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憶
送江似練回了小區之後，一如既往地被拒絕上樓，看着她進了電梯之後才默默地拿出了手機。
“三叔，是我……嗯，我剛送丫丫回家……她還是那樣……嗯好，三叔先忙吧。”
掛了電話，嘆了一口氣。
三叔應該也是很久沒見到這個小丫頭了吧？但是家裏的老爺子都擰不過這個小丫頭啊……
當初也是三叔做的不好，不然如今，那個乖巧懂事的小丫頭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而江似練回到屋裏之後，只是淡漠的洗漱之後換了衣服，坐在電腦前看着動漫，沒有任何跟人交流的慾望。
偏偏這個時候，家裏的座機響了起來。
蹙着眉抓起電話：“……”
“丫丫。”
“丫丫早就死了，被你們親手扼殺的。”江似練無情的掛了電話，回到電腦桌前看着屏幕上的戰爭畫面，只是眼中早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光芒，只剩下了回憶的茫然……
而電話那一頭，中年男人的臉上也是掛滿了淚水……
他的女兒……
回憶里那一天的場景依舊是赫然在目：
“江原！你衣服上怎麼有女人的頭髮！”因為化療而掉光了頭髮的女人抓着白襯衫上的一根紅色長發歇斯底里，摔爛了家裏的被子碗盤：“你就是嫌棄我了！那好，離婚啊！”
“燕子，別鬧了，今天我很累，咱們別吵了行嗎？”男人看着面前的女人，臉上寫滿了疲憊。
自從她病了以來，他不離不棄的陪伴絲毫沒有讓她感覺到溫暖，反而還讓她多了些歇斯底里的理由，這幾個月以來，不僅僅是她被病痛折磨的不像個樣子，他又何嘗不是這樣？
每一天每一天的爭吵，吵得他上班都是沒有精力去解決問題了，身心俱疲，在短短几個月間，他蒼老了何止一分？
“你累了，呵呵，你說你累了……”女人慘白着臉色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她為之生兒育女的男人，在她病了之後，說他累了。
她想的嗎？如果她有選擇她願意在這大好的年華得這樣的病嗎？現在不過是吊著命，還是痛苦的吊著命。
只是這一刻男人的一句話，讓她心裏一直以來的新年崩塌了。
她愛了多年的男人，他說累了……
他怎麼可以說累了，他怎麼能累了，他明明說了‘不論疾病還是死亡，一輩子不離不棄，堅守着這份承諾……’，他手指上的戒指不也是見證了這一切嗎？為什麼……
女人臉色難看的跌坐在了沙發上，男人揉了揉眉心，今天可能是早上淋了雨的緣故，頭有些疼。便沒有管女人，直接進了房間，他要好好休息一下，等他起來，等他起來就來哄……
只是，他醒來之後，看到的卻是換上了那一身熟悉的白裙的女子決絕的從樓上一躍而下的身影。
一時間愕然難以置信難過懊惱悔恨還有一瞬間的解脫種種表情在他的臉上交替出現，不過還是迅速的撥打了‘120’跟‘110’。
隨後迅速的下樓，腳步踉蹌，就連鞋子都顧不得穿，他撲到女人屍體上的時候，女人已經只剩下了一口氣，她說：“對不起。”
兩個人誰也沒有發現樓上屋裏的那個乖巧女孩變得冷漠的眼神，也沒有發現她看到這一幕甚至一滴眼淚都沒有掉落。
隨後的葬禮，她的表情漠然，彷彿一切都已經與他無關了。
而在女人過世之後，男人想要照顧女兒，卻發現，女兒已經不是那個會笑着撒嬌的小姑娘了。
看到他買的新玩具，也只是會轉身回房間，鎖上門，看也不看一眼。
再後來，他是想着找個女人來照顧女兒，卻慢慢的變成了照顧他自己。
他便買了新房子，打算給這個溫柔體貼的女人一個身份站在這裏的時候。
女兒知道了這一切，她沒有表明自己是贊同還是反對，只是默默的遞出了一摞宣傳廣告：“給我買房子。”
他無可奈何，卻只能按照女兒的想法來做，只是，從此，女兒便沒有回家了。
他每個月都是按時給女兒打錢，可是女兒這樣，還是讓他們夫妻兩個十分的擔心。
他們不要孩子，生怕給女兒刺激，可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不肯回家，寧願一個人待在那空無一人的房子了也不願意回家。
不管是團圓的節日還是敬老的節日……
他的女兒，果然是沒辦法原諒他嗎？
他知道讓那麼小的女兒親眼看着他們吵架，親眼看着母親跳樓，是多麼的殘忍啊？
可是，一切都太突然，都太突然了……
江似練忽然抬眸，手上的鼠標輕點，眼中滿是漠然。
曾經在周圍鄰居面前最好的夫妻典範最後還是吵成那個模樣，承諾了一生一世不還是另娶他人？
當初惹了多少的艷羨，後來就承受了多少的憐憫。
她從父慈母善的童話家庭破碎中成長，就像是書上說的，不經歷，哪裏來的成長？
從此以後，她對所謂愛情已經是敬而遠之的狀態。
如果愛情真的存在……
呵呵。
即便是親生父母都是如此，其他人又怎麼讓她相信呢？
愛情這東西，大抵只是小說里編出來騙人的故事，哪裏會真的存在呢……
淡漠的進入了遊戲，她依舊是那個大殺四方的女戰士！
與尤甜喜歡的大型仙俠網游不同，她更喜歡玩不需要好友，單打獨鬥的遊戲，遊戲世界，是慰藉她的精神存在的世界。只有在這個世界裏，她才沒有那麼孤單。
江堃在樓下停了許久，終究還是離開了。
望着那高高的樓房，他有時候真的很怕，這個當初乖巧的跟洋娃娃一樣的愛撒嬌的小姑娘，會跟三嬸一樣決然……
當初，三叔沒有任何對不起三嬸的地方，這一點不僅是公司的同時可以作證，甚至是他的父親都可以作證。
因為那段時間，他的父親擔心弟弟，所以基本上都是陪着他的。
雖然江似練聽從了他的建議跟他考了同一所大學，不過，還是沒有讓他照顧分毫。
今天之所以讓他認識這幾個小姑娘，大概也只是因為需要司機罷了。
江堃嘆了一口氣，人生啊，寂寞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