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一夜酣眠(1)
第216章一夜酣眠(1)
難道說,他一直眷戀着的韓軒兒,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這叫他,怎麼相信?!
“孤王豈會被你一兩句話所蒙蔽?區區障眼法,少在此裝神弄鬼!”嬴政手中的長劍颯舞,對準眼前那名被喚作西念的女子凌空劈去,不小心對上她的雪眸,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般,所有的氣力,被瞬間抽空。
“沒用的,這裏是異度時空,所有的一切,只是夢境罷了。你下不去手,因為,你心知她就是韓軒兒。試想一下,你最初滅掉韓國奪回的韓國公主韓軒兒,是為了替你記憶中的韓雪兒報仇,對吧?那麼,睜大眼睛看清楚,你有多麼的愚蠢。”銀翼的蛇瞳閃過一線嘲諷的光,莫名的,夾雜着些許妒忌。
如果,那能稱之為妒忌的話。這抹意識不回去西念的體內,那麼,他就無法回去,將歷史重寫。
哪怕失去所有的記憶,烙印在骨子裏的思念也不會消失,一定會,在最初的時刻,相遇,執手。
嬴政的冷靜,在這詭異的一切面前逐漸變得孱弱,直到,所有封存的記憶,一朝釋放。整個人如同當空被巨雷劈落,哐啷的巨響刺得耳膜生生的疼,疼的他整個人就像處在冰與火的邊緣,冷得徹骨,焚毀殆盡。
原來……原來,根本就沒有過,根本就沒有過韓雪兒的存在!
自始至終,自始至終陪在他身邊的人,是韓軒兒,只是韓軒兒!
驚訝?憤怒?後悔?失望?荒唐?悲哀?落寞?無知?可笑?
心頭仿若被上萬把鋒刀狠狠捅進,五臟六腑瞬間被割裂成一片一片,淋漓的鮮血嗒嗒的滴落在地,鋪天蓋地的愧疚感,仿若深深的鐵鎖扼住了他脆弱的喉骨,刺得發不出半個音符。
嬴政,你真是全天下最愚蠢的瘋子!你居然為了一個從來不存在的人,傷了她那麼多次!怪不得,怪不得韓軒兒一直要離開,怪不得她要把感情埋得那麼深,怪不得,她連半分信任都不曾給你!
因為,你一直都像個傻瓜般被荒唐的假象矇騙着,矇騙着!
嬴政雙手痛苦的緊抱住頭,無數個聲音在腦海中交織,讓他分不清,到底哪個是真,哪個又是假?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這一切,不該是這樣的——!!”如果,他早知道韓軒兒其實就是一開始陪在身邊的人,他絕對不會狠心傷她那麼多次,他絕對不會任由她被設計被陷害,袖手旁觀,他絕對不會,放任她獨守孤城,生死一線!
沒有錯,哪怕心中早已動搖了,但是對雪兒愧疚感,令他無法倘然,一直一直,都無法倘然。
“真相往往殘忍,一切,就是如此。嬴政,是你不珍惜在一起的時光,上天,不會再仁慈第二次。”櫻修夜全然無視他的痛苦,相較於韓軒兒所受到的傷害,嬴政此刻的難受,又算得了什麼?
就算這只是西念的一縷微薄意識,就算早在與神界的契約裏頭,他只能在旁冷冷觀看,不能隨意插手,直至,一切快要終結的時候,方可現身。
可如果轉生之後,記憶全無,卻還是任由歷史重演的話。
屆時,他與西念的未來,又該何去何從?
“仁慈?哈,哈哈哈——荒唐!上天何時仁慈?!上天何時對我仁慈過?!我被矇騙了這麼久,我莫名其妙恨了韓軒兒那麼久,到頭來,卻只是一場再可笑不過的鬧劇!如果,這叫做上天的仁慈,那麼,我情願上天對我殘忍——!!!”厲然的嘶吼充斥在殿內,那一片繁複的場景頃刻消失。嬴政憤恨的黑眸緊盯着櫻修夜,洶湧的怒火與殺意交織。
原以為,只要變得強大便可自行主宰命運,可最終,卻還是被命運狠狠扇了一耳刮子。
他好想放聲大笑,笑天笑地笑世人,笑他蠢不可及,笑他妄自尊大,笑他親手摧毀了一切之後,剛得到幸福,又再度被上天摧毀。
“很好,那麼,你現在就與她道別吧……”櫻修夜冷淡的看着躁狂的恨不得將自己撕裂成碎片的嬴政,銀翼的蛇瞳,仍不見半分波瀾。
如果換作是他,或許會比嬴政更絕,更殘忍,更暴戾。若不是如此,他也犯不着放棄所有,與神界進行那麼個不對等的交易,贏來,西念的再一次轉生。
“到底要怎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嬴政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聲調低沉邪魅,俊逸的五官,扭曲的極盡痛苦,悵然之色,全然表露無遺。
“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西念轉生的時間快到了,她的意識,自然是要收回的。你與她,一開始,就是個錯誤。”那他自己呢?與西念的相逢,是否,會是另一個錯誤?
“笑話!你讓我看清所有的真相,讓我悔恨讓我痛苦,就是為了好心提醒我,我留不住她?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信你?!”黑眸之中,殺戮若滾滾熾烈岩漿沸涌,嬴政五指緊攥成拳,指關節處慘白的厲害,根根青筋如彎曲的藤蔓般凸起。
“因為,你沒得選擇。”
一切,只是一場無法完美獲勝的棋局。正如,她來自未來,命運未果,而你,早已註定,是這片華夏大地高高在上的帝王!
後半句,櫻修夜沒有說出口,他緩緩踱至床榻旁,張開白皙的五指,溫柔的撫上軒兒的額頭,眸光,帶着微微的寵溺,彷彿,透過這副軀殼,看到了,他盼望已久的戀人。
沒得選擇。
這四個字,是何其殘忍,決絕的泯滅了他們的所有。
龐大的無力感如同鮮紅的劇毒荊棘,利落的貫穿他的皮膚,插進身體最深處,將心肺狠狠的摧毀殆盡,肝膽淋漓。
“要怎樣,才能將她留下?”
終於,他讓步了。音調,沙啞而低沉,帶着濃濃的疲憊與倦怠。黑眸之中,柔情與痛苦反覆交織着,仿若紛紛揚揚的大雪下落在烈日炎炎的盛夏。
“拿掉孩子,如果想要她留下,就抹去所有的痕迹,不能讓世人知曉她的存在,將她所有的痕迹,徹底抹殺……”櫻修夜緩緩說道,語調平靜的可怕,帶着無邊的殘忍。
視線偏移,微抬起頭望了一眼窗外的殘月,細碎清麗的月澤漫出如水的光輝,交相錯雜的淺灰色浮雲罩上一層細細的銀邊,冰涼的空氣鑽進味蕾,透着思念的味道。
“不可能!”不及他說完,嬴政斷然的大聲拒絕。單手揪住櫻修夜的衣襟,雙眸熾烈燃燒的火焰,足以將他焚毀殆盡。
“或許,你希望她現在就離開。”櫻修夜唇角微彎,扯出半抹譏諷的笑。
人類往往愚蠢,貪心不足。看來,他根本不該在這最後的時刻趕來,對嬴政進行點撥。宿命的星座,早已在命運輪盤開始轉動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妄圖更改,是痴心,亦是妄想。
“不可以——!”嬴政像是瘋了般奔至床榻將軒兒緊擁入懷,大腦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輕易放開她的手,絕對!
“二者,只能選其一,若是你此刻想將她留下,就必須毀掉孩子。”
“如果,我不毀掉孩子,韓軒兒,還能陪在我身邊多久?”雙臂兀自將她擁的更緊,彷彿她是一個隨時都會爆破的五彩氣泡,一鬆開,便會隨風飄走般。
“七天……”聲音若月華般清淡,櫻修夜銀翼的蛇瞳掠過一絲倦怠,唇角的淡笑,兀自有些自嘲。
七天?
嬴政心底瞬時涼成一片,高大的身子如遭電擊般劇顫一下,每一寸肌膚都酸麻的陣痛。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失落的幸福短暫到,只剩下七天的程度。
“你就這麼信這個孩子是你的?”聲調淡的連風吹的聲音都及不上,卻如同破天轟雷般狠狠擊中了他。
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嬴政心中的天平不覺被這句話砸了個粉碎,如果三個月前就有了,那麼當時,韓軒兒就該告訴自己才對,但是,她並沒有說。
而是將這個秘密隱藏到了現在,而與她並肩抵抗趙魏大軍的兩個月,是與楚澈在一塊。
該不會,這個孩子是……?
突然,他有些不敢想,但偏偏越克制自己不去想,腦海中所有的神經卻拚命的圍着這個轉動,眼前甚至浮出韓軒兒在楚澈身下嬌吟喘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