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當世界的重心在戰爭

當“奔跑中的部落”——混合特勤機動部落通過維斯晉王國的西北關隘，進入人類王國，部落的成員增加了薩滿奈諾，以及大量的糧食。

喜悅並沒有因為高級人員的增加，以及糧食的補充而降臨。

混合特勤機動部落看見了他們難以想像的人類王國。

荒蕪，寂靜，象被世界遺棄。

“人都到哪裏去了？”

奧摩休站在蒸汽車的頂部，不再坐在舒適的座椅上。他茫然地打量着所經過的道路兩側，不敢相信眼前的世界就是他所熟悉的維斯晉王國北邊郡。

沒有人類活動的土地，你根本無法確定它屬於哪個地方。

沒有粗獷的北邊郡領民，土地也就沒有北邊郡的味道。

“在這一刻，極富潛力的、強大的人類王國終於倒下了。”奈諾站在奧摩休的背後，陪同着奧摩休觀摩路上的情況。沙皮狗獸人對奧摩休不乏尊敬，但它所說的事實刺痛了奧摩休的心。

奧摩休回過頭，用壓抑而沉痛的眼神俯視着奈諾。

沙皮狗獸人對於人類王國的沉淪幸災樂禍。短暫的人類王國經歷並沒有使沙皮狗獸人產生親切之情，相反，作為一個典型的獸人，接受獸人傳統薩滿教育長大，奈諾一直將人類看作獸人的背叛者。

“狒狒族蒸汽機師的反應能力比人類要強許多啊。”沙皮狗獸人欣賞着不遠處駕駛着奧摩休統一生產的X10制式人形蒸汽戰士，禁不住感嘆。

“單個狒狒族的蒸汽機師，駕駛人形蒸汽戰士更加強大，但是它們缺乏戰術素養。在人類王國，這種蒸汽機師只是不入D級的農夫級，在軍隊裏面只能擔任都邊緣的小分隊職責。”奧摩休輕蔑地瞥了眼自己的屬於，心情有點糾結。

作為奧摩休的屬下，奈諾不願意頂撞，所以奧摩休認為狒狒族蒸汽機師戰術素養缺乏，那就成了事實。

可是兩個聰明人都心裏清楚，戰術素養缺乏，可以去培養。如果狒狒族獸人順利掌握並能認真執行戰術要求呢？在人類王國的邊界，以及某些接受了新式思維的獸人部落裏面，推行戰術素質培養的獸人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到時候，擁有人類蒸汽機師同樣戰術素養、操控能力更好的狒狒族獸人將會取代人類，成為最理想的蒸汽機師。

而獸人部落，類人獸人不止狒狒一個種族。

所以說，如果人類王國長期處於對獸人的開放狀態，王國是否還能維持，將很成為問題。

而作為屏障，維斯晉王國的北邊郡，它的領民們到底到了哪裏？

奧摩休沒有問。

他憂心忡忡地掃視着視線之內的動靜，他看見了許多野生動物，看見了長勢旺盛的倒塌房屋裏的雜草，卻沒有看見過任何一個人類的蹤跡。

一天，兩天，奔跑中的部落緩緩前進，北邊郡已經走完了三分一，可是仍然沒有人類的蹤影。

在人類王國，人類成了珍稀動物。

“維斯晉王國北邊郡的郡民自髮結成一個個武裝村落，抵禦我們進攻的同時，有時候還會主動襲擊我們獸人。”在又一次絕望地掃視中，奈諾禁不住對日益沉默的奧摩休說。

奧摩休瞥了眼奈諾。兩天時間過去，他的眼神裏面沒有了沉痛，也失去了壓抑，只有最深最沉的麻木。

“如果不結成武裝村落的人類呢？他們將會有怎樣一種命運？”奧摩休用近乎沒有情緒波動的語調問道。

“如果遇到素食獸人，或者糧食並不缺乏的獸人，落單的人類還能……繼續擁有他們的命運。如果，到了那種……不好情況下，人類會成為獵物。”奈諾並不忌諱奧摩休的憤怒。

薩滿，點醒同胞，是一種骨子裏的職責，哪怕失去生命，薩滿也需要履行自己天生的使命。薩滿的口碑是由千千萬萬堅持自己職責的前輩掙回來的。

奧摩休沒有牽怒回答的奈諾，他靜靜地轉過身，從車頂上消失，將自己關在蒸汽機車的小間裏面。

不一會，薩滿奈諾向整個混合特勤機動部落發佈一則酋長令：

“遇到人類，立即將消息報告酋長，不得傷害。”

失去了公爵的北邊郡失去了主心骨。擁有大量物資的貴族各自為戰，又被時聚時散的獸人一天天消耗、一個月一個月地封鎖在城市裏面。當獸人聚集的數量可以輕易爬上城牆，聚集了大量人類的城市變成了豐富的狩獵場。

“人類建立的城市裏永遠有殺不光的人類。”

奧摩休邀請了路上遇到的一小撮獸人作客，作客的獸人非常直接地對奧摩休描述着他們心目中的人類。

“人類非常擅長陷阱、戰術，面對着他們一定要小心。他們力量不足，可是很會利用周圍的環境、設置銳利的小東西，一不小心就會中招。很多名聲不錯的獸人戰士都死在了人類的手裏。”

讓牛頭人用酒肉招待客人，可是奧摩休將自己藏在鎧甲之下，一言不發地聽着客人們的描述。

“人類身上的味道很小，在城市裏面，因為他們太熟悉裏面的環境，即使我們反覆掃蕩過，裏面還是能鑽出不知道藏在哪裏的人類。所以在人類的城市裏，睡覺的時候一定要仔細檢查周圍的環境，不然睡熟之後，你將永遠睡下去。”

“睡着的獸人是最脆弱的獸人。有一個叫豐實之城的城市裏面，裏面的獸人總會在睡覺的時候死去，然後身上的肌肉被剜走。有部落接到命令進去捕捉那些作惡的人類卻一無所獲，已經有消息傳了開去，說，在豐實之城裏面，應該有一個黑暗人類誕生。”

黑暗人類？對應黑暗獸人嗎？

在死亡暗影中掙扎求存的獸人部落裏面，會有一定機率誕生以殺戮為生的獸人，被殺戮扭曲的它們被統稱為黑暗獸人。按照這種理論，北邊郡的人類正面對着最濃重的死亡陰影，所以人類裏面誕生以殺戮為生的黑暗人類，理所當然。

黑暗獸人是不祥的象徵，它象徵著死亡，意味着某些扭曲的、不自然的殺戮技巧正在被某種種族開發出來，在生命的光輝之下散播黑暗的死亡。如果黑暗獸人反過來統領並且教導它所在的部落，如果復仇的殺戮之心控制了所有獸人，那麼這些掌握了黑暗殺戮技能的獸人所傳播的，將是最乾脆利落的死亡。

人類的領地裏面出現了黑暗技，若果情況更壞的話，先期佔據優勢的獸人將迎來人類的反擊。

“豐實之城向東南，有座5萬人的小鎮，據說也出現了黑暗人類。那裏的黑暗人類會用一種很輕會飛的箭矢，淬毒射殺獸人。之所以被認為有黑暗人類誕生，是因為那裏幾乎已經沒有了人類，可是，進入小鎮的獸人，每天至少會死去3個。”

“一座沒有人類的小鎮，卻因為一種方式，使獸人不斷死去，確實可以懷疑出現了黑暗人類。”

即使霍爾和客人們在交流着黑暗人類的話題，似乎某些掌握了殺戮技能的人類給獸人帶來不小的傷亡，可是奧摩休仍然保持着安靜。

安靜到讓人覺得鎧甲下面沒有生命存在。

離開了混合特勤機動部落，12個被盛情招待的獸人小部隊站在路的兩旁，目送人數約400人、但是全部機械化的部落慢慢遠去。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部落。富裕、種族混雜、擁有三個薩滿，都是這個部落的異常之處。

“這個部落不得了。你們有注意它們的酋長嗎？穿着黃金鎧甲，和人類差不多高矮的那個。我們吃肉喝酒這麼久，他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動過。我仔細注意過了他手指的位置，我離開的時候它都還沒挪動過。”

獸人客人們統一認為奧摩休只是一副鎧甲，裏面並沒有獸人存在。

“不，你們錯了。那是一副紋刻着金帳篷部落紋路的鎧甲，它的下面，必然有一位黃金獸人。以它的氣息，我覺得那是一位掌握了黑暗獸人技的黃金獸人。”

黑暗獸人技，殺戮之技。

只有掌握在黃金獸人手裏，剝除了技能當中的扭曲之後，才是獸人心目中最佳的技能。

“我們往北走，回部落——如果有部落的話。在這裏，我感覺到了人類被壓抑得即將爆發的破壞力。如果我猜測沒有錯的話，再過三到五年，人類即會爆發出數量巨大的黑暗人類，到時候的獸人將會面臨無窮無盡的死亡。所以，我們拿到了最初的戰利品，足夠我們回到部落過上不錯的生活，那麼摒除心裏對財富的渴望將是我們唯一保命的手段。”

“那麼回去吧。黃金獸人會帶來希望，可是那希望都是建立在殺戮之上的。黑暗獸人技即使受到掌握，但它主掌殺戮的本質沒有變。”

“你說得太多了。”

送走活躍在附近的獸人客人，奧摩休仍然沒有動。

霍爾擔憂地準備請示酋長，酋長先一步發出了指令。

“通知，我們往豐實之城的方向走。”

指令發佈之後，奧摩休周圍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霍爾心情沉重地退下，薩滿奈諾出現在奧摩休的身後，同樣沉默地等待奧摩休。

混合特勤機動部落調整了一下方向，繼續前進。

進入人類王國之後，部落的食物一下子得到了大量補充。加上適應了在平板車上敲打武器的鼬鼠工匠的努力，部落開始列裝奧摩休設計的帶輪強弩。部落的成員和武器在行進中慢慢壯大，不時有小股獸人拜訪，與混合特勤機動部落交易，短短兩天，部落已經換下了5台可以啟動的瑕疵蒸汽兵器，維修並交付狒狒族蒸汽機師駕駛。

傍晚的時候，第二班輪換，部落開始食用晚餐，有外圍遊盪的斥侯來報，黃金獸人路儂、夏諾科抵達，要求加入部落。

奧摩休淡淡地答應了。

但是路儂和夏諾科沒有見到奧摩休，酋長回到自己的蒸汽機車房間裏面，關上了門。

部落薩滿丹菲克、丹若絲姐妹，和戰士統領霍爾招待神情疲憊的路儂和夏諾科。

兩個疲憊的黃金獸人滿腹疑問，但是它們最關心一個問題：“你們的奧摩休酋長怎麼了？”

丹菲克和丹若絲姐妹神情嚴肅，但她們並不知道奧摩休的真實心情。

以前的奧摩休非常和藹，沒有上位者的架子，不會幹涉狐族少女的決策。

那些小獸人和戰獸幼崽也非常喜歡奧摩休，有事沒事就往酋長在的地方湊過來，以致酋長愛上了爬到屋頂、車頂看風景。

狐族少女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奧摩休這樣的酋長，她們非常喜歡。

“我們的酋長進入人類王國之後，就不再說話了。”狐族丹菲克眼中冒出濃濃的擔憂。其實她們姐妹有一句話沒有說：

酋長他，積鬱了太多太多的殺意。

和藹的奧摩休以前肯定是一個殺伐果斷的戰士，他心裏一存在殺意，敏感的小獸人和戰爭獸幼崽全部遠離。

甚至最受寵愛的小閃電熊都不敢再靠近奧摩休。

“奧摩休他想見見他以前的同胞，可是在人類王國跑了三天了，一個人類都沒有見到。而這三天，我們已經走了5座城市。”狐族少女繼續述說著奧摩休的情況。

路儂和夏諾科震驚地對望一眼。

它們的印象中，人類王國裏面有密密麻麻的人類。人類與部落的構成不同，人類可以許多許多的個體擁擠在一個狹窄的城市裏，忍受着彼此，平靜地生活着。

人類王國裏面密密麻麻的人類，哪裏去了？

路儂突然想起進入部落的時候，吊在金屬板車周邊正在晾曬的肉條。

“你們酋長多久沒有吃肉了？”路儂霍然站起。

吃肉和酋長的沉默有什麼關係？

兩個狐族詫異地張開嘴，她們想到了一個問題：

酋長他整天不是躲在蒸汽機車裏面，就是躲在黃金鎧甲下面，而他出現這種舉動，是進入人類王國的土地之後。

具體來說，是部落與遊盪的獸人戰士交易非常便宜的干肉之後！

兩個狐族少女終於知道奧摩休為什麼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