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思
她的慌亂,在景正皓看來是另一層意思,他心裏又妒又惱,直言反問:“難道我說錯了?我是你丈夫,你是我妻子,名正言順的夫妻關係,有什麼不可告人的?!”
這下,別說黃書磊,喬楓也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童凌心裏一陣苦澀,咬了咬唇說道:“都已經離婚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不明白,這種尷尬的關係,何必非挑明不可?
既然挑明了,那她……
略一遲疑,她站起身來,“喬總,黃師兄,對不起!事到如今,我不能接這個項目了……”
童凌剛抬腳,就被人扣住了手腕。她扭頭看向也已起身的景正皓,見他正怒瞪着她,呼吸急而重,似乎氣的不輕。
心裏一慌,童凌不知道怎麼應對,只本能地想掙出自己的手腕。奈何,越掙扎,對方扣的越緊,最後她忍不住痛呼了一聲,擰眉低喝:“你放手!”
“阿皓!”
“凌師妹!”
面前的突變,讓喬楓和黃書磊措手不及,也都站了起來。
“阿皓,有話好好說。”
“是啊,凌師妹,不管怎樣,坐下再商量。景總,您能不能……先鬆手?”
黃書磊的出聲,讓景正皓的忍耐到了極點,他一把甩開黃書磊試圖給童凌解圍的手,冷聲道:“我和她的事輪不到你插手!就算她和我真的……”
離婚二字怎麼都說不出口,景正皓略頓了一下,繼續道,“也輪不到你!”
“景正皓!”
童凌惱羞地喝叱了一聲,歉意地看向黃書磊。
黃書磊倒沒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只大張着嘴“啊”了一聲,旋即忙不迭地解釋:“不是……我沒有……景總,您誤會了,我和凌師妹……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早就結婚了,我兒子比你……”
說到這,他瞥了童凌一眼,話音一轉,“我兒子都6歲了!”
這回輪到景正皓吃癟了。不過,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他僵了一下立刻說道:“既然是有家室的人,更應該注意了!”
“你……你胡說什麼?!”
童凌趁機掙出了自己的手。只是,不知為何,剛才還恨不得插了翅膀飛走的她並沒有立馬走,雖然羞惱地漲紅了臉,心內卻閃過莫名的欣喜,為景正皓那醋意昭然的誤解。
“景總您別誤會,我對凌師妹絕沒有非分之想,我們只是好朋友……我老婆也認識凌師妹,她們很熟的!”黃書磊再次解釋。
喬楓也忙打圓場:“阿皓,坐下再說,大家都在看這邊呢!”
景正皓被好友按在了椅子上,童凌也被隔間外的數道異樣目光所迫,再次坐下。
才坐下,喬楓立刻伸出手來:“童老師……不對,應該叫大嫂的,咱們正式認識一下,不是以合作者的身份,而是朋友!我叫喬楓,外號‘人來楓’――兄弟們私下都這麼叫我!”
“額……你好!”童凌完全被動地伸出手去。
幾乎沒任何停頓,喬楓繼續道:“我和阿皓可是認識快二十年的哥們,初中開始同班,然後高中、大學、研究生……現在又是並肩在商海馳騁的兄弟,我和他,那可是同穿一條褲子的感情!”
“胡扯什麼!”景正皓拐了某個‘人來楓’一胳膊肘。
“哎喲!”喬楓誇張地叫了一聲,隨即朝童凌呵呵一笑:“瞧我,激動的忘形了!嫂子不會介意吧?我可是拿你當自己人,才會這樣。”
“當然不會……”
童凌搖了搖頭,嘴角不經意地彎起好看的弧度。只是,溫婉之外,那笑意帶着些許尷尬和苦澀。
她和景正皓算什麼夫妻?結婚四個月,她連他最好的朋友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當然,‘人來楓’這個名號倒是有點印象,景正皓似乎跟她提過。
頓了一下,童凌繼續道:“只是……別叫我嫂子,我和……”
對上景正皓豎起的眉眼,她沒再往下說。
喬楓斜了好友一眼,仍熱情地看向童凌:“嫂子,你和阿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可從沒聽他說你們離婚的事。他只說,你為了事業,去國外做博士后……哎喲!”
話沒說完,又被重重地拐了一胳膊肘。這次,景正皓臉色有些難看:“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好、好,不說這個!這些應該是你們夫妻倆自己去談的。”見好友真有幾分生氣了,喬楓話題一轉,“對了,嫂子,你在國外哪個大學做博后?”
“普林斯頓。”童凌簡單答道。
喬楓卻激動起來:“普林斯頓?在新澤西州吧?那我們離的很近啊,我在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讀的博士!”
童凌愣了一下。她當然知道,新澤西州和賓夕法尼亞州是挨着的,她沒想到的是,喬楓也在國外待過。
“你剛才說,你和景……你們讀研時也在一個班?”
“是啊,我是碩士之後才出去的。阿皓本來也要出去讀博的,都拿到offer了,因為他父親身體不好,放棄了。”
提到公公,那個拿她當親閨女看待的長輩,童凌不禁悲從中來。
她和景正皓,是她的導師景教授介紹認識的,可真正促成這門親事的,卻是景教授的弟弟,即,景正皓的父親。
或許人和人之間就是有投緣與不投緣之分,第一眼看到童凌,景父就認定她是自己的兒媳。正因病重中的景父的極力撮合,童凌和景正皓為完成老人的夙願,剛認識兩個月就結婚了。
童凌在想:當年,若不是景父病重,她和景正皓不會倉促結婚;又或者,如果景父沒有那麼快離世,她和景正皓也不會匆匆離婚……
景正皓也在想這個問題。如果父親還在,童凌不會出國――作為兒媳,她真的很懂事、很孝順。
喬楓可不管這夫妻倆在琢磨什麼,繼續對童凌囔囔:“早知道你就在新澤西州,我那時就去看你了!不過,你是07年初才出去的吧?我07年的暑假就回國了……”
囔囔了一陣,他想到了什麼,奇怪地看向黃書磊:“不對呀,我因為在國外,錯過了他們的婚禮。可是,作為景教授的學生、嫂子的同門師兄,黃老師以前沒見過阿皓?”
黃書磊忙解釋:“真沒見過!我是參加了景總和凌師妹的婚禮,可是,當時沒等婚禮開始,主持人說新郎的父親病危――還好,後來搶救過來了。不過,因為這場突發變故,新郎、新娘沒在婚宴上露面。”
“不會吧,怎麼沒聽你提過?”
喬楓愕然地看着景正皓,隨即輕笑,“聽說過沒有新娘的婚禮,也聽過沒有新郎的婚禮,可新郎、新娘都不露面,這真是頭一回!”
景正皓瞪了他一下,又瞥了童凌一眼,沒說什麼,只悶悶地喝着酒。
童凌也端起面前的紅酒,猛喝了一口。從不喝酒的她突然覺得:這酸澀、辛辣的液體,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差,至少,能壓下心底那一波波傷感和悲凄……
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覺,滿滿一杯紅酒見底。童凌只覺體內有股熱浪往上撲,頭越來越重,眼皮也越來越沉,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有意識時,童凌感覺自己像在一艘小船上,身體隨着小船溫柔地、有節奏地晃着,胃裏卻翻江倒海。
這是一間安靜的公寓,進門的左手邊是衛生間,往前幾步,面前豁然開朗:正前方是沙發茶几,往左看去,一邊是床,靠窗的位置擺着書桌、電腦。整個屋裏的色調很素,卻不顯黯。
見懷裏的人臉色蒼白的皺着眉,景正皓用腳勾着門關好,快步將她放在沙發上。一陣手忙腳亂,他從書桌抽屜里翻出解酒藥丸,又倒了杯溫水,然後托着童凌的后肩,扶她坐起。
“小凌,張嘴。”
童凌雖沒徹底醒,卻張嘴接了藥丸,就着水咽了下去。這期間,她似乎睜了一下眼,茫然地看了景正皓一眼,又睡了過去。
景正皓看着臂彎里恬靜的小臉,不自覺地翹起嘴角。
都說喝醉的人往往性情大變,比如,平時很咋呼的,喝醉了就跟爛泥似的;平時很沉默、很老實的,喝了酒就高談闊論、甚至大吵大鬧。他這個妻子倒好,就連喝醉了也跟平時一樣安靜,真讓人省心。
感慨了一回,景正皓準備把童凌抱去床上。剛俯身去夠她的腿彎,就見她突然弓起上半身,身子一個激靈,揪着景正皓的衣服就‘哇哇’地吐了起來。
景正皓大概是石化了,半響沒動,直到童凌吐完、再次躺回去,他才解除石化狀態。
目光慢慢從滿身的污穢上挪開,景正皓緊了緊拳,咬牙瞪着那張比誰都無辜的小臉,心頭那個憋屈呀!
“童-凌!”
童凌聽見有人喊她,似乎很遙遠,又似乎就在耳邊。不過,此刻的她什麼都顧不上,剛才那陣昏天暗地吐完,胃裏終於舒服了,可嗓子火辣辣地,嘴裏也又酸又苦,別提多難受了!
“水,給我水……”
看着她皺着的臉,景正皓徹底無語,嘆了口氣,將水杯送到她唇邊。
誰叫他硬要給她倒酒呢?自找麻煩。
之後,景正皓去了衛生間。滿身酸腐臭的衣服被他直接扔進了垃圾桶,又痛痛快快地沖了個澡,總算清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