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邦古的新徒弟
只收努力的徒弟。
這就是邦古當初定下來的流水岩碎拳道館的最最基本的收徒要求。
看一個人現在上進與否,不是看重他的出生是否高貴,也亦不是看重他的過去取得成就是否輝煌耀眼,衡量的標準,取決於他現在是否堅持不懈的努力前行。
每一個能夠進入道館並成為邦古弟子的人都在這個大氛圍之中不斷努力着,苦悶和傷痛之下卻是每個人開心的笑顏。
或許留在道館演武場的,不僅僅是幾滴汗水吧。
走廊兩旁的欄杆時常遭人擦洗,紅漆塗抹的雕木上反射出下午的烈日的嬌艷,有時一兩片楊柳的樹葉被風從樹枝上撕扯下來,旋轉着飄落到欄杆上,給這一成不變的紅色帶來了絲絲改變。
直到柳樹的枝條抽打在了塔布爾的頭頂,塔布爾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這樹下發了好一會兒的呆了。
似乎上午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帶有些許夢幻般的色彩。。。。。。
。。。。。。
才結束了早上的晨練,幾股汗水順着塔布爾臉頰上剛毅線條落下,剛吐出幾口混氣,正活動着自己的手腳的他忽然被一個陌生的聲音叫住。
“喂,新來的小子,師傅叫你去會客廳找他。”
順着聲音看過去,之見一個顴骨明顯,嘴唇有些外凸的黃臉男子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的一雙眼睛中流露出些許木訥遲鈍,聲音中並無透露出太多的感情,讓塔布爾一時間搞不清楚將要發生的事情究竟是好還是壞。
“好的,師兄。請問你的名字是?”
和武館新生都差不多打過了照面,他們每個人在塔布爾心中都大致有個印象,然而這個面容接近中年的黃臉男子在塔布爾心中卻沒有什麼印象。
應該是年紀大些的師兄?
塔布爾心中暗暗猜測到。
“我已經出師了,以後說不定會成為你的其餘課程的老師,叫我木叔就好。”
男子動了動翹起的嘴唇,擠了個僵硬的笑容出來,
“快去師傅那裏吧。”
“好的!”
塔布爾笑着回應了那個黃臉男子,
“幸苦了木叔!”
還沒等塔布爾還反應過來木叔口中的稱呼變化時,只見那中年男子向著塔布爾點了點頭,轉身,赤裸的腳指狠狠的彎曲了一下,小腿肌肉繃緊。
才彎下的身軀“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猛烈的狂風從剛剛的地點迸射四散,空氣中隱約的傳來了衣服高速摩擦空氣的響聲。
等塔布爾回過神來時,那男子早已縮成了一個小黑點,倒吊在了演武場的西北角的房梁處,開始了他的鍛煉。
不知不覺中塔布爾長大了嘴巴,卻又說不出一個字,入耳的只有逐漸平息的風和自己那躁動不已的心跳。
塔布爾腦海中還在不斷回味那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急匆匆的衝出了演武場,向著道場的會客廳跑去。
此時他的腦海中一直在回放木叔那個跳躍發力動作,每一個細節似乎在他腦海中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夏日的陽光總是帶有這些許毒辣,到了正午更是如此,若不是時不時刮來的一兩絲微風帶來了些許涼意,可能世間萬物心中便只有苦澀和煩躁了吧。
邦古的道場位於z市景區“z山”山頂,夏日的炎熱感在這不算太高的海拔上會有相應的減少,但依舊能感受到熱風陣陣。
38度的z市平均氣溫已經讓z市大街上行人的數目銳減,出門走走=自殺這個觀點已經深深地印刻在了z市人的腦海中,如果有人說他要出門去鍛煉健身,那麼八成是對這個世界再無任何眷戀了吧。
可是在流水岩碎道場,弟子們一年四季的鍛煉卻從未中斷過,無論是大雪紛飛的嚴冬還是如今天這般的烈日驕陽,每個人各自的鍛煉計劃都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奇怪的是,今天在會客廳的陰涼處,卻有兩位身穿白色練功服的身影閑置在此,其中一個有着一頭衝天的白色雙角發。
他慵懶地倚靠在會客廳的右側紅漆支撐柱上,寬大的衣服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不過隱約從衣服的褶皺可以看出白衣下的爆炸肌肉。
“嘖。”
只見他嘴角微撇,吐出了一個含糊不清的音符,似乎已經有點等的不耐煩了,
“他什麼時候到?”
問出這句話,也沒期待得到不遠處坐在中央木椅上緩緩沏茶身影的回答,這個略帶幾分青澀的少年從倚靠的狀態中脫離。
他站直后抱肩的雙手換了個姿勢,讓右手在左肩膀上,原來在右肩膀上的左手則換了下去,然後再次倚靠在紅漆柱上,喉嚨里隱約的傳出一陣焦躁的低吟。
正在沏茶的老人則不緊不慢的整理着茶具,一雙粗糙的大手像是蝴蝶般在精美的瓷器間穿梭紛飛,明明他的動作似乎並不是很快,但每一個手勢的變化和胳膊抬起的幅度都銜接的十分自然。
從他動的那一刻起,就從未有動作的停頓,整個沏茶流程竟一氣呵成,看的旁人賞心悅目,不自覺的便會被他那專註的神情和淡淡的微笑所吸引,從而心生敬佩之情。
茶葉隨着滾燙流水的灌注打着旋慢慢沉積到紫砂壺的底部,新的流水打着旋般注入了茶壺中,在壺中形成了一股渦流旋渦。
不等漩渦平息,老者右手抬起了茶壺,往放在茶几上的幾個青瓷茶杯上緩慢前傾,然後在慢慢收手,重新把壺穩穩噹噹的一放。
面前的四個杯子同時衝出了絲縷白色霧氣,慢慢升騰至大廳的上空,一絲清香自然的在周圍擴散開來。
邦古在放下茶壺的同時便抬起了頭,嘴角邊掛着的微笑泯的更大了。
“邦古老先生!”
一邊說著,塔布爾人還沒跨過了門檻,聲音卻已經衝進了這個略有些空曠的大廳,經過四周牆壁的反射加強,顯得格外大聲。
“你喊那麼大聲幹嘛?”
一旁正靠着柱子的餓狼斜着眼看着這冒失衝進來的人影,嘴皮子動了一下,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啊,餓狼哥你也在啊!嘿嘿,是我沒有注意,不好意思。”
進入了武館的幾個月中,塔布爾認識了道場中形形色色的人,幾天就來一次道場看兒子的張阿姨,或者給道場運送一些物資的李大叔等。
當然,擁有“百年來進步最快的武道天才”稱號的餓狼在塔布爾進入道場“借宿”的前幾天就在他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塔布爾,這是你來我道場的第三個月,怎麼樣,對這裏的環境還適應嗎?”
坐在椅子上的邦古向著剛進入大廳的塔布爾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邦古旁邊的位子上去。
這時,在門後面一直站着的窈窕身影和有些不耐煩餓狼一起向著邦古座位的另一邊的兩個空位置走過去。
“過的非常好,謝謝老先生一直以來的熱情款待。”
等塔布爾在位置上坐定以後,他向著對面的古茹璃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看向了邦古,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話。
“。。。你們看,塔布爾如何?”
邦古抿了一口清茶,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在他那濃密的白眉毛下隱藏了起來,讓人看不真切他的態度如何。他轉頭,等待着他右手邊的弟子的回答。
“我覺得不。。。”
“師傅,他有一顆勇敢的心,平時也經常幫助別人,而且在我的教導下,短短3個月已經能夠熟練的掌握通用語了,武學資質也勉強比得上我吧!”
雖然是開着玩笑說出了這段話,但是古茹璃的態度如何,已經十分的明顯了。
塔布爾給古茹璃比了一個大拇指,古茹璃則調皮的吐了吐舌頭,一旁的餓狼斜眼看了看塔布爾,終於還是把他原本要說的話憋了回去,不再發言了。
“呵呵,剛好你們兩個還沒有加入別的訓練小組,你們3個人組建一個吧。”
邦古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了起來。
“謝謝師傅!”
古茹璃當即開心的給邦古深深的鞠了一躬,旁邊的餓狼慢了半拍,但還是鞠了一躬,口中的“謝謝師傅。”更是如蚊子般細微不可聞。
抬起頭的古茹璃臉上彷彿百花綻放,一轉身,發現了塔布爾卻還是愣在了原地,不由得說到:
“還愣着幹嘛?”
塔布爾好像才反應過來似的,急忙說道:“謝謝邦古老先生!”
“哎!錯了,你的稱呼錯了!”
一旁的古茹璃急忙提醒到,等塔布爾疑惑的抬起頭時,古茹璃嘆了一口氣,朱唇微起,比了個口型。
“!”
塔布爾這時才完全明白髮生了什麼,對着邦古急忙跪了下去:
“謝謝師傅!”
邦古笑眯眯地扶起塔布爾,對着他說道: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邦古的弟子了。。。”
柳樹隨着微風跳起了舞蹈,那沙沙的響聲組合成為塔布爾祝賀的樂章,陽光從柳條的枝條縫隙中透射過來,撒下了夢幻的色彩。
這一刻的美麗,彷彿成為了永恆,牢固地印刻在了塔布爾記憶深處,再也無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