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a00890 睥睨大唐265
二人都知曉被任俊幹掉的的韓朝安便是高麗王高健武派出來專在海上攔截打劫新羅商旅的“海盜”目的是破壞新羅的經濟。因為朝鮮半島雖小,形勢卻很複雜,半島上有三個國家,高麗、新羅和百濟,自楊廣三征高麗慘敗后,半島上的國家自身間展開變化無常的複雜鬥爭。新羅王金真興是個既有野心又雄材大略的君主,力圖統一半島,故不斷擴張。新羅位於南部偏東處,佔有漢江口之利,遂大力發展海上貿易,主要與中土沿岸名城大做生意,使國力大增,惹得居半島南部偏西的百濟和國力最強佔據半島北部的高麗聯手對付他。
高麗退走的理由或許有許多,比如不再看好伏難陀或拜紫亭;再比如受到一向親中土的金真興牽制,不得不回防等等,暫時無法猜得到。
焱飛煌又道:“跋兄莫非用的你那獨門的封穴手法?否則怎會這樣輕易就得到有用的情報?”
跋鋒寒得意地道:“我這套封脈手法可以限制氣血上腦,問過問題后將其弄昏,後面醒來時,會對失去知覺前的事會變得模糊不清,什麼都完全忘記。”
焱飛煌大喜道:“快教教我!”
翌日。
自清晨起,龍泉上空陰霾滿布,一片愁雲慘淡。
辰時起,毛毛雨下起,整個龍泉平原渾成茫茫一片,迷糊混亂。
午時初。
皇宮前一大段的朱雀大街兩端早被龍泉兵封鎖,但觀戰者絡繹不絕,伏難陀的忠實信徒們,粟末士兵們分別擠在大街兩端和再遠一點的高樓上,雖是人山人海,卻無人作聲,氣氛沉凝緊張。
拜紫亭率領客素別、革爰等文臣武將佔着皇宮正門旁的一處閣樓,既可遮風擋雨,又不會漏掉決戰的任何一個細節。
穿的仍是橙杏色的寬闊長袍,頭扎重紗的“天竺狂僧”伏難陀神色從容自然,負手卓立長街中心,全身真氣瀰漫,雨點來到他頭上五尺處,便向四周激濺,一滴水也不能沾到他的身上,無論在氣勢上和真氣的運行上,都已臻達駭人聽聞的顛峰境界,直有君臨天下、睥睨眾生的超然氣度。
氣場中的伏難陀雖傲立如山如岳,卻予人靜中寓動,動中有靜,似在那裏,又似只是個幻象的古怪感覺,如拜紫亭等修為不低的人均可感到他就像與某種超自然的力量結為一體,故如幻似真。
梵我如一。
他的那些信徒們無不心生激動與尊敬。
“國師是否準備好說法了?”
一把雖然是低沉柔和,卻好似可傳遍大地的聲音響起后,焱飛煌的身影出現今大街的另一側。
他神情淡然,單手負后,左手握着那柄象徵他身份的“邪劍”緩步走來,渾身亦沒發出半點氣場,雨點盡數打在他的身上。
龍泉軍民大都面帶鄙夷,只有修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才看得心驚肉跳。
焱飛煌雖是漸漸行來,卻予人一種他根本就沒有在移動的奇怪感覺,若非眼睛告訴他們焱飛煌正在趕過來,他們絕不會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就像融入了宇宙里,雨點雖是打在身上,他的衣服卻沒有半點濕漬。
兩位主角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個身動,神不動;一個身不動,神動。
整條大街靜得落針可聞。
伏難陀全神貫注地打量着焱飛煌的每一個動作,淡淡的微笑、空靈的眼神,優雅地跨步,隨意地擺臂,腰腳肘膊的每一分配合,都不放過。只見其動作與動作間,渾然天成,使人亳無可乘之隙。
自從他的身影出現起,兩人眼中鋒芒畢露,在虛空中電閃交擊,平分秋色。
伏難陀單掌豎在胸前,面帶微笑,目光如電,欣然地看着卓立面前,意態自若的焱飛煌,出奇地沒有“說法”氣機糾纏下,他清楚感覺得到焱飛煌此刻精神以臻超凡入勝的化境,任何言語行為都無法動搖其堅若磐石的心志和殺死他的決心。
焱飛煌悠然道:“據說國師提倡自我以生氣為質,以生命為身,以光明為體,以空為性,以梵為本原,遍佈一切,貫通一切,其細小處如米黍,大處比天大,萬心空大,心萬有大。但在本性而言則毫無所異,皆因梵我不二。故死前之念最為關鍵,焱某人今日便是為助你還梵歸一,發見真我而來。”
伏難陀仰天長笑,真氣澎湃激射,凜冽邪氣震得雨點亂飛,目光散發出強大的精神異力,猶如兩把刀鋒一樣直盯焱飛煌,似要把他卷進恐怖的深淵,再不掩飾實力。
氣機牽引下,焱飛煌生出感應,自然地功聚雙眼,精光大盛,就如從灰色的天際迸射而出的金色閃電,絲毫不讓地與他對視。
凌厲的眼神不斷地糾纏着,其中兇險只有當事人才可知。
伏難陀深感焱飛煌昨天故意示弱的計謀高明時,焱飛煌亦暗自慶倖幸好拜紫亭為他透漏過這妖僧身負“梵天禪那”精神奇功之事,否則一個不小心下禪心失守,定會中招。
伏難陀目光灼灼,以悅耳和充滿感染力的聲音道:“透過梵天,我已看到公子身體的虛弱,你還要硬撐下去嗎?”
焱飛煌右手慢慢握向劍柄處,穩定而輕鬆,接着衣衫開始逆風拂動,左腳輕輕前踏,卻發出有若響徹雲霄的雷鳴聲,轟傳百丈,大地更是被震得一顫,威勢懾人已極。
長劍無聲無息間出鞘,化作一道長虹,緩緩刺出,速度驀地激增,好似離弦之箭,電射向伏難陀咽喉。
伏難陀的枯槁容顏不透露分毫內心的秘密,眼中卻閃過訝色,顯然沒料到焱飛煌劍術高明至此,以他的修為,都看不清對方的劍是如何出鞘的,遑論其他人!心境瞬間恢復,伏難陀催發出強勁氣場,形成一個巨大的無形風暴,周圍雨絲卻未受半點影響,遠處觀戰的眾人只覺耳際狂風呼嘯,皮膚上更產生出刺痛感。可見他真氣運用出神入化到何種駭人聽聞的境界。
身處氣場最中心的焱飛煌不動如山,他早已猜測到如今單論內力,沒有復原的他肯定不如對手,但影響決勝的因素自然還有許多,比如信心、氣勢等等,因此他要不斷為自己造勢,打擊對手的信心,那樣對最終的戰局也可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只聽他道:“國師為何不說法了?是否領悟到‘惡魔並非以魔術征服人的意志,而是以虛構價值誘之,奸狡地混淆善惡是非,從而蠱惑人的意志,並對之信服。’這個至理?”
吟誦着俄羅斯著名哲學家洛斯基的名言,長劍在焱飛煌手上生出微妙玄奧的神奇變化,削進伏難陀看似堅如壁壘的風暴空隙間,逆流而上,輕飄飄地舉重若輕刺至。
伏難陀城府深得可怕,淡然道:“梵天是宇宙間主宰一切,超越一切的最偉大存在,眾生所有的一切通過他的存在而存在,梵天所有的一切也通過眾生的存在而存在。沒人比他更愛護眾生。他豈是惡魔?何來蠱惑人的意志之說?”
眼看劍貫這侃侃而談的魔僧咽喉的最後一刻,伏難陀突然直挺挺向後仰倒,躲過這驚天動地的一劍。在背脊離地只余尺許之際,猛把身子扭側,一足拄地,另一足向焱飛煌小腹閃電蹴去,動作完全超離人體結構的限制。
焱飛煌一直不敢小覷對方的瑜伽奇術,一劍落空后,蓄勢待發的左拳立即下轟,力擋伏難陀的殺招。
“砰!”
拳腳相擊,發出一聲悶響,焱飛煌順勢彈往半空,如一道紫色閃電劃過蒼穹,眨眼間變成一個小黑點,完全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內。
戰鬥過程太快,電光石火間就已完成。
拜紫亭與幾個心腹面色陰沉,伏難陀的信徒以及龍泉軍士缺卻爆起震天的歡呼聲。
伏難陀對周圍的喝彩全無感覺,面容雖無動靜,瞳孔卻變縮斂窄,目光更見強橫熾烈,芒似濤涌,接着身子往前微俯,兩手向內盤曲一抱,一股極強大的氣柱,旋轉而起,直向半空中的焱飛煌消失的方向擊去。
他追擊這一招純粹是受無數次死戰總結回來的經驗促使而發。
就在剛剛一擊之後,他心生怪異:通過與梵天合二為一的心靈感應,方圓十丈內的任何一絲生命的動靜都被他清楚地察覺到,卻再也感應不到焱飛煌的存在。對手自然不可能這樣輕易就死去,伏難陀立即明白到原來是焱飛煌在騰空過程中,連續布下一重又一重帶有精神氣息的氣勁,利比兵刃,不但把整個空間封閉起來久久不去,更使眾人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層層氣勁上,生出焱飛煌已經消失了的錯覺,強如伏難陀與梵天合一的靈覺都受到影響,遑論其他人。
只這一瞬間的心靈縫隙,對他們這級別的高手來說,已屬致命失誤。
就在伏難陀盤手聚氣的瞬間,一把龍吟虎嘯的清鳴聲由天際響起,初時微不可聞,眨眼間已響徹整個空間,震人耳鼓,一時天地間只有這股異聲。
焱飛煌的身影突然又出現今距離伏難陀兩丈許的半空處,接着身前爆起一團淡白的強芒,繼而又化成一輪彎月,挾着無堅不摧的劍氣,猛劈下來,氣勢足可驚天動地。
“噗!”
以劍使刀的焱飛煌簡單一劍劈在伏難陀的氣柱上,發出沉悶卻又刺耳的聲響。忽然再生變化,劍氣分散成無數細小但威風無匹的旋渦氣絲,繞過氣柱,驚天濤浪般朝伏難陀鋪天蓋地捲去。
伏難陀面色微變。
對於焱飛煌這一招,他看得很清楚,起初對手的劍雨是在收回布在空氣中的氣勁,在聚集到最顛峰那一刻,才有接下來那古樸笨拙的一刀,但他想不到焱飛煌只以小部分氣勁對上自己匯聚全身功力的氣柱,中途再分出剩餘氣絲來攻自己。
這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伏難陀全身仿似柔弱無骨,作出詭異絕倫、離奇曲折的搖擺晃動,前撲後仰,左搖右晃,在焱飛煌凌厲細密,幾乎密不透風的氣網中蕩來蕩去,避得間不容髮,精彩非凡。
接着微微曲膝,當上身離地只有半尺時,屈曲的變腿全力一撐,整個人由地上斜標而上,腳卻還牢牢地釘在地上,瞬間變成一又薄又長的“人肉餅”雙手輪轉,十指翻飛,如撥琴弦,左手精準無比地點上焱飛煌的掌心,右腿猛提,無影踢出,口中道:“我是梵,你是他;你是梵,我是他。梵即是我,我即是他,他即是梵。如蛛吐絲,如小火星從火跳出,如影出於我,公子若能明白此義,當知梵我如一的至理。”
“砰!”
伏難陀右腳穩穩蹴中焱飛煌的左肩時,焱飛煌左手上的劍鞘也點中他的小腹。
人影倏合即分。
二人分開三丈對立,焱飛煌白凈的臉上閃過一抹艷紅,旋又消去。伏難陀黑臉抹過一陣煞白后回復正常。
剛剛的一拼下,二人均告負傷。
拜紫亭眼中閃過濃烈的喜色,這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革爰等人卻看得目瞪口呆,其中侍衛長宗湘花更是偷瞥了拜紫亭一眼,今天上午,與一見投緣的尚才女的閑談中,對方已隱晦告知她焱飛煌此行的目的和絕無永世奴役草原人的意圖。宗湘花雖是理解拜紫亭的想法,但始終是性情中人,心知焱飛煌就算勝了,也沒有好下場。此刻,耳邊不期然響起尚秀芳的話“貴國大王的性子,侍衛長該比誰都清楚,他最終只會帶領貴族走向滅亡。”
宗湘花神色越來越複雜。
“啪!”
半空中的邪劍此刻方落回焱飛煌面前,深插入地面。
可見剛剛的比拼速度有多快。
場中寂然無聲,觀戰者無不生出難以呼吸的緊張,全神貫注地靜望卓立對視的二人。
伏難陀心生惡寒。
高手相爭,尤其是他們這層次的高手,講究的是氣機交感與氣勢的對峙,以全心全身的力量把對方鎖定,從中爭取主動,搶佔上風,決定成王敗寇。。