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賣身葬母(一)

第4章 賣身葬母(一)

常惠越想越傷心,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常惠的哭泣聲音迅速引來了左鄰右舍。

“惠伢子,怎麼啦?”鄰居張大媽過來問道。

“我娘已經去了。”常惠嗚咽着回答。

張大媽嘆道:“唉,她在人世也受了這麼多的苦了,孩子,別哭,她這是享福去了。”

李大媽也進來了,“是啊,你自己節哀順變吧,這後事還等着你去料理呢!來,大家都搭一把手,先幫他娘洗個澡,換一身乾淨一點的衣服吧。”

李大媽是個熱心腸的人,膽子也特別大,她上前摸了一下常惠他娘,確實斷氣了,便開始張羅着後事。

張大媽膽子小,不敢看,便扯了常惠出來,“惠伢子,這裝殮的事,就交給你李大媽好了。你還沒有給族長和你家舅舅他們報信吧?”

常惠點了點頭。

“那不行,你得趕快去給他們報信。這事啊,得有他們攏場才行。”張大媽道。

“我帶他去吧,你去幫他找一截白布、拿一根細繩子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鄰居張叔叔聽到動靜也過來了。

張大媽十分麻利地從自己的家裏翻出來一截白布、一根細繩子,系在了常惠的頭上,然後張叔叔便領着他到村裡挨家磕頭報信,完了又到他舅舅家報信。

接到消息后,老族長來了,常惠的舅舅也來了,跟村裏的里長坐到了一起商量起後事來。

常惠的輩份最小,只有在一旁聽着的份兒。

只聽見老族長漫條斯禮地說道:“他舅啊,這娘親舅大,你對惠伢子他娘的後事可有什麼要求?”

常惠的舅舅道:“你們常家,可是我們這兒的大族,也是名門望族的了。我呢,也不提什麼過份的要求,就按你們最普通的葬禮辦就行了。”

老族長一聽,感覺到有些為難,道:“按常理來說,你的要求是不算過分,只是惠伢子他爹爹死得早,他娘又病了這麼些年,家裏能賣的都賣了,棺材也沒有,這事還真的有點難辦啊。”

村裏的里長也道:“嗯,族長說的是大實話。你說請幾個道士來超度二天,這費用也不算太多,鄉親們湊一湊也還是湊得出來的,辦喪事的吃的嘛,也可以各家各戶出一點也說得過去,反正在自己家裏也一樣要吃的嘛!只是這木棺,咱們就不說梓木了,那是有錢貴族才買得起的,就是那最便宜的杉木棺,一具也得花上個七、八千的,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他舅啊,您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乾脆我們不用木棺了,換成草席怎麼樣?”

常惠聽里長說得有理,沒錢就不必窮講究了,人都死了,還擺那個排場幹什麼?剛想答應了此事,他的舅舅開口了。

常惠的舅舅眉頭一皺,道:“這怎麼行呢?用草席裹着下葬,那可是流浪者死了,沒有後人才有的待遇。如今我姐姐是你們常家的人,孩子也這麼大了,怎麼能跟那些流浪者相提並論呢?再說了,我漢朝開國以來,一向推行的以孝治理天下,你們若是這麼做,還不把惠伢子一輩子的前程都給毀了?”

一聽這話,常惠心裏暗暗嘆道:“好險!”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這漢朝一向是以孝治天下的,統治者認為在家裏子女無條件地“孝”於父母,走入社會後自然無條件地“孝忠”於統治者。漢朝沒有科舉,考察人才也主要考察孝行,所以推薦人才做官叫“舉孝廉”。後來孝文帝不僅自己親自帶頭履行孝道大義,(漢文帝為母親親嘗湯藥,這一案例還被編進了24孝故事之首。),還將行孝推廣至治國方略,把《孝經》列為各級官員必修課程,創立了“舉孝廉”的官吏選拔制度,把遵守、踐行孝道與求爵取祿聯繫起來,開創了漢世“以孝治天下”的教化模式。

平民老百姓,想當官的主要有二條途徑,一是舉孝廉,二是投軍立軍功。自己來自現代社會,論拳頭武功,怎麼能比得上古代的人呢?而且還要一級一級的殺上去,這風險太大了,說不定還沒有立上功,這人就掛了。

不行,這一條路萬不得已不能去走,還是走舉孝廉這條路吧。

他又想起了董永賣身葬父的故事。當年董永跟自己的情形也差不多,少年喪母,其後父親又亡故,董永沒有辦法,只好賣身至一戶富貴人家為奴,來換取喪葬費用。

在他去富貴人家的路上,於槐蔭下遇一女子,自言無家可歸,非要和他結為夫婦。董永困惑不解,但還是答應了。沒想到那女子以一月時間織成三百匹錦緞,為董永抵債贖身,返家途中,行至槐蔭,女子告訴董永:自己是天帝之女,奉命幫助董永還債。這就是天仙配的故事。

自己此次賣身葬母,要是今後能被推舉為孝廉,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就算是沒有推選上,好歹也可以離開這農村進城裏的大戶人家去,說不定也能遇到董永一般的艷遇呢!

想到這兒,常惠不由自主的笑了。

常惠的舅舅還在和族長、里長們據理力爭,族中長輩們也拿着這個燙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的時候,常惠開口了。

常惠站起身來,潤了潤嗓子,朝四方作了一揖,道:“族長、里長大人,舅舅,還有各位鄉親父老,家母不幸病故,承蒙各位看得起我常惠,今日都來幫我解決困難來了。我常惠十分感激,在此謝過各位了。”

常惠這一說話,屋子裏的人都靜了下來,停止了爭論,不知道常惠要幹什麼。

常惠接著說道:“家母病故,做兒子的不能再在床前盡孝了,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讓家母早日入土為安。”

族長一聽,很是高興,道:“對,惠伢子說得很對,是應該早日入土為安,我們也沒有必要在此爭論不休的了,讓死者早日入土為安,就是對她老人家最大的孝敬。里長,你安排幾個人去扯些最好的麥稈,準備編草席吧。”

常惠搖搖頭,道:“不,族長,您弄錯了。我舅舅說得對,我娘不是什麼流浪者,怎麼能用草席裹着下葬呢?”

常惠的舅舅聽了,道:“對,就不能用草席裹着下葬。你們常家也算是我們這兒的名門望族的了,怎麼能做出這些不人道的事來呢?杉木棺肯定得要有一副的,我也可以出些錢來。不過,我兒子剛剛結婚沒多久,也沒什麼余錢,能拿得出的也就是一千錢了,這是我全部的家當了。”

常惠的舅舅把自己家中的老底都要掏了出來,常惠很是感動。

屋子裏的人又一個個面面相覷,這個時候發言,可是要掏真金白銀的了。

常惠搖搖頭,道:“舅舅,您的錢,我也不能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到這麼大,該盡孝的應該是我,不能再為難你們的了。我剛才都想清了,我決定明天就去城裏賣身葬母。請里長大人和舅舅明天跟我進一趟城,我賣身得來的錢,除了還胡郎中的葯錢外,全部用於母親的安葬。”

他這一番話,頓時把屋子裏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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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好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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