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滋潤
農家的房子蓋得很快,首先是這種房子建起來技術性不是多強,再說幫工的人實在是不少,雖說這些人以董明爺爺那種歲數的居多,但都是一輩子干農活兒出身,別看都上了點兒年歲,誰也不缺把子力氣。一個來月的時間,還不到八月十五,董有德家裏的房子,就已經基本成型,唯一缺的就是門窗還都沒有安裝。不過,董明也是每天聽着家大人說話,知道人家這是要裝那種鋁合金的門窗,說是董建成從縣城裏請來的師傅給安裝。
董有德家的活計忙完了,前去撈忙的人也就基本散去,就連董明的爺爺現在也只是每天過去轉轉,隨後就回來。過不了幾天,家裏的玉米快收了,山裏面的栗子也要開打,其他人家也是一樣,村裡村外一改往日的冷清模樣,慢慢變得熱鬧起來。一些動手早的,已經開始大包小包地將掰下來的玉米往家裏運,董明家裏只是一畝多地,再說,父親的學校,也要放一周的農忙假,與爺爺一道兒整治這些也不算多大的事兒。
農活兒都忙了起來,董明這裏也馬上就要迎來了期中考試!雖然這些日子董明的作業都能讓老師滿意,但他的心裏也清楚,董老師肯定憋着要考較自己一番的心思,課堂作業你雖然現在做得不錯,但那都是照着書本兒做的,能和考試相比嗎?如果考試結果仍然不理想,降級的威脅,依然是一個籠罩在董明心頭的陰雲。
當卷子發到董明手裏的時候,董明發現,這是一份用複寫紙手寫的卷子。當看到這些考試內容之後,董明心裏暗自慶幸,還好,自己利用這個月的時間,為了學習語言,他將以前的課本都細緻地學習了一遍,因為,卷子裏面許多的填空,都出現了以前的內容。董明慢慢地做着考卷,仔細地答着題,以董老怪的性子,可是不能讓自己出現忙中出錯的事情。三個年級的期中考試,都是同時進行,全部考試的時間並不算長,半天的時間,考試就宣告結束。
等放學回家的路上,大喇子又是神經兮兮地對董明道,“我怎麼總有種感覺,你這次期中考試以後,應該是降不了級!”
“怎麼,你是盼着我降級怎的?哦,換個說法,如果我要是不降級的話,你是不是覺得很不開心?”董明與大喇子相處這一個多月以來,覺得這傢伙雖然有些時候看自己的眼神兒不太友好,但總體來說,董明覺得這人本質不壞,有時脾氣急些,也經常說出些不着吊的話。兩人嗑嗑碰碰的,倒也算是積累下來一些感情,因而他對大喇子說話倒也用不着有多客氣。
“哪有?只是,我覺得,恐怕這次考試之後,我就是班裏面最後那個了!”大喇子最終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對他來說,一切要是能夠保持原狀,那是最理想的,他不希望董明太強,也更不希望董明降級,這樣一來,他就不需要承擔最後一名的壓力了。
“你這麼對自己沒有信心?別忘了,我們班可是一共四名同學呢!”
“以前每次都是董新陽排第一,董淑芬第二……”說到這裏,大喇子的言外之意已經非常明顯。
“你就這麼想讓我倆佔着這個第三和第四?有點兒追求好不好,你覺得我進步了嗎?你是不是也想要進步?”董明笑着道。
“進步誰不想,可我腦子笨,從小就不如二喇子,試捲兒上的那些題目,要是平時讓我來做,沒人在邊兒上催着,倒也能比現在做得更好些,一旦我看到老師那刀子般的眼睛時,腦袋就開始發矇,結果成績也就越來越差了!”
“平時能做,考試就做不出來?你這理由根本就不成立!還是平時對課程的掌握不夠深入,說說看,下午放學回家,你每天都幹什麼去了?”
“打豬食,看電視……”說到這裏,大喇子的臉不好意思地垂了下去。
“打豬食,最多半小時,你知道每天下午我都在做什麼嗎?一直在看書,董老師不是想降我的級嗎?我偏不讓他得逞,結果怎麼樣,現在連你都看出來我經歷這次考試之後,是不會降級了吧!”董明沒敢對大喇子說,他除了下午要看書以外,晚上還會繼續看書到半夜,他怕說出來以後,會嚇到他。
“那,我也看一下午的書!”剛說完這句,大喇子的語氣又弱了下來,“可是我就是坐不住,在學校的這上午半天,我都是強撐下來的!”
“你要是這樣的話,我可就沒辦法幫你了,總之,想要進步,就得吃苦,沒有這點兒毅力,你還是當那個最後一名吧!”
吃了董明的呵斥,大喇子倒也是生不起氣來,他雖然脾氣有些急,可好賴話也是能聽得出,但能聽得出是一方面,真的讓他每天都悶在屋裏看書,他卻是有些底氣不足。他不知道應該聽從董明的意見,咬咬牙去堅持,還是要繼續像以前那樣悠哉,反正,回家的這一路,他再也沒說一句話。
大喇子不吱聲,董明也樂得清閑,各自回到家裏之後,董明發現院子裏面已經堆了不少的玉米,奶奶與媽媽正坐在院中,在剝着玉米粒。見到董明回來,母親放下了手裏的玉米道,“已經餓了吧?飯弄好了,咱們先吃?”
“我爸和我爺呢?還沒回來嗎?”
“他們又到地里去了,他們非要在吃飯前再拉一趟玉米,一會兒也就該到家了。”
“我還不太餓,還是等等他們吧。”董明將書包扔回了屋子,然後一轉身,坐到了奶奶的邊兒上,隨手拿起了一隻玉米,也剝了起來。
這活計董明雖然沒有干過,但只看了一眼,他就基本明白了怎麼去剝。剝玉米這活計是要有工具的,工具也很簡單,就是一根像桌子腿兒一樣粗的長木塊兒,上面釘個大釘子,露出大約兩厘米的頭兒。剝玉米的時候,一手拿着木頭塊兒,一手拿着玉米,然後沿着玉米的縱向對着釘子上下滑,木塊兒上面的釘子會直接將玉米給鏟下來,滑動一次,玉米表面就會被串出一道溝槽。一根玉米,串個四五下,餘下的地方,用手一擰輕易也就剝下來了。
“你這雙小手,剝兩個得了,這活計看着不費勁兒,你剝多了就該累了。”奶奶有些心痛地道。
董明沒吱聲,他在嘗試着力道,感受着自己能不能勝任這項任務,“哧”一下,力道沒有掌握好,直接給串歪了,董明倒是沒覺得什麼,邊兒上的奶奶卻是被嚇了一跳,“快放下,你沒幹過,這麼弄,容易把手給碰傷!”
母親也是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董明卻仍然在繼續,“哧”又是一下,只不過,這下子力量弱了一點兒,沒有串透。董明輕輕搖頭,這事情看起來容易,但一上手,卻才知道看明白了卻不等於會做。繼續了幾次失敗的嘗試之後,他終於知道應該如何用力,手法也漸漸熟練起來,手邊的玉米骨頭也慢慢多了起來。
“今天知道幹活計了啊?是不是考試沒考好啊?”
聽到聲音,董明知道父親回來了,他抬頭看到父親的時候,卻發現母親臉上有些許的埋怨,掃向了父親。董明今天期中考試的事情,母親一直沒有詢問自己,恐怕是擔心自己考得不好,可她一直沒有問出口的話,卻是被父親上來就問了出來!
“考試的事兒啊,你們不問,我倒是都快忘了,考得應該還算可以吧,分數明天就能出來了。”
實際上,董雙華在向兒子問出來這些話后,又見到妻子臉上那副表情,馬上就感覺到了自己話里的不妥,可他是一個直性子,心中藏不住話,一個沒留神,就給問了出來!問出這話的董雙華,心裏自然是無比後悔,以前兒子的情況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並且,董明母親早已經悄悄對他講過,說是董開河老師很可能會讓兒子降級,而決定兒子是否降級的關鍵,就是這次期中考試!這個時候的董雙華心裏已經滿是愧疚地看着妻子與兒子,剛剛問兒子話時的那股子勢頭早就消失不見,現在反倒是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了。
“大伙兒都餓了吧,趕緊吃飯吧!”當父親董雙華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之時,一直在迴避着談及董明期中考試的母親招呼起了大家吃飯,而這個時候,董明也看出來了,母親對他期中考試的緊張程度是多麼的強烈!
他輕輕搖頭,笑着對父親和母親道,“放心,我心裏有數!”說完,一個肯定的目光向他們遞了過去。
剎那間,董明忽然發現母親的臉上好像出現了如釋重負般的樣子,這個時候,他才真的明白,自己的母親,這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對自己的情況是多麼的焦慮,而這種焦慮的背後,是母親對自己發自內心那種濃濃的關愛!在修真界中,只是個小散修的董明,從小就是孤兒一個,哪裏享受過家庭的溫暖?而這種來自母親的疼愛,卻像是一根電流,一根暖暖的電流穿入董明的身體,讓他感覺到了戰慄,並不是驚嚇,而是幸福的戰慄!
這股電流進入董明的身體之後,自下而上,越聚越多,最終湧入大腦,涌到了自己的眼睛中,竟將董明的淚水鼓動了出來。幾十年來,董老怪的感情世界是乾涸的,他的情感空間一直由於缺乏滋潤而變得龜裂,裏面一片荒蕪。然而,董明來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他享受到了來自家庭的溫暖,就像溫潤的春雨一般,開始潤澤起了他那乾旱的情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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