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325】值得

從山谷里離開的那天，莫念開了將近兩個小時候的車出來，卻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車停在了一個沒怎麼開發的海岸線段，雖然偏僻了些，人少，但是環境清幽。

他曾經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很愛來這裏，即便是在B市的時候，他也會飛到這裏來，自己安安靜靜地獃著，聽聽海浪聲，風聲。

這裏有個小旅社，莫念算是常客了，想着穿得衣服很不方便，特意讓人準備了衣服給左安換，待左安換好衣服出來，看到莫念拿了個風箏還有點傻眼：“放風箏嗎？”

莫念伸手拉她：“走吧，我好不容易才從老闆那裏借來玩玩的，咱們去試試！”

“我不會呀！”還別說，左安是真沒有放過風箏，對於這種柔軟的，需要技巧的東西，左安並不是很擅長的，反而刀槍劍戟她還能順手些。

“那咱們一起學。”莫念似乎執意想要玩一把。

說著他便伸手拉着她往沙灘上走去。

天已經黑透了，燈光有些昏暗，海風還挺大，這個時候居然去放風箏，左安也是覺有點像神經病。

“你確定這個時候放嗎？”她的聲音在風裏顯得有些顫抖。

“試試唄，都來了！做事情看心情就好，管什麼時候。”莫念笑道，

她被他逗笑了，想想也是，管它什麼時候呢。

風箏是尼龍布做的一個蝴蝶，樣式漂亮，繪製的圖案因為加了夜光粉，在有些黑的環境裏，已經開始泛起陣陣熒光，看得出製作的人是費了不少心力的。

她拿着風箏線軸，他拽着蝴蝶，“我放手，你就跑來試試，它飛起來之後線有繃緊的感覺，就適當地松一些。”

她點點頭，有些迫不及待：“知道了。”

他伸手弄了弄額發，露出了那雙透徹的眼眸：“準備阿。”

看了看她，他又道：“來了！”

說話間，他鬆開了手。

她笑着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回頭看風箏，她的頭髮在風中飛舞着，伴着她淺淺的笑容。

他看着那個明明不快樂卻努力笑着的人，他的心裏泛起一種很奇妙的情緒，不像是心痛，卻是那麼震撼着他的心。

有的人，在面對傷痛的時候總是會願意選擇猛烈的發泄方式的，哭喊着，喧鬧着，讓着自己的情緒發泄在世人面前。

而她，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卻選擇這種讓人心痛的隱藏方式，唯恐讓人知曉了她的委屈，知曉了她的傷痛。

看着她那種笑眼裏帶着的痛，莫念的心下也是百轉千回的感傷。

此時，凌亂在風中的她憑感覺鬆了線，卻因為送的太多導致風箏飄飄搖搖卻始終飛不高，最終栽落在地。

一次。

兩次。

三次。

她都沒有成功。

有些累了，她一屁股坐在了沙灘上，嘴嘟老高，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是不是太笨了？”

看到她不自覺露出的撒嬌樣子，莫念忍不住露出了絲絲笑意，走到她身邊，半蹲着揉了揉她的頭：“估計是！”

接過風箏，莫念自己找好了風向，拉着風箏跑動了幾步，張弛有度的鬆緊着線，不到三分鐘，風箏便上了天。

他拉着風箏，將手裏的線遞給她，挨着她坐下：“現在來試試。”

風箏已經飛得很穩定了，她不時地松一些線，當線全部松完的時候，蝴蝶風箏都已經像顆星星一樣搖擺在黑夜中。

他將線軸埋進沙子裏。

任由風箏在夜空中飛舞着。

她坐在他的身旁，靜靜地看着大海，眼淚終於是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莫念伸手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環着她的肩膀輕輕地拍着：“傻姑娘！”

她沒有說話，只是靠在他肩頭，啜泣着。

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就是靜靜的陪她在這裏坐着，吹這海風。

他看似無情，卻最懂情，他的無情都是因為他有情，害怕的東西太多，所以不敢。看着身邊這個敢愛敢恨的人，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懦弱，為自己的膽怯感到臉紅，忽然他冒出了一個讓他自己都嚇一跳的想法——去愛吧，如果愛了！

同時，他也心生濃重的感慨：等了這麼些日子，她終於願意麵對自己的情緒了。

哭出來，總是好的。

轟隆的雷聲忽然乍響，不一會兒，雨點霹靂嘩啦的落了下來。

莫念低頭看着左安，柔聲道：“下雨了。”

“我們去踩浪吧！”她的聲音因為哭泣變得有些沙啞。

“下雨了誒！”

她坐直身體，有些紅的眼睛看着他，還有些抽噎，“你..不是說，做事情..看心情就好，管什麼天氣。”

“哈哈哈哈哈哈~”莫念被她逗笑，點點頭：“有意思！”

他果斷起身，任由雨點打在他身上，忽然，他的調皮勁來了，半蹲下來直接將她橫抱了起來，往海邊跑去，“你都這麼說了，那我肯定要陪你盡興。”

等左安反應過來，心裏隱隱的覺得不妙，條件反射似的扭動着身子：“你幹嘛？”

他依然沒有停下腳步，一步一步往海里走去，“當然是陪你玩了。”

她一邊掙扎着，一邊笑出了聲：“你也太善變了吧！”

“還好吧！”說話間，水已經沒到了他的膝蓋，說完，他一把將她丟進了海里。

這個天氣的海水已經有些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冰冷的海水，還是因為難過的時候有這麼一個願意陪自己發瘋的人，左安的心一下子覺得釋然了。

已經無法挽回，已經無法改變，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何不快樂些呢？

既然，已經從那個世界脫離出來了，生活也還是要繼續阿！！

從水裏站起來，她捧了水朝他潑去。

他笑着閃開：“女孩子家的，溫柔點！”

“你還知道我是女孩子，那你不對我溫柔點？”一邊說著，一邊追着他跑。

他沒有跑很快，一邊閃躲着，一邊留意着她。

跑了一陣，她似乎沒有力氣了，弓着腰休息，他小心翼翼的靠近。

戰陣之間，不厭詐偽。

她用餘光看到他慢慢靠近，快要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她忽然躍起撲倒在他身上，兩人一起跌入海水中。

水花高高地濺起。

即便是這麼突然的倒下，莫念還是第一時間伸手將她摟在了懷裏，然後迅速的抱着她浮出了水面。

她在他懷裏壞壞的笑着。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被你打敗了！”

就在這個細雨蒙蒙的秋季晚上，兩個人你追我趕的在海邊瘋着玩了好一陣才從冷冷的海水裏出來。

手牽手回旅館的時候，她很輕聲的說了句：“謝謝！”

她以為他不會聽到，沒想到他卻忽然轉過身，笑容燦爛，伸手揉了揉她濕散的頭髮：“我們定個約定好不好。”

她的眼眸非常清澈，水汪汪的，輕輕的頷首。

“算了，下次再說！”他微微皺眉，欲言又止。

她拉住他：“說啊！”

他頓了頓講：“沒什麼，只是不想聽到你跟我說謝謝，對不起之類的客氣話！”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嘛，下次不說了。”

“乖孩子！”

海浪依然一波一波的拍在海岸上，沖刷在岩石上，風依然在呼嘯着。

雖然左安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但是經過這些日子，左安知道那些都是無可改變的事實了。

她也不想去爭鬥什麼，反正也爭鬥不過，甚至連敵人也不知是誰。

總不能耗費一生去修鍊，然後老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生都活在恨意里吧？？

既然冥簿在，他們欠我的，遲早也得還給我！！

到時候，再加倍拿回來吧。

在那一刻，左安是決定了的：放下過去，一切重新開始。

“杉杉。”莫念牽着她，柔聲問道：“如今，你忽然回到國內，似乎也不妥，乾脆我帶你出去到處玩玩吧？”

“你想帶我去哪？”

“你喜歡海邊，咱們去馬代吧！”說著，莫念微微側頭，笑道：“我有私人小島哦。”

“……”左安的嘴角掛起一抹淺笑，若有似無地頷首：“為了顯擺？”

“難道不值得顯擺？”

“……”左安淺淺頷首：“去吧，去看看有什麼值得顯擺的。”

第二天，兩人就直飛了馬累。

馬累地方不大，可是很有特色，街道上沒有柏油路，放眼望去儘是荷蘭磚鋪的路面，皇宮和政府機關等多是兩層式平房，非常整潔，屋外花園長滿了各種草、木，有木瓜、椰子、芒果和虎剌梅等，迎風飄來陣陣的清香。

左安特別喜歡這裏的建築風格，炫目的白色珊瑚礁和多半漆成藍色、綠色的門窗形成強烈的色差，房子通常築得又高又窄，據說是為了避免惡魔入侵，由於曾受英國管轄，因此也有部分建築帶着濃厚英式氣息。

但是這裏並沒有太多值得逛的景點：看了看古清真寺、逛了逛馬爾代夫博物館、又去捕魚市場看了看。這些地方溜達下來，左安最喜歡的還是捕魚市場。

雖然捕魚市場人頭攢動，很喧鬧也很雜亂，甚至有令人作嘔的味道，還有容易令人反感的一桶桶魚內臟，可是左安還是最喜歡這個地方，因為到了那裏，左安才真實的感受到這個地方切切實實的煙火氣，看看叫賣的小販和買家，還有擺放着的大量多種多樣的產品，這一切才是最讓人入迷的，這裏更像是馬累的靈魂。

她彷彿也看到了自己的靈魂。

第一眼看到水上飛機的時候，左安還蠻興奮的，尤其是看到有輛極其好看的水飛機正在展翅膀，覺得特別有意思：白色機身，尾部和翅膀有些紅色，關鍵是它線條極其流暢，而且它的翅膀居然是可以摺疊的。

然而看得津津有味的左安當時就只是看熱鬧而已，並沒有意識到那個飛機就將是他們要乘坐的飛機。

當莫念告訴她那個飛機就是他們一會要坐的飛機后，她有些納悶了：“難道我們兩個要分兩趟嗎？它好像只有兩個座位？！”

“兩個座位就夠了阿，我開！”莫念一臉戲謔的看着眼前有些目瞪口呆的左安，一臉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

他剛剛說什麼？

他開？？

左安一臉懵得被莫念拉上了飛機，小心臟真是有些撲通撲通的跳。

“你真的會嗎？”左安有些戰戰兢兢的坐在副駕上，任由莫念給自己繫着安全帶，兩隻大大的眼眸不停的掃視着跟前各種儀錶盤，神色緊張！

看着她一副捨生取義的表情，莫念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湊在她身旁，一個吻輕輕得落在她的臉頰上：“這個飛機很好操控的，你學幾天也能開！”

“……”這並不能緩解她內心上的恐懼，小心臟那個忐忑依然不減：“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主要是不相信這個飛機能在海上起飛阿？”

就在左安驚恐未定的情緒中，莫念便啟動了飛機，從啟動推進到起飛離開水面僅需花數秒時間，機動性非常強。

隨着飛機開始平穩飛行，她那顆不安的心也終於穩定了下來，滿臉崇拜的看着莫念，“你怎麼什麼都會阿？八字算命那麼精就算了，居然還會開飛機？”

“這個真的不難的，會開車的人接受一段時間培訓就能上手了。”莫念說這個話的時候語氣真的非常淡然，彷彿真的是一件極其容易的事情一樣。

“你看，這個大海……”莫念找了別的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

左安則聽話的去看了一眼大海，剎那間，她便有些驚呆了。

這個大海真的有種攝人心魄的美，藍得非常透徹、也藍的非常多變，各種藍色層層疊疊的交織在一起，飛的這麼高也可以看到海底的珊瑚群，還有一些魚群，一副生機盎然的景象。還有那萬里無雲的碧藍天空，遠遠望去那海天一線壯闊景象，真的讓人難以移目。

“真的好美！”左安沉浸在這種震懾中久久不能回神。

側頭看着她，一臉驚詫的樣子，那雙漂亮的眼睛盯着大海眨都不眨一下，嘴角牽出了燦爛笑容。看到這樣的她，莫念的臉上出現了欣慰滿足的笑意。

這才是她在自己身邊時該有的樣子。

或者說，這才是他所期待看到的她的樣子。

甚至在那一刻，莫念忽然覺得曾經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在遇到她之後，那些掙扎和傷痛在經歷萃取后變成了能夠換到她笑容的東西。

這樣，那一切才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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