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齊聚一堂（下）
“大小姐，人已經差不多來齊了。”
被熟悉的嗓音從假寐中喚醒的莫莉點了點頭，然後起身配合著女僕的動作，為接下來的出場做好準備。
“我讓你特別關注的傢伙來了嗎？”莫莉一邊伸展開雙臂任由女僕打扮，一邊向站立位置始終不變的婦人詢問道。
“幾乎都來了。”婦人恭敬地回答道。
“幾乎？”莫莉略微皺起她那對好看的眉毛。
“是的，第一班的奎恩·西塞羅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在莊園露面。”
“唔，那個大猩猩嗎？既然到現在也沒出現，那應該是不會來了吧，這倒是挺符合他那目空一切的性格。”莫莉輕笑一聲。
“‘大猩猩’？小姐對他的稱呼還真別緻。”婦人搖了搖頭說道。
“你覺得不合適嗎？”莫莉反問道。
“……”婦人確實覺得用這個來稱呼對方有些不妥，畢竟像他那樣的人，應該用獅虎一類的猛獸來形容才對，回憶着從下屬那收到的關於‘奎恩·西塞羅’的信息，她如此想到。
“不明白嗎？我倒覺得很相稱呢，要知道大猩猩可不只有一身強壯的肌肉，還是一種很有智慧的動物啊。”莫莉若有所指地說道。
“原來如此。”婦人領會到了自家小姐對那人的重視。
而在兩人對話的期間，女僕們已經為莫莉穿戴整齊，最後少女徑直接過女僕手上的最後一件飾品，那是一個鑲嵌着寶石的銀色公主冠。
莫莉對照着眼前鏡面，莊重地為自己戴上，精緻的冠冕搭配上仍有些稚氣的美麗臉龐，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肅穆的氛圍，這一刻不管是女僕們、還是靜立不動的婦人，都有種莫名的恍惚，彷彿以前那個任性的女孩長大了，站在那裏的是這座城市無可爭議的明珠，浮利亞德家族的公主。
但下一刻，婦人便有些失笑起來，因為那個自其誕生伊始，便交由她照顧的女孩回來了。
“怎麼了？”透過鏡子看到發獃的眾人，莫莉有些不解地歪了歪頭。
“沒事，我親愛的小姐。”
“那就好，接下來就是登上舞台的時候了，仔細看着吧，本小姐是如何征服那些凡人的！”
“當然，我美麗的小姐。”
……
莊園的某一處，身着一身廉價禮服的歐賽德正在張望着什麼，口中也念念有詞的樣子，而走近一聽，就會發現出現在他話語裏的，都是一些人名，或者說為人所熟悉的名字。
“第一班的萊納·科維奇……第二班的卡特·斯因……嗯嗯，還有第四班的‘雨傘’斯卡婭·艾其頓……第六班的傑洛·斯派克……”
而和他一起參加宴會的林頓則正在埋頭解決眼前的食物。
“噢，這培根的味道令人無法自拔！”
聽到這句話的歐德賽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鐵青：“你不會是忘了自己來這的原因吧？”
“原因？我只是聽說這裏有美味的晚餐和名貴的老酒提供才願意走一趟的。”說著就打開了旁邊餐桌上的一瓶酒並讚歎道：“真是美妙的氣味，光是聞聞就讓人有些沉醉！”
“虧我還以為你終於明白了什麼叫以大局為重，主動提出和我一同偵查敵情，原來目的只是這些食物！”歐賽德大怒道，好在他還保有最低限度的理智，把聲音儘可能壓低了，否則說不定就要引發一場騷亂了。
“這不是有你嗎？莊園再大也終究有個範圍，這麼些人根本沒必要一一去警惕，你注意到的人物之後再跟我討論即可。”感受到歐賽德低沉嗓音里蘊含的怒火，林頓急忙解釋起來。
歐賽德聽了雖然依舊不能釋然，但還是消了消火，最起碼他知道了這個同伴並不是沒帶腦子出門，隨即冷哼一聲：“既然我一個人就能搞定，那你身在此處的意義在哪？”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當然是為了品嘗……”林頓眼見歐賽德神色又不對勁起來，連忙改口道：“……哦不，品鑒一下主辦者的器量啦！”
“哼，那你就繼續品鑒吧！我去別處轉轉！”顯然是有些受不了林頓，歐賽德表露出明顯的嫌棄，直接往別處走去。
林頓無奈地聳了聳肩，繼續消滅餐盤裏的食物了，其實他之前的說辭並非敷衍，特意來此一趟又怎麼可能真的是為了吃喝呢？
享受着酒液浸潤喉間的美妙感覺，林頓忽然有了些遲疑，好吧，美食美酒自然也是原因之一，只佔據很……小的一部分。
事實上早在兩人進入莊園的那會，林頓就已經把有足夠辨識度的人記在了腦子裏，只不過歐賽得壓根就沒有在意進門的時候多繞的那幾圈，只當是人太多，找地方落腳罷了。
須知你在觀察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在觀察着你，別看眼前的這些賓客一個個舉杯致意、談天說地，實際上又有多少人和他一樣在暗地裏用眼角的餘光審視着旁人呢？
在這種場合之下，一個人的性格特徵會被一定程度的放大，宴會是需要察言觀色的地方，一個人是否具備足夠的涵養、能否應付各種交際，都能展現出這個人部分的能力，因此像歐賽德那樣明目張胆地打量眾人，不僅難以發現太多有用的信息，恐怕早就在其他人眼裏打上了魯莽、不智的標籤。
而聚會開啟至今，他想看到的也看到了不少，可以說是頗有收穫了，當然，這出表演還缺少了最後一個環節，那就是謝幕。
這就是他為什麼說要品鑒一下主辦者器量的原因，絕對不是為了掩蓋什麼吃吃喝喝哦！
……
莊園內隨處可見幾個人圍成一圈的景象，他們之間或是初次見面、或是相識已久，但都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一個個小團體，成員們通過交談來獲取信息、進行試探、表達訴求，看似一派和諧的景象，其實暗藏刀劍。
“萊納，明天可是我們首次的對抗賽，作為奪冠熱門班級中的一員，你不說點什麼嗎？”
一個由五名男成員組合的小圈子裏，其中一個人笑着舉杯看向另一個男人，其他成員也都對此投以饒有興緻的目光，等待着名為‘萊納’的男人開口。
萊納自始自終都保持着令人如沐春風般的微笑，聽到此言之後搖頭失笑道：“各位可別拿我開玩笑了，這種事情哪來什麼奪冠熱門，原本班級的劃分就是着眼於學員的紙面數據，但對抗賽考察的卻是全方位的能力，這種情況之下一切皆有可能，班級原本的排名並不能說明什麼，要不然為何要舉行對抗賽呢？一直保持入學時的名次不行嗎？”
眾人聽了這番話后若有所思，竟覺得十分有道理，而提出這個話題的人本是想看看萊納對於局勢的態度，卻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可仔細一想，對方似乎說了不少，但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一切皆有可能”，幾乎等於什麼都沒說一樣……
對此他只能暗嘆一聲好手段，並準備在其他地方打開局面，但就在他要繼續扯點什麼大家都關注的話題時，萊納忽然朝某處看去。
……
明明是這種重要的社交場所，但卻真的還有像林頓那樣只顧享受眼前食物的人，一名穿着酒紅色短裙的少女正從侍者那裏拿走最後的點心，作為消食之物。
儘管對於此二者來說，林頓是為了掩蓋他觀察眾人的目的，而少女……似乎確實是為了餐點才來的。
紅裙少女斯條慢理地將最後的點心也送入嘴裏，也不顧庄園裏發生的新動靜，拿起擱在一旁的藍色小洋傘便朝來時的門戶走去，輕靈的腳步將身後的一切喧囂與燈火拋卻。
……
“那就是這次聚會的發起者浮利亞德小姐嗎？”西爾望向剛剛出現在庄園裏的那一行人，視線落在為首的一名女性身上。
“沒錯，莫莉·吉坦斯·浮利亞德，克里米亞的明珠！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不知何時來到旁邊的菲力朝他擠眉弄眼道。
“名副其實。”西爾點了點頭，目光繼續看着帶領一眾傭人，將整個莊園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的年幼女主人，今晚的她打扮得像極了一位尊貴的公主，極盡美麗與奢華。
“你從她身上看到了什麼？”菲力見他似乎一直在看着那個方向，便好奇地詢問道。
“……驕傲。”西爾回答道。
“那你等於什麼都沒說，畢竟站在這裏的人沒有一個不驕傲，只是大部分人沒有選擇將它表現出來而已，更何況處在她那個位置上呢？”菲力搖了搖手裏的高腳杯，酒液隨着他的動作不斷起伏，並將最後的話語道出：“……驕傲是從出生那一刻起便註定要伴隨她一世的東西。”
“確實如此，不過你還好嗎？”西爾敏銳地察覺到菲力情緒上的波動。
“沒事，大概是喝醉了吧。”菲力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他只是由此聯想到了他們這群人的家世，以及背後無比複雜的關係。
“那就好。”西爾也鬆了口氣。
忽然，那邊的年幼女主人端起了一旁女僕銀盤上的酒杯，等另一位女僕將酒倒滿后，就朝着各個方向上的賓客致意，眾人也都會意地舉杯回禮，然後一同飲盡，而原本因主辦者出場而一度停滯的聚會，也再一次開始了。
隨着時間不斷逝去，年幼的女主人四處流連，聚會也終於進入了尾聲，在女孩用清脆嗓音說出謝詞后，眾人陸續離開莊園，倒也稱得上賓主盡歡，至於他們各自心中的盤算有沒有達成，那便只有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