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結局（上）
“在我改變了，對姮兒態度的時候。”
宸霂從來沒有改變過對昭姮的愛，只是為了保護昭姮，也為了顧全大局，不得不冷淡對待。
昭姮出宮，昭姮回宮，每一步都牽動着他的心。
昭姮在被宸央帶出宮的時候，宸央說過皇兄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她細細想來，決定相信宸霂。
所以宸霂不說，可是不管宸霂做什麼，昭姮都順着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去做，但心裏卻一直相信這不是真正的宸霂。
在宸霂對昭姮做的所有事情中，昭姮都能夠找到蛛絲馬跡來證明宸霂對她絕不是那般絕情。
“所以，你一直都沒有相信過秦末？！”
“你說得對，朕一直很心軟，因為朕與他從小到大，十幾年的感情居然都是為了北梁而做出來的假象，朕太過於痛心。”
木子清冷道：“可你還是選擇了懷疑到底，甚至選擇，將計就計？”
宸霂是選擇了將計就計，讓木子清以為自己已經得逞，在後來的日子裏，他扮演了一個昏君的模樣，就是為了讓木子清能夠放鬆警惕，沾沾自喜，然後好從明裡轉換成暗裏的角色。
很明顯，他成功了。
宸霂道：“你一直都在朕的身邊安插人手，宮中處處是你的耳目。惠王的身邊，竇青的身邊，姮兒的身邊，很多大臣的身邊，都有你的人。你看着我們的一言一行，生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是嗎？”
木子清沒有否認，“是，不過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這麼陰險。”
宸央好笑地說：“三皇子，你剛剛怎麼說來着，兵不厭詐，怎麼到了自己這兒就說別人陰險了，你這樣可不行哦。”
如果一切都是宸霂算好的，那現在真正沒有辦法的人就是木子清了。
但是，木子清的身份，說不定是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宸霂，你很厲害，但是你想過沒有。我們北梁從來沒有以國家的名義對你們南楚表示過不好的，所有的東西都是我出面。就算是我今日這麼做，敗了，按照規矩你也應該把我送回去才是，要怎麼發落，都是我北梁的君主說的算。”
原來他們還是給自己留後手的，難怪不管發生什麼，如何籌謀，都只有一個木子清在後面謀划。
這一來，是木厥成對木子清的信任，相信他一定會做好。
這二來，就是萬一事情失敗了，他是以個人的名義搗亂，就算要處決了他，也應該先告訴北梁的君主才行。
“木子清，你以為朕怕什麼，怕世人說嗎？”
“你不怕，南楚怕不怕？你今日放我回去，我們兩國依舊交好，可你今日若是動了我，難道你覺得北梁跟南楚打起來，南楚就一定會勝嗎？算你勝了，百姓又當如何？”
宸霂倒吸了一口氣，卻絲毫沒有慌張，而是笑道：“是么，如果這個時候是北梁的君主已經下了命令，委託南楚處決了你，是不是南楚就應該下手了呢？”
木子清眯着眼：“你在胡說什麼？”
“朕有沒有胡說，你要不要看看北梁那邊送過來的聖旨呢？三皇子，你太久沒有回自己的國家了，難道連自己國家已經換了君主這件事情，都不知道嗎？”
木子清下面的士兵都不住笑出來：“殿下，看來南楚的皇帝胡謅的能力也是一般的，這種話說出來，也得有人相信啊。”
“就是，我們北梁國君好好的等着我們殿下回去，怎麼可能易主，這麼大的事情我們能不知道？”
昭姮嘆了一口氣，“說起來，還得謝謝你的姐姐，木子元。”
“她不是死了？！”
“你們……難道她也跟你們說好了？！不可能，她怎麼有這個膽子。”木子清素來知道木子元是嬌生慣養囂張跋扈了一些，但是跟南楚勾結這種事情，她是肯定不會做的。
有什麼不滿，她都是寫在臉上的，他決不相信自己會看錯了她。
昭姮道：“她換在從前，斷然是不會的，可是你覺得一個女人沒了丈夫以後，害死丈夫的罪魁禍首還想着要自己孩子的性命。遭受了這樣的事情，木子元難道還能循規蹈矩的在南楚當一個滿是傷痕的公主？”
木子元上一次來找竇青，已經將事情說得清清楚楚了。
報復在她的心中盤旋，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會讓皇后還有木子清好過。
那個心中自私的木厥成一樣傷透了木子元的心，一個心寒的人，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所以木子元在過來之前，已經在北梁的諸多皇子中，選擇了一個跟木子清最是不合的二皇子木子政合作，在木子清對付南楚的時候，背後逼宮，毒死了皇后，逼迫醉酒的木厥成退位。
一切來得太快，而木子政登基后的第一條詔令，就是木子清破壞了兩國的友好邦交，還請南楚皇帝幫忙清理門戶。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皇宮內院其實木子政說進就進的，開什麼玩笑。我母后在後宮中那麼多年，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
“你的母后是很厲害，你的父皇也很多疑，單單靠着木子政那個腦子，自然是不能夠的。畢竟你的父皇都知道，你才是最合適的，最聰慧的。”昭姮看着他。
宸霂炸死這麼久，是去了哪裏，剛剛沒有人想過。
而這會兒木子清才恍然大悟:“是你，宸霂，你去了北梁！”
宸霂點點頭：“還不算愚鈍，這麼快就猜到了。是朕，朕這段時間，就是去北梁，幫着你的那個兄長，奪取了皇位。”
他的這個黃皇兄居然為了自己能夠坐上皇位不惜跟南楚合作，這日後的北梁就像是多了一樁把柄，永遠都會被南楚給攥在手裏！
木子清目恣盡冽地瞪着城樓上，猛的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木子政！木子政！木子政！！！”
帶着無限的不甘和憤怒，木子清，終歸是敗了。
這一場混亂不堪的棋局也終於有了一個勝負分明。
……
皇家天牢
噠噠的腳步聲從微弱的光亮處傳來，可以聽得出不是一個人。
昭姮跟在宸霂的身後，手裏端着一杯毒酒。
讓所有的人都退下，此時秦末的牢房裏剩下的，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秦末抬起頭，神情複雜，心中更是五味雜陳，艱難開口：“皇上，你們這是來送罪臣上樓的呀？”
昭姮嘆着氣，把毒酒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只有一杯，你也可以選擇不喝，只管打翻了就是。”
“這是什麼意思？皇上要留罪臣性命，為什麼？”
宸霂像是故友重逢，坐到了他的邊上，就像是小時候相遇，他總是坐在宸霂的身邊，每當宸霂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他就像一個兄長一般替他開導。
“時至今日，朕都沒有敢相信你是敵國細作這樣的事實，朕一直都很希望有一日你能夠告訴朕，你是細作，可是你決定幫着朕，策反北梁。”
宸霂的言語中，帶着多少的無奈：“可是朕一直在想，這麼多年了你若是真的想要幫着朕，也不用等到現在來說了。”
秦末笑了笑：“您都知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罪臣從一開始就是北梁的人，而且您還不知道吧，罪臣的親生父母都是死在了南楚士兵的刀劍下。罪臣，說過不會辜負他們的在天之靈。”
昭姮搖搖頭：“你從頭到尾說的都是罪臣，所以你已經把自己當作了南楚的子民，不是嗎？”
秦末低下頭笑了，也是默認了，“是啊，可要怪就怪我生不逢時，或者說，生錯了地方。”
秦末扭過頭，帶着笑意：“罪臣很好奇，為什麼您能夠解了罪臣下在您身上的毒，在給您調理身體的時候，罪臣可沒有手下留情。”
“你忘了嗎，你的醫術是在南楚學的，為了讓你更好的照顧朕，當初你的老師還是太后親自找的。”
師傅教徒弟，若非血肉至親，一般都會留一手。
秦末的師傅教給秦末的本事很大，可也留了一手解毒之法。若是秦末靜下來好好鑽研也說不定能夠超越師傅，只可惜他的目的決定了他的方向。
“難怪了，皇上，是我們輸了。”
秦末側頭盯着他：“酒，朕放在這兒，你可以不喝。秦末，事已至此，你沒有什麼話想要跟朕說的嗎？那種，發自肺腑，像從前一樣毫無顧忌的話。”
秦末愣一愣，哈哈大笑起來：“皇上啊，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不過……罪臣不再是小時候的那個小學徒了。”
秦末眼神空洞，帶着哀傷卻不後悔：“若是還有下輩子，罪臣一定選擇做您的好兄弟好知己，說出這句話，罪臣也就知足了。”
宸霂廓然一笑：“好。”
在昭姮跟宸霂離去還未消失在他眼前的時候，他拿起了桌上的酒一飲而盡，走的時候，沒有不幹悔恨，只有一絲無奈和愧疚。
宸霂走了很長的路，就是沒有回寢宮，昭姮也在後面跟着不說話。
許久，他轉過身來，將頭埋在了她的肩膀上，遲遲不說話。
昭姮輕輕地拍打他的後背：“一切都過去了。”
“朕知道，你別動，朕就想抱抱你。”
從秦末走的那一刻起，宸霂就徹底的失去了這個曾經當作親兄弟的知己好友，高處不勝寒，往後的他，也許再無摯友。
昭姮安慰道：“安沁還等着父皇回去看她呢，往後，你還有臣妾。”
“朕知道。”
……
還未到昭陽殿，就被長秋殿派人過來請走了宸霂。
昭姮遂獨自進去，恰好昭陽殿裏現在破格進了許多人，昭家一家都再裏頭，也等着昭姮團聚。
長秋殿
“皇上到了。”
“臣妾見過皇上。”
宸霂點點頭：“起來吧，這一次你兄長救駕有功，常家定時要封賞的，朕也知道了你是假痴，且不論你這欺君之罪了。”
“臣妾知道，臣妾今日請您過來，是跟兄長商量好的，”
“何事？”
常淑珍給宸霂行大理，常淑華緊隨其後一同行禮。
常淑珍道：“臣妾斗膽，要用兄長的賞賜換臣妾出宮的准許。”
宸霂驚詫：“你要出宮？”
是，她要出宮。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好了，一直都在等着一個機會，現在這個機會已經在眼前了。
“出宮是為何？”
“臣妾跟着皇上太多年了，一直都在後宮勾心鬥角臣妾太累了。臣妾現在只想帶着宸德出宮，做點小生意，開個飯館什麼的都行。只想着遠離皇宮，好好的生活。”
宸霂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的貴妃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從前的她盛氣凌人，後來的她沉着低調。
宸霂想了片刻，“朕，今日會給你一個答覆，你，等等。”
“好，臣妾多謝皇上，也請皇上能夠答應臣妾。”
“淑珍，這麼多年，朕沒有給你想要的愛，對不起。”
常淑珍的身體僵硬了，原來這麼多年宸霂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但是他最後還是給了昭姮。
忍着淚，她裝作不在意的模樣：“沒關係，是臣妾沒有福氣，再來一次，臣妾或許會選擇一個平民百姓，一切都是你情我願，怪不得皇上。”
宸霂沒有多說話，知道走到門邊的時候，才回頭：“朕答應你，給你在原安城一處家宅，每個月你按五品女官的品階領取俸祿。往後你不再是貴妃，過你想要過的日子便好。”
常淑珍重重地再一次行大禮：“臣妾，拜別皇上，從此以後。世上再無常貴妃，只有民婦常氏，民婦一定用盡全力去教導這個孩子長大，輔助他成材。”
常淑華同樣恢復了自由身，而常淑華最大的心愿，就是跟在常連的身邊。
常連聽到的時候一口回絕：“開什麼玩笑，我是要去邊界駐守的，那般危險怎能帶個女子前去。”
可常淑華不依不饒：“我的命本就是您救的，就算是死了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您若是不願意，那……那我就算是跋山涉水走着，也要走到您的身邊，生死不離！”
如此，那個自認為此生一個人過的大將軍，居然答應了她，在離開原安城的時候，將她帶在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