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捧之道 摔之道(下)
“喂,兄弟,不讓我進是吧?那好,是你們逼我的,今兒不讓我進,我就一頭給撞死在門前。看到底是你擔責任還是丘主任擔責任。”
苟偉往後退了幾步,猛的躍起用肩膀去撞門,他是不會捨得用頭撞,一是自己不傻,再是自己也沒這勇氣。“我還年輕,還不想死,只好委屈一下肩膀了,作勢往地上一躺弄個住院就行。”
門衛看這二愣子真的向前奔跑撞門,嚇得三魂去了七魄。這真要出事了,這鍋還不得我來背啊?可憐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中間還有個不得了,可叫俺怎麼活啊?
眼看着撞上了,還沒來得及出聲制止又驚得差點出了心臟病,眼睛更是直得差點變成鬥雞眼。
大門轟然而倒,苟偉摔在大門上,半天爬不起來,也不想爬起來。這門真不結實啊,這是個什麼情況,只能趴在門上裝死狗!
“完了,完了,這門可得花不老少錢呢?”
門衛經過那麼幾十秒后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聽這語氣,這錢就是個無底洞。聽到錢,苟偉真的暈過去了。
許久許久,苟偉悠悠醒來的時候,大門前已圍滿了人。有治安股長,有人事股長,還有廠長等等頭頭腦腦。還想裝死豬,卻被治安股長用腳尖無情地勾了一下,勾得很重,立馬清醒。
“別裝了,裝死這事就能過得去?”
苟偉只得順勢爬起來,垂手低頭不語,看來這回是不住醫院住派出所了,倒真的解決了睡覺問題。
“門啊,就是臉面,這不僅是當眾被打臉,更是一個很嚴重的治安事件,這是我們廠建廠以來最嚴重的一次事件。咱們職工家屬這麼鬧都不敢把門弄壞,這小子什麼人啊,居然把咱廠的大門給掀了,這是什麼性質的一個事件啊?啊,這是一個什麼性質的事件......丘主任你說!”
定了老半天的性,黃副廠長就知道這事很嚴重也很傷摩托廠的自尊,但怎麼也沒有定出明確的性質,只好把這定性的問題交給腦瓜子比較靈的丘主任。
“黃副廠長,您說得對,這是一個嚴重的破壞事件。破壞財產、破壞生產秩序、破壞廠區安全秩序!”
丘主任腦瓜子就是靈,眼珠子一轉就做了明確的定性,點頭哈腰邊應和邊用低沉外加十分痛惜的語調彙報。
“嗯,就是這個性質。我看治安股長應該立即打電話報案,讓派出所來抓人!咱們廠決不能姑息這種行為,哪怕他是我們廠的職工,廠長您說呢!”
這就是做決定了,黃副廠長說得斬釘截鐵一點都沒有廠長說話的餘地。性質可以亂定也沒人打岔,可實施就得聽最高領導人廠長鍾老頭的命令了。治安股長剛用腳勾苟偉的勃勃英氣瞬時不見,應也不好不應也不好躊躇的看着老廠長盼着快點髮指示別讓自己為難。
一直不開口的鐘廠長深深的看了一下旁邊正得意地信口開河的黃副廠長,被你逮着機會就小人得志,這就要來奪權?早了點吧,就是現在我退了,這權也不一定落到你頭上啊,黃副廠長你急了點。
“做什麼事還上綱上線,這都什麼年代了,不就一張破門倒了嗎?這門你們治安股就不知道修理一下,幸虧人沒事。
也是,現在廠子裏是比較難,沒有錢,難為你們了。這些天進進出出這麼多家屬,萬一傷着了怎麼辦?要真出了人命官司我看你們怎麼辦!
丘主任,你要從大局從講政治的高度去看待這個事,去想這個事。難道我們的辦公經費就難到連一張門都不能修的程度了?不要搞小圈子,不要有小部門意識,要支持治安股的工作,門面還是要的,該修還得修!
還有啊,這個事有必要去驚動公安的同志?那我們是不是還要起個報告向上級彙報一下,是不是再就這個事迎接一下上級以及各級領導來檢查視察,然後再挨一頓板子,咱們誰能逃得脫。
同志們啊,廠子裏事情本就夠多的了,咱就不要什麼事找領導。領導不是用來解決麻煩的,領導是需要我們用好消息去彙報的,咱就不給領導們添麻煩了。
我看這樣,這門治安股去修,辦公室把經費先撥出來。錢就從這叫什麼小苟的工資裏邊按月扣!”
廠長鍾老頭不是一般的有水平,一段話生生敲了一個打了一個救了一個,還含沙射影諷了一個,樹立自己最終定性拍板的權威。苟偉佩服得眯瞪着雙眼充滿感激,腦袋中滿是漿糊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知道鞠躬作揖感謝廠長大恩。
“廠長,我還沒工作,也沒發工資。廠里不給我安排工作!”
苟偉不知輕重,什麼話都開始從嘴裏亂噴。此話一出,丘主任滿臉鐵青,這娃也太不曉事敢當著廠長告狀,是個沒眼力見的,不清楚告黑狀的嚴重性質。既然有人告狀就得回應解釋,丘主任還沒開腔,廠長鍾老頭立即開罵。
“還沒安排工作是吧?哎,丘主任,我就納了悶了。我們廠現在已經難到了連一個人的工作都安排不下來了嗎?還是我們沒有正確的人才觀念,不把人才當人才用啊?我們廠裏面有一個算一個,有幾個有這學歷水平的。要引起重視啊!”
廠長鍾老頭正愁沒機會教訓倒到對手黃副廠長那邊的牆頭草,現在有了,藉機又是對丘主任一陣敲打。“我這還沒退休你就生了二心,真退了你丫丫是不是帶頭送我老頭一杯冰紅茶。小子,還治不了你了?”
“丘小子,你是沒看歷史書吧?哪一個皇帝不是臨死前要殺一批人,既給後人鋪路,也給自己舒心。所以啊,新老交替才是最危險的時候啊!呸,我只是退休,老頭我還不想死!”
廠長老頭邊說邊腹誹着,丘主任眼光瞟了一下黃副廠長不敢多講,滿口子“這就去辦,這就去辦。”生怕鍾老頭把火再發到自己身上,修理不了黃副廠長修理自己那是分分秒秒的事。
這邊,可以工作了對苟偉來說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大事,臭不要臉地算是活了過來,悄悄的問一下一臉正派的治安股長:“領導,這門得修多少錢啊?”
“這門可老貴,是咱廠幾十年的門面。我想差不多現在得一兩千吧?得一年多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