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全魚宴
二老爺的事,像一陣風吹遍了京城的各個角落,不少說書攤子都開始拿這件事編起了段子,連戲園子也有類似的曲目上演。
二老爺除了暗自生氣,對這些卻也無可奈何。
一個兩個人說,他還能以權壓人,半城的百姓都在說,他就是想要殺雞儆猴都不知道先殺哪一個。
何況,他也不敢。
大周不僅民風開放,還十分有言論自由,別說只是議論他一個小小的官員,一個安國公府分出來的二房,就是安國公,就是當朝皇帝他們都是照談不誤的。
並且,永昌帝還曾專門下過旨,十分支持這種行為,說是有助於整頓吏治,更好的造福於民。
因為前朝的暴政苛政,既是亡於自身,也是亡於各地的農民起義,所以大周建朝至今,一直十分重視民生。
連皇上都支持的事情,二老爺還敢造次么?
當然不敢啊!
遂也就只能安慰自己,那些人說的不是他,他只要當個熱鬧聽着看着就行了。
只是話說的容易,做起來卻是十分艱難。
一上早朝,他就受到了御史的彈劾,永昌帝震怒,直接將他禁足三個月。
三個月雖然不長,卻也足夠後面的人,將他頂替下去了。
想到自己汲汲營營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就因為周氏的愚蠢前程盡毀,二老爺怨恨周氏的同時,怒急攻心直接病倒了。
同二房新宅一片愁雲慘淡不同的是,木槿院這邊從早起就一直十分熱鬧,丫鬟婆子們進進出出的忙活不停。
原本那些世家的少爺小姐,還在猶豫要不要來赴慕容瑾的宴,更有一些想要巴結二皇子的已經作準了主意不來。
馮延庭雖然被永昌帝貶斥了,但他同二皇子之間多年的情誼還是在的。
有多少真情尚且不說,至少明面上,二皇子這會兒對馮延庭還多有關切,三五不時的還會去探望一番。
而慕容瑾同馮延庭的事,因為那一份告馮世子書,鬧得滿城風雨,以後怕是都沒有哪一家設宴敢給這兩個人同時下帖子了。
選了馮延庭這邊的,自然也就不會來赴慕容瑾的宴。
對這些,慕容瑾也是心裏有數的,因此倒也不是很在意。
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事,這次設宴,不僅是她下了帖子的人來,就是許多沒有下帖子的,也尋了門路來了。
這還要歸功於永昌帝封她為國夫人的那道聖旨。
雖說聖旨的內容暫時還沒有流傳出來,但不少權貴人家卻已經聽到了些許消息,心裏有了權衡,自然不會不給慕容瑾這個面子。
慕容瑾突然設宴,本也是有目的的,於她而言,這次自然是來的人越多越好。
因為請的有男有女,女客這邊就由慕容瑾出面招待着,男客那邊由沈念出面,也算是藉此機會將他的身份公之於眾。
這個安排讓沈念格外的激動!
也是那天進了府里,同阿瑾達成了協議,他才知道沈安北那小子竟然藉著賀壽之名,提前離開了。
雖然此舉讓他覺得有些怪異,老頭子的壽辰在下月呢,連老頭子自己都沒在鬼谷待着,這小子卻提前回去了,明顯的不正常。
但也正是因為沈安北不在,他才得以留在阿瑾的身邊,同她做起夫妻來。
哪怕只是有名無實的,他也高興不已。
尤其這會兒他的身份就要得到公開了,日後就算沈安北那小子有再多的不滿,也是拿他沒轍。
……
“我瞧着這次宴請倒是有趣,同咱們以往去過的那些都不大相同,從前沒怎麼見識過這位慕容大小姐,如今瞧了,倒真是個秒人,那個穿寶藍色直裰的就是她夫君?”
說話的是景王府二公子李勉:“我怎麼瞧着好像有些眼熟?”
與他同坐一處的定安伯府二少爺,聞言也是多看了兩眼:“不記得有什麼印象。這京城有頭有臉的少爺小姐,咱多數都見過,瞧樣子不像是京城人。”
他夾了一塊魚肉片,放到面前的小烤爐上:“不過這宴上的吃食倒確實是新鮮,我還是第一次見。”
木槿院這次設宴,主菜用的是魚,就是肖老漢送來的那些。
一部分片成了片,用擺了綠葉菜的碟子盛着,每桌都有一個小火爐,配着幾樣調料,供人自行烤食。
另一部分則或是做成了菜,清蒸、紅燒,或是燉成了湯,每桌都有那麼一點,剛剛夠吃,卻不會太多。
李勉卻是沒有太多心思放在吃食上,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看見沈念的時候,他就有些不舒服,之後的感覺更甚。
“你不覺得慕容瑾突然嫁了人的事,有些奇怪么?”
他收回打量沈念的目光,追問道:“一個被當成談資說了好幾年的老姑娘,突然有天說她嫁人了,還早就出嫁了,怎麼看都像是有貓膩的樣子,你就不好奇么?”
定安伯府二少爺撇了撇嘴,這有什麼可好奇?
他不以為然道:“要真說好奇,我更好奇的想要知道,為什麼慕容瑾好好一個高門貴女,會傳出來一個嫁不出去的名聲?”
“論家世,在場的除了幾位郡主,怕是沒有誰能夠越過她去,論容貌……”
他伸頭往遠處,一眾貴女所在的涼亭望去:“這滿京城的同齡女孩,怕是沒有幾個及得上她的。”
“能力才華,那更是不必說,一個能毅然決然奔赴疫區,還好生生的出來,並贏得了百姓擁護的女子,那還能差了不成?”
“可就是這樣一個樣樣出挑的女子,卻傳出來她嫁不出去的話來,且還真的就除了馮延庭,就沒有哪一家向她提親過,你就不覺得奇怪?”
定安伯府二少爺砸了咂嘴,好像還真就沒有什麼人覺得奇怪,反倒是不少人覺得本該如此的樣子。
李勉聽了這話,不免靜了一瞬,但是很快他就又笑道:“這話你可就說錯了,喏,那不就是一個除了馮延庭之外,敢於提親的,不僅如此,人家還真的成了慕容瑾的夫君。”他用眼神指向沈念。
“這我看,倒也未必。”定安伯府二少爺順着他的視線也望了一眼:“說不定是慕容瑾向他提親的,也說不定不是,你不是說她突然嫁人,很有貓膩么?指不定貓膩就在這呢。”
除了他們這一桌,旁的桌也都對沈念有諸多討論,說的最多的,便是那張毀了容的臉。
“我怎麼瞧着這人眼熟的緊?可實在不記得京城裏有這號的人,你們看他臉上那道傷,怕不是寧死不從被強行招贅才留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