面時,給喊成了妹妹。
真怕那小可憐。哭成水蜜桃的眼睛。木獨搖趕緊立起半個身,舉起右手,出聲招呼道,“姐姐,在這裏!”
得,既來之者安之。
穿着破舊花裙子的小不點兒,雙手抱着,那個同樣破舊的竹籃子,穩穩的端在胸前。
剛看到木獨搖時,雙眼眯了眯,嘴巴緊憋,停止了哭泣的聲音,狠狠的抽了幾聲鼻子。擰成一團的小臉,真的是委屈,抽抽噎噎地道:“姐姐。別不要小三啊。我會吃少一點。一個饅頭太多的話,那我就只吃半個饅頭。”
“小傻瓜。”木獨搖忍不住,伸過手撫摸他的腦瓜,“半個饅頭,你都可以吃飽,那!……另一半的饅頭。”
小不點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昂起頭,挺起胸,十分不舍,想知道那半個饅頭的去處。半個饅頭,那裏能把肚子吃飽?他是怕讓姐姐嫌棄他,感覺到自己是個拖累?半個饅頭就半個饅頭吧。
“你剩下的半個饅頭,咱們在地里挖個坑,埋下去,種起來好嗎?”木獨搖淡淡地調侃道。“到了收穫季節時候,我們可以直接收饅頭。”
小不點亮晶晶的眼中,浮現一絲惶恐來,自家的姐姐腦子不好了,怎麼辦,她嘴裏竟然說種饅頭的這種話。饅頭又不是種子,不可能發芽。
糟了,壞事了,姐姐前幾天,摔那一下子,頭上漏了一個洞,當時流那麼多的血,她的背上衣領都結成了塊,娘親洗衣服時那水都呈紅色的,唉。
完了。完了。怎麼辦?
木獨搖看着愣起,傻乎乎望着她,神遊太虛幻境的,她可沒讀懂小不點擔憂,要不然該給自己一個大巴掌,叫這張嘴,隨便說說,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看着發獃的新弟弟,木獨搖揚起手,在小不點的面前,晃了好幾圈,見到他的眼珠動了動,還了神,拍了拍他的小臉,手感是直接拍到骨骼上,皮包骨來形容真是貼切。
“有姐在,以後你的一個整饅頭,慢慢吃,也不用分出來,甚至饅頭給管飽。”
乾巴巴的臉上,就那兩有神的大眼睛,放着閃閃光彩。前幾天,姐姐還狠狠地責備自己,太能吃了,吃了還不長肉,讓外人以為她刻薄,他飯都沒吃。
“姐姐,你不怪我只吃不長肉!”太好了,姐姐摔跤醒來以後,變得越來越好,也不會向他發脾氣,還對他笑。
木獨搖擺了擺頭,心裏難受,這麼大的孩子,在那個地方還在上幼兒園呢!自家的小弟弟卻每天吃不飽飯,吃了這一頓,立馬擔心下一頓吃什麼?
“你沒長肉,是因為沒肉吃,哪裏有肉來長呢?誰能怪你?”
“姐姐,你不怪我了!”小不點笑容點點擴大,皺巴的小臉,慢慢打開,皺紋少一點,像朵向陽花,好看多了。
木獨搖聞言,吃了一驚,估計吃不飽飯,還說小傢伙沒長肉,如此厚顏無恥的奇葩,還是她自己。
想了一下,木獨搖被打完臉,還是滿血復活,此時的姐,非彼時的姐,要了她的身,得背上她的鍋。“姐姐錯了!當時說了那樣一句話,可能……頭撞了牆,沒清醒過來。小三能夠原諒當時的姐姐嗎?”
小不點使勁點頭,又搖頭,體諒的說:“不怪姐姐,娘親身體弱,姐姐一個人養我們一家三口不容易。”
木獨搖沒臉地,一掌遮臉,慢慢換成,擼了一把自己的鼻頭,狠狠地拉,說謊的人鼻子會變長,故事是真的。
不能繼續說吃飯的事,木獨搖暗暗下定決心,要讓一家人吃飽飯,這件事情要放第一位。
“小三,真能幹。采了滿滿一筐子的野菜。”小不點突然,神色慌張的四處張望了一下,輕輕的把懷裏的小竹籃放在地上。
“姐姐,你看!我撿到了野鴨蛋。”他小心翼翼的扒了扒,竹籃上面的野菜下面,幾個淡綠色圓滾滾的野鴨蛋,露了出來。“姐姐,這給你補身體,你要快快好起來。”
木獨搖好想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