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洗塵宴（8）

自然不會忘掉，這個身份給她帶來的至高無上的‘榮耀’。

“臣女嫿傾城拜見陛下。”丘聚提前解去了身上的狐裘，好在殿內燒着炭火，也不算是冷。

行完三拜九叩之禮，傾顏靜靜地跪在大殿中央，許久沒聽到聲音便一動也沒動，半匍匐地跪着，好似跪的人不是她，而局外人的她也一點兒也不着急。

良久，談笑聲才漸漸淡了下去“起來吧！”

“謝陛下！”傾顏緩緩起身，打量了一眼身側的書鼓，心中有了較量“今日李將軍回朝，不知小女可有幸獻上一曲，替陛下助興？”

雖說是要慶祝李將軍凱旋而歸，但問的確實上座那位。

果然，皇帝聽完后，龍顏大悅“朕准了！”

“謝陛下！”傾顏拂了拂袖子，又做了個福，這才抬步移向了一旁的鼓旁。

不過幾步腳程的功夫，傾顏隱蔽地朝上看了一眼，在皇帝旁的女人身上停了片刻。

“臣女獻醜了。”傾顏一拍鼓面，羊皮製的鼓面就嗡嗡地震動起來，聲音沉悶。

待鼓聲漸漸弱之時，傾顏又取了去掛在鼓兩側的鼓箭，在鼓面小幅度而又快速地敲擊起來，就像是彈琴時的搖指或者是掃搖。

兩支鼓箭越靠越近，鼓聲也越來越急促。

敲鼓的動作驟然停止，聽得正入迷的賓客不滿了起來。原本安靜的大殿再次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傾顏低着頭，勾起一抹笑。

鼓箭在手上轉了一圈，然後在鼓兩側點了兩下，清脆的聲音一下子又將聲音壓了下去。

又是在鼓面的一陣敲擊，但卻緩而慢，勾得人心痒痒。終於，高潮部分到了，

聽的人卻顫慄了起來，那是一種發自靈魂的戰慄。

又是驟雨般的點面，小臂擺得越來越快，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小；鼓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輕。

鼓聲戛然而止。

傾顏放下鼓箭，甩了甩有些發麻了的手，往後退去一步，安靜地等待他們回神。

“好，好啊！”上座的人高興地不住地點頭“嫿相當真生了個好女兒。”

“陛下謬讚。”皇帝的右手下方第一個位置坐的就是嫿相。

傾顏的手自然地覆於小腹前，探究地盯着皇帝，雖說眉眼彎彎，嘴角上咧，看上去高興極了。

但眼睛不會騙人的。

那是一雙似死水的眼睛，很靜，卻不是看破紅塵世俗和人生世態炎涼的平靜，那是帝王的無情。

他們前進的路，畢竟是血水鑄成的。

傾顏頓時瞭然，微微低下了頭，餘光看到那個左擁美人右手直接提着酒壺灌的人。

帝王怎會沒有識破他保全自己的計謀？

靜靜地等待那兩個位高權重互謙結束，皇帝發話讓她可以下去休息了，傾顏才做了個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表現不錯。”

“不過是在紫苑裏耍着玩的，小打小鬧罷了，還得謝祖母將此重任付與傾顏，這才讓傾顏有獻醜的機會。”

傾顏說著向老夫人那靠了靠，遞了杯剛剛烹好的茶“嘗嘗孫女的手藝？”

“那老身不客氣了？”老夫人顫顫巍巍地接過了茶杯，一滴滾燙的茶水飛濺到手上，燒灼了這個黃土擁半身的老人冰冷的內心。

緊緊地握着茶杯，一杯熱茶竟直接入肚，放下茶盞，老夫人連連轉回了身子，目視前方，誰都沒看見這個歷經滄桑的老人的眼底泛起了淚光。

太像了，幾遍豢養在深閨多年，她還是越來越像那個張揚的女人了。

事到如今，她卻是不知道留下她，以此慰籍她那顆愧疚的心是對是錯。

多年未起的心思再次纏繞心尖，老婦人輕抿了口茶，涼薄的目光略過一旁的王伊馨，旋即又收回了目光。

罷了，人老了，何必再髒了自己的手。

至於這孩子，自有人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